兄妹两相视一笑,默契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镇国将军府不太欢迎洛虞,于是后来几日她都没有来过了,只是等到慕容若雪和洛泧成婚的那一日,她拿着送到凌王府的请帖,作为凌王妃前来送了礼,赴了宴。
赴宴之后也没有多加逗留,便离开了,后来很多日都没有离开过凌王府。
楚都城内这一段时间极其的平静,就好像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平静的不像话。
宫里传来楚皇快不行了的消息时,洛虞正跟涟漪坐在桐树下喝茶。
她们今日喝的是恩施玉露,这茶泛滥着果香,非常的美味。
只是这茶的泡法跟别的茶大相径庭,向来泡茶是需要用沸水才能得其清香,可这茶,泡茶之水却是越凉越好,若是放点冰块,那味道简直绝了。
喝下最后一口泛滥着浓郁果香的茶水,洛虞缓缓起身,进屋换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裙,这才坐上马车去到了宫里。
养居殿的里按照宫妃阶品的大小依次排列在皇后娘娘的左右,皇上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可在看到洛虞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却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抬起一个指头,牢牢的指向了洛虞。
洛虞看着他的手指,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他知道,这皇帝一定是误会了。
走到他的身边,皇后特意给她让了一个身位,好让她可以看清楚皇帝的症状。
“的确是中毒的迹象!”她说。
只是声音轻的只有皇帝才听得清楚:“只是这毒并不是我给陛下你下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皇帝的身子猛然一颤,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洛虞。
洛虞就无奈的笑了笑。
“毒素早已经进入心脉,我没有办法替陛下解毒,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陛下多活一日,特别清醒的多活一日!”她的声音依旧小的只有楚皇才能听得见。
就见他用手指头代替脑袋,猛地点头。
这是同意了。
于是在皇后的允准下,洛虞替楚皇扎针放毒喂药……
他的身体状况就好像回光返照一般,彻底恢复了健朗。
整个养居殿里上到皇后,下到太监宫婢,全都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皇帝,看着洛虞,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都说洛虞的医术了的,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太医们个个窃窃私语。
有人试图要给皇帝诊脉,但被他拒绝了,他不愿意自己只有一个时日无多的好皮囊还要被无用的太医继续折磨。
大手一挥,浑厚的嗓音将所有的妃嫔赶到了养居殿外的空地上跪着,而屋子里留下的是自己的所有皇子和洛渊。
没错,作为禁军大统领的洛渊也来了,一开始大家都只是以为他乃受命前来保护楚皇,都没怎么在意。
只有赫连炤和刚刚才从静安寺召唤来的赫连煜多看了他两眼。
王妃除了洛虞,无一人在场,原本洛虞是想要离开的,可是后来皇帝却将她留下了,非常强势的留下了。
自留下的那一刻开始,洛虞的心就有些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这皇帝要搞什么幺蛾子来整蛊自己跟赫连煜。
“说说吧,朕到底是中的什么毒?”皇帝没有拐弯抹角,甚至连一个开场前的小菜都不愿意上,就开门见山了。
“是菡萏香!”洛虞轻飘飘的说:“这是一种拥有着一百多种花研制而成的香料,味道极其好闻,但是毒素也不轻,好在它只是慢性毒,一般每个三五年的随身佩戴,根本不会染毒。
父皇想来是被身边人算计了,贴身服侍你的太监、嬷嬷可有查探过?是不是他们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偷偷给你下的?”
洛虞的一双眼睛牢牢的看向了楚皇,没有任何的闪躲怯弱。
众皇子一阵唏嘘,就连赫连煜都是一阵惊讶。
上一世他知晓楚皇会在最近病重然后驾崩,但是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被人下毒的,因为这毒没有任何一个太医查探出来过。
等到他死掉了,洛虞倒是说过或许是被毒死的,但是中了什么毒,中了多久,那时候已经无迹可寻了。
所以这个悬念到今日方才解除。
只是从自己回来那一年就开始格外关注楚皇的赫连煜倒是不知道这毒竟然已经针对他这么多年了,到底是谁?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可是没有一个人是他怀疑的对象,哪怕是赫连炤,他都没有怀疑过。
“你看看是不是这香包或者玉佩上有毒?”楚皇自知天命已去,倒是还要比他的儿子们更加沉稳。
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和香囊都取来递给了洛虞。
洛虞看完摇了摇头:“不是!”
