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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底深渊”

我一直都强调了解被害人和犯罪的社会环境的重要性。如果对维多利亚时代最后几十年中的伦敦东区,特别是白教堂和斯皮多菲尔兹一带的生活环境一无所知的话,你就无法理解这个案件。1902年夏天,冒险小说家杰克·伦敦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星期之后,将之描绘成“无底深渊”。杰克·伦敦就这段生活经历写成的散文作品《无底深渊中的人们》,就像同年出版的《野性的呼唤》一样,立即成为经典之作。尽管书中描述的是1902年的生活条件与状况,但是与1888年并没有什么两样。

伦敦东区的最东端、伦敦塔和伦敦港的北边、邻接白教堂大街和白教堂路的区域,对于那些有幸居住在伦敦这个大都会的其他地方的人来说,是个陌生、偏远而又令人害怕的所在。尽管从伦敦市中心到这里,如果乘马车或火车的话,路程很短,但这片地区却如狄更斯所描述的那样:拥塞不堪,集中了各种车间、血汗工厂 和屠宰场。当时的伦敦,是西方世界的真正中心,当时的英国也被称为世界上最富裕的、经济最发达的“日不落”帝国。但贫穷的伦敦佬是这片地区的最主要景观,同时越来越多的外来移民(主要是那些来自东欧、躲避迫害和屠杀的犹太人)不断地涌入伦敦港区。这些移民操着陌生的语言,保留着独特的习惯,对非犹太人谨慎小心。他们中的许多人,像他们的同胞一样,加入了以砖巷为中心的缝纫和皮毛业。更经常地被人称为“衬裙巷”的米德尔塞克斯大街,成了熙熙攘攘的犹太产品及文化的“星期天市场”。

在白教堂地区,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工作,疾病肆虐。那些有幸有居住之所的人们,拥挤在肮脏的、粗糙不堪的蜗居之中,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其余的人,估计大约占伦敦东区九十万人口的10%,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生活:他们住在大街上,住在阴暗可怖的公共济贫院之中,或者住在数以百计的污秽不堪的“下等旅馆”之中——这些旅馆每张床位每晚收费大约四便士,还必须预付。

人称“玻莉”的妓女玛丽·安·尼科尔斯是当时白教堂地区一千二百名妓女中的一员,这个数据是伦敦都市警察局的统计的。她身高五英尺二英寸,四十五岁,已经缺了五颗牙齿。许多像尼科尔斯这样的妇女,都不是心甘情愿当妓女的。她们(往往还有她们的家庭)的生活是如此悲惨,以致只有玩一玩这样的低俗把戏,才可能有吃有住,而不至于饱尝饥饿,零落在黑暗而危险的街头。此外,这些妇女还长期酗酒,以图将她们的绝望处境抛诸脑后。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处在社会绝对边缘的群落。

玻莉·尼科尔斯是五个孩子的母亲,经历了一段狂风暴雨般的婚姻,因为她无法放弃酒精,婚姻最终破裂。而她自己则解释说,之所以无法放弃酒精,是因为丈夫总是花心不改。她丈夫获得了孩子的监护权。1888年8月31日,星期五,在凌晨一点钟刚过的时候,玻莉正想偷偷溜进花丁街的一个下等旅馆中,她在这个旅馆中已经居住了大约一周了。上个月的大部分时间中,她都与四名妇女共同挤在另外一家低级旅馆的房间——那家旅馆在一个街区之外的斯罗尔街。但是今天,她没有四便士的床位费,因为早些时候她将挣来的钱全部用来在“煎锅酒馆”喝酒了——这个酒馆坐落在与砖巷交叉的一个街区上。

旅馆住宿管家说她不付钱就不能留在那里。玻莉告诉管家,不要将她的床位给任何其他人,并且醉醺醺地说:“我马上就有钱付房费了。你看看我的帽子多么漂亮呀!”很明显,这顶帽子是一个客人买给她的,这使得她觉得自己更加迷人了。

大约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她遇见了朋友艾伦·贺兰德,也叫艾米莉。在伦敦东区,一个人有几个名字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贺兰德以前曾和玻莉共同住在斯罗尔街上的那个旅馆里,她出来是要看一场大火。对那些太穷无法消受得起其他娱乐的人们来说,这是一种常见的消遣。她后来对警方说,玻莉当时已经醉得不行了,倚在墙上才能站得住。

