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警方都增派数以百计的警察深入伦敦东区,试图将罪犯抓个正着。据称,他们当中还有一个人男扮女装。这是抓捕杀害过路陌生人的谋杀犯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有效方法之一。如果被害人认识谋杀犯的话,警方可以追踪一系列个人关系,并可获得可靠的目击证人。如果谋杀犯是一个在犯罪活动中遵循一定行为样式的抢劫犯的话,那么偶然的目击证人或者告密者可能会让他现出原形。但是,由于此前没有碰到过此类谋杀案,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人力,以防止罪犯再次作恶;或者如果这失败了的话,也可以安排好机关,避免他逃走。
9月30日,星期天,凌晨约一点钟。卖珠宝卖了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商人路易斯·迪姆舒茨正在往伯纳大街上的国际工人教育俱乐部赶,这是一个由犹太移民中的社会主义者和知识分子创办的兄弟组织。他听到意第绪语和俄语歌声从俱乐部打开的窗户里悠扬地飘出来。当时他正驾驶着一驾小型马车。当他转离伯纳大街进入达特菲尔德大院的入口时,马突然停住不动,再也不肯往前挪步了。迪姆舒茨注意到大门上靠着一捆什么东西,于是他用赶马车的长鞭碰了碰。之后,他划亮了一根火柴,发现实际上是一个妇女,似乎喝得烂醉。晚上这个时候,这种现象在周围是很常见的。迪姆舒茨担心这个醉酒的妇女可能是他的妻子,于是赶紧下了马车,匆匆地走到俱乐部里去——他妻子在俱乐部里工作。当发现不是妻子之后,他就和其他几个俱乐部成员一起回来看个究竟。他们更仔细地观察了这个妇女,发现她的喉咙已经被割开了。他们中有两个人马上就去找警察了,在路上他们碰见另外一个熟人,爱德华·苏普纳。他当时正在和伯纳大街交叉的费尔克劳大街上的蜂窝俱乐部外和一个妇女搭讪,可能是一个妓女。然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去找警察,他们在费尔克劳大街和格洛甫大街的拐角处找到了巡警亨利·兰姆。之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现场。
兰姆派人把威廉·布莱克维尔医生找来。威廉医生在凌晨一点十六分时赶到,这是他自己表上的时间。他宣布她已经死了,并且死了不到二十分钟,这意味着大约就是在迪姆舒茨发现她时的几分钟前后死亡的。正是他走到俱乐部里去找妻子的时候,杀人犯借机逃走了。布莱克维尔医生认为,她是站着被杀死的,罪犯用她脖子上的丝绸方巾把她的头往后拉,喉咙被切开了。现场有许多血迹,与前面几起谋杀案不同的是,被害人手上遍布的伤痕表明,被害人曾经进行了抵抗。
一个名叫玛丽·马尔科姆的妇女是当地一个裁缝的妻子,她歇斯底里地说,被害人就是她的妹妹伊丽莎白·沃茨·斯多克斯,她是从她大腿上的蝰蛇咬伤来辨认的。她宣称自己此前就有一种妹妹会在那天晚上被人谋杀的不祥预感。
同一天早上一点三十分,也就是迪姆舒茨发现尸体的三十分钟之后,伦敦市警察局的巡警爱德华·华特金斯正在米特广场上的巡逻区内来回踱步,每踱一个回合大约要十二到十四分钟。他觉得广场空旷而安静。
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我说巡警华特金斯是市警察局而不是都市警察局的警员。当时的(包括今天的)伦敦也面临着今天的美国执法部门所一直面临的许多问题之一:管辖区重合。伦敦市是指一片一平方英里的地域,包括商业区和旧城区,建立在原来的罗马时代的定居点之上。伦敦市北起伦敦塔西边的泰晤士河,包括圣保罗大教堂、英格兰银行、皇家法庭和伦敦市政厅。它有自己的警察力量,独立于罗伯特·皮尔的都市警察局。在美国,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比弗利山和圣莫尼卡都有自己的警察力量,独立于洛杉矶市警察局和洛杉矶县警察局,尽管从地理上说这两个城市都完全处在洛杉矶地区之内。华盛顿特区的不同地方,分别由哥伦比亚特区都市警察局、美国公园警察局、美国首都警察局和联邦特工行政保护处等的警察巡逻。因此,谁做了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这都可能成为问题。当一个罪犯思量得不够“周到体贴”,竟然不完全在同一个管辖区内犯罪的话,那么这对警方来说真会是一个很棘手的挑战。
那个发生“双重谋杀”的晚上,伦敦警方已经面临这个问题了。
在凌晨一点四十到一点四十二之间,巡警詹姆斯·哈维正在白教堂路上他负责的巡逻区内巡逻。白教堂路是通往米特广场的三条道路之一,属于伦敦市警察局的管辖范围。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三分钟之后,巡警华特金斯开始在广场上又一次巡逻,这次是从另外一头开始。这时他发现南边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具尸体。一名妇女仰面躺在一片血泊里。当华特金斯用灯笼照亮现场时,他发现这个妇女的喉咙被切开了,下身的衣服被扯到她的腰上,下腹部也被切开,大肠都被扯了出来。华特金斯跑到附近一个仓库去寻求帮助,然后跑回尸体所在的现场。响应华特金斯的支援请求的警官中有一个把乔治·威廉·斯奎拉医生找来,医生说这名妇女是在几分钟之前死亡的。在后面的十分钟内,他们派人把弗里德里克·戈登·布朗医生找来了,他是伦敦市警察局的外科警医。
布朗医生凌晨两点刚过就到了现场,随后就对尸体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被害人右手的一根手指附近有一个顶针。大肠被扯到右肩上。子宫和两个肾脏都被切走了,在现场没有找到。被害人的脸部和右耳被严重毁损,似乎是故意以一种宗教仪式般的方式来毁损的,不像尸体的其他部分是被罪犯胡乱切割的。布朗医生断定,实际上这个妇女在受到攻击后转眼之间就已死亡了,因为左边的总颈动脉大出血了。肢体毁损都发生在她死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