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渊的脚步顿住。
“什么……什么心脏?”他不敢低头看她!
“我的心啊……”沈澜衣捧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心脏,像是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她将心捧到他的面前,血腥气扑面而来。
容九渊的眼神定格为惊恐。
“澜衣!你在做什么!”
“我在还债……我欠了阿离的债,一百年前就欠了,早该还了。”沈澜衣摊开他的手,将那颗心放在他的掌上,“百年前,我不是挖了阿离的心吗?现在还给你,阿离不要再生我的气,不要再恨我了……”
“沈澜衣,你疯了吗?现在把心挖出来,你会死!”容九渊暴吼一声,捧着那颗心的大手,抖得不成样子。
“可是……就算我不把心挖出来,也会死的……所以,我要把这颗心还给阿离!”沈澜衣握着他颤抖的手,合上他的掌心,“只是这颗心被打碎了,有些丑,阿离不要嫌弃……”
她垂下小手,从骨子里涌出了一股无力。
“我累了,要睡觉了……”沈澜衣闭上沉重的眼皮,“阿离,你答应我,要快乐,要幸福……”
“不许睡!我命令你,不许睡!”容九渊一手握着那颗心,一手摇晃她的肩膀,“澜衣,醒过来!澜衣!”
可是,他的声音,她已无力回应。
“沈澜衣,如果你死了,我就恨你一辈子!不仅如此,我还要杀了这全天下的人,为你陪葬!”他跪在地上,俯身轻吻她的脸颊,“澜衣,求你,不要走……”
一向自负的魔尊,竟然在苦苦哀求,求她……别走。
白绾言说得对!没有了沈澜衣,他就只能孤独一世,如果沈澜衣走了,他什么也不剩!
他真是这世上,最悲哀的男人。
容九渊的泪水打在了沈澜衣的面上,烫得她身子一缩。
他大喜过望:“澜衣,你醒了!”
沈澜衣的唇嗫嚅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容九渊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贴着她的唇。
沈澜衣只说了一句。
“阿离,若你不想我饮恨而终,就放下仇恨,不要再牵连无辜……”
语罢,她纤细的手腕落在了他的怀中。
指尖动了一下,想要碰一碰他的心口。
没有碰到。
她睡过去了!
容九渊仰天嘶吼,又俯身看着她,撕心裂肺地哭号,再没有了平日里的风华。
“沈澜衣,你还没有告诉我……一百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婚礼开始前你和我说过,百年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你还没有把误会解释清楚,怎么能死!”
“澜衣,你快起来解释!这次,我一定听!”
“澜衣……”
一百年前,她被腰斩的时候,他没有听她的解释。
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他想……听一辈子。
最后,沈澜衣的唇微微一动,吐出无声的三个字:傀儡蛊。
容九渊大彻大悟。
“傀儡蛊?一百年前,你中了傀儡蛊?”他了然一笑,复又嚎啕大哭,“一定是容钰!是他给你下了傀儡蛊,让你被他控制!当初的一切,都是容钰的计谋,是容钰的离间计!”
他终于明白了!
奈何,他明白得太晚。
最后的最后,沈澜衣死了!死在容九渊的怀里。
容九渊亲眼看着她断气。
她的唇是弯着的,眉眼也是弯着的。
她让他放下仇恨!
看来,她也放下了过去。
沈澜衣的原形,是一朵桃花,所以她最爱穿粉衣。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桃花香,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烈。
容九渊哭肿了一双凤眼,嗅到那香气,下意识看向怀中的姑娘。
“澜衣?”他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
男人的指尖刚碰到她,她的身子便开始变得晶莹透明!
“澜衣,你怎么了?澜衣!”
他意识到,是她的三魂七魄快要散了。
如果沈澜衣的魂魄散尽,那么……这世上不会再留下关于她的一丝痕迹!
她会死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气息也不留给他。
从此再无沈澜衣,无人爱他容九渊。
沈澜衣的肉身连带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一道化作了片片桃花,风一吹,散落天地。
容九渊从地上爬了起来,追随着那些被风吹走的桃花,嘴里连声喊着“澜衣”!
“澜衣,别走!我知道真相了,我们重新开始……我不恨你,我谁也不恨了!澜衣……”
“风,这该死的风!谁让你吹走我的澜衣!”
容九渊对着清风不断挥舞着拳头,模样滑稽可笑,却引人深思。
漫天桃花,满地桃香。
容九渊再怎么拼命,也挡不住清风。
最终,他只抓了几片桃花,握在掌心。
男人哭着吻那几片零落的花儿,用薄唇感受桃花的温度,仿佛沈澜衣还在他的身边。
“澜衣,一百年前,我就发过誓,这辈子非你不娶!当初的誓言没有兑现,现在兑现……好不好?”容九渊温柔浅笑,看着掌心的桃花,抓起自己的衣袍一角,向那桃花展示,“你看!我穿着喜服,我不做别人的新郎,只做你的新郎……”
“澜衣,我做你的新郎,你开心吗?”
那几片桃花,又怎么会回应他的话?
“扑通”一声,容九渊的膝盖砸在了地上。
“一拜天地!”男人的嗓音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响。
他握着几片桃花,对着天地的方向,磕头拜下。
“二拜……澜衣!”容九渊对着那桃花傻笑,“澜衣,我们都没有父母了,没有高堂……成婚的时候,就拜澜衣,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夫妻对拜!”他对着掌心的桃花一拜,又轻浅一吻,道,“澜衣,我们是夫妻了!”
“送入洞房!”
男人的嗓音渐渐散在了风里。
容九渊捧着桃花,不知要往何处去,嘴里却念叨着:“澜衣,我们回家……”
白绾言握着凤倾君的手,看容九渊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都是有情人罢了,陷在了一个情字里。
她问向身旁的男人:“倾君,沈澜衣真的魂飞魄散了吗?她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