艾伦催促她回到斯罗尔街去,但是玻莉坦白道:“我今天三次都挣到了我的房钱,但是都花了。我不会出去太久的,很快就回来了。”接着她就步履蹒跚地向花丁街走去。

这是人们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玻莉·尼科尔斯。

那天早上大约三点四十分,两个马车夫,查尔斯·A·科洛斯和罗伯特·保罗,正在距白教堂路上的伦敦医院大约一个街区的巴克斯路上走着准备上班。这时科洛斯看到街对面的一个马厩门口似乎有一块防水帆布,于是他走近去看看这块帆布是否还能派上什么用场。但是当他走过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具女尸,眼睛还圆睁着,双手在身体两侧,裙子一直掀到腰上,双腿微微张开。尸体旁边是一顶黑色的、天鹅绒帽檐的草帽。

科洛斯把罗伯特·保罗叫过来。他用手碰了碰这个妇女的脸,还有一丝温度,因此他认为她可能还活着。他仔细倾听,心里想着或许他还能听到她的微弱心跳。但是科洛斯摸了摸她的手,已经冰凉了。他想,她已经死了。于是他们俩去找警察。

他们在附近的汉伯里街上看到都市警察乔纳斯·弥曾巡警正在巡逻,于是将刚才看到的告诉了他。弥曾立即和他们一起回到巴克斯路,他们看到巡警约翰·内尔也已经发现这具女尸了。内尔用他的灯笼招呼另外一个路过的警察过来,他是巡警约翰·塞纳。内尔叫塞纳去找里斯·拉尔夫·鲁埃林医生,他是距那里最近的执业医生。然后内尔又叫弥曾去叫一辆救护车:当时的救护车也就是那种能容纳一个担架的马车。

塞纳叫醒了鲁埃林医生,医生随后就到了现场,立即对被害人进行了检查。这个时候,两个屠夫,亨利·汤姆金斯和詹姆斯·马姆福特也出现在了现场,但是他们俩到底是碰巧刚刚到了现场,还是在塞纳被叫到现场之前就来到了现场则不清楚。鲁埃林医生发现被害人喉咙上有严重的割裂伤,但是尸体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迹。早上四点还差十分的时候,他宣布这个妇女已经死亡,并估计说,由于大腿还有一定温度,因此死亡可能发生在此前三十分钟——她是当场被杀死的。尸体被运到旧蒙塔格街道济贫院医务所的停尸房里。当巡官约翰·斯布拉特林大约在早上四点三十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围满了人群,发生谋杀案的消息开始在白教堂地区悄悄传开。斯布拉特林告诉其他警察搜索现场并封锁该地区,然后到停尸房去找鲁埃林医生,共同对尸体的状况进行正式记录。

在停尸房,斯布拉特林发现了一个更为令人不安的事实,他事先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常见”的妓女谋杀案会这样。尽管严格说起来,她的妓女身份还未被确认,因为还没有对之进行鉴定。然而,相关情况以及她这么一大早就在街上游荡这一事实都强烈地表明她是一个妓女。不幸的是,以前和现在一样,谋杀妓女并不鲜见,但往往只是为了抢劫或者某个客人认为自己被传染了某种疾病而报复。当尸体上的衣服被剥离时,斯布拉特林可以清楚地看到,除了脖子上的伤口之外,尸体的腹部也被切开了,大肠历历在目。

第二天,鲁埃林医生返回停尸房,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尸检。他注意到,尸体脸上和脖子上有瘀伤,并且脖子上有一个环形切口,这个切口将所有连接椎骨的组织和主血管都完全切断了。这样深的切口似乎是用一把长而锋利的匕首切出来的。鲁埃林认为,杀手至少有一定的解剖知识,并且,鲁埃林医生从尸体脖子上有一个大拇指造成的瘀伤推断,杀手可能是个左撇子。 bxoczorcGAxp876X5oA/BQywWQtYOIeHzGaIc9R1TUXA7/kIVl1dA9/w/46AeD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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