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之民在建立基本的医学理论体系之前,甚至在制造出刀具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各种能拿到的锐器开始了手术的尝试。当然在那个年代也进行不了什么大规模的手术,能开展的无非就是脓肿的切开引流、浅表肿物的切除和颅骨钻环术等。
不是说只能进行一些小手术么,开颅的手术怎么能算是小手术呢,原始人真的开展了这种手术吗?
神奇的是,原始社会还真的开展了开颅手术。考古学家曾发掘出了许多带有规则圆孔的人类颅骨化石。最初这些颅骨上的洞让考古学家困惑了好久,他们猜测这些规则的圆孔可能是武器造成的穿刺伤、食肉动物造成的致命伤、死亡后的宗教仪式、土葬之后甲虫的侵食等原因造成的。
但是在一些带有钻孔痕迹的颅骨化石上,可以看到孔的边缘已经变得圆钝,这说明这个颅骨的主人在承受了这样的创伤之后依然受到了良好的照顾,并且存活了一段时间。这样的证据使得考古学家们猜测这些圆孔实际上是一些医疗活动留下的痕迹。
史前的“外科医生”采用了三种不同的钻孔方式。
一种是用尖锐的石头于选定区域反复刻画出一道弧形或圆形的沟,当这道沟足够深的时候,这块颅骨就可以被取下。在秘鲁,采取了类似邮票边缘打孔以利撕开的方式,在一个圆形的小区域间断地钻出一系列小孔,然后用锐器将这些小孔围成的圆骨片撬下来。
病人或许会将这些骨片当做护身符佩戴起来,以祈求免受病魔侵袭。这样的习俗在其他文明中也有所保留,比如在我国西藏,难产而死的妇女的骨头会被制成饰品,当地人认为这样可以洗清她的罪孽。
另一种方式是钻环术的缩减版本,只在颅骨上刻出深浅不同的沟槽,而不除去骨片。
第三种方式则是在颅骨上留下特殊的记号,这被称作是“前顶残缺”。先是在头皮上做一个“T”形或“L”形的切口,暴露出颅骨之后,用浸过沸油的绳子在其上烫下印记。
虽然