楚皇的眉头一蹙,他的思绪再一次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曾经很害怕死亡,为了追寻长生不老的奥秘,他做出过无数天理不容的事情,可是现在,经历了死亡前的病痛缠身,这会儿再一次的恢复了康健,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惧怕死亡了。
可是不惧怕死亡,却不代表不惧怕不明不白的死亡,他不愿意也不甘心什么都不明白就死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还在继续的思考着。
“或许是你的鞋垫有问题!”突然洛虞的鼻子被不远处的一双鞋子所吸引,走过去一看,很快就发现了楚皇鞋垫的不对劲。
“鞋垫?”很显然,这楚皇比洛虞还要意外。
“怎么会是鞋垫?”他跑到自己的鞋子面前,掏出里面还是崭新的鞋垫,手脚都开始了哆嗦。
得知真相的他终于再也没有办法继续扮演沉稳了。
“你再仔细的看看,怎么可能会是鞋垫呢?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万分着急的跑到洛虞的身边,拿着自己刚刚拿出来的鞋垫,紧张的近乎语无伦次。
洛虞就带着几分同情看向了他,然后蹙眉,接过那鞋垫之后,再三确定就是鞋垫有问题。
“这绸布想来在做成鞋垫之前,被放在放了菡萏香里的水里面浸泡过,皇上有轻微的脚臭,这菡萏香刚好可以抑制你的脚臭,只是抑制脚臭的同时,你将得到更为残酷的毒素。
毒素入体,若不是因为你最近没有穿过鞋,想来如今皇上你的全身都已经彻底的溃烂了,真是有趣啊,万人之上的威武君王,临死却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这下毒之人还真是残忍恶毒啊!”
她说着,眼神从楚皇的身上扫视到了每一个皇子的身上,最后却是停留在了角落处跪着忍不住瑟瑟发抖的老嬷嬷身上。
那老嬷嬷她知道,皇帝的奶娘,儿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就一直在皇帝的身边伺候着,只是这人虽然是楚皇的奶娘,却是实打实的太后党。
太后跟楚皇是一条心的,这是洛虞很早之前的认知,可是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
“应嬷嬷,可是觉得今日天凉,你身子不适?”洛虞走到她的身边,抓起了她的手,给她诊了一脉。
“原来不是冷的,而是吓的,不知道你是因为太过担忧父皇,生怕他最后落一个体无完肤的下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才这般的惊恐?”她一字一句,不急不缓的说着。
声音刚好控制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
其中有人忍不住的站了起来,指着那应嬷嬷不可思议的开口:“不,不是吧,下毒的人竟然是你?”
他说着,大家都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一定的心思。
“对不起,对不起皇上!”应嬷嬷就一个劲儿的开始磕头,哭嚷着道歉。
但是这个时候的道歉谁还会原谅?哪怕这里面有不少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这楚皇可以尽早驾崩,好让自己上位。
可大庭广众就算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可以说出来。
“你说对不起,是因为你觉得你给皇上下毒对不起他还是因为你觉得你不能将幕后凶手是谁说出来对不起他?”洛虞的声音再一次的出来,短暂的打断了应嬷嬷的哭声和众人的窃窃私语。
大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洛虞,又看了一眼应嬷嬷和皇上,最后甚至还看了一眼赫连煜。
很想要知道这会不会是这夫妻两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凌王妃说什么呢?呜呜……老身听不懂!”应嬷嬷不进棺材不掉泪,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装傻充愣道。
洛虞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她,那笑容瘆人的很,让人忍不住的脊背生凉。
“老身当初一心为陛下寻求治疗脚臭的良药,并不知道这香粉竟然是慢性毒药,老身万死难辞其咎,今日愿意以死谢罪!”她说着就要朝一旁的柱子上撞过去。
还好赫连烵的轻功出神入化,一下子就将其拦下来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他笑着说道,眉宇间全都是浓浓的威胁。
应嬷嬷就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想要咬舌,却又在下一秒被洛虞塞满了布团。
她彻底的绝望了,一双眼睛不断的掉落着眼泪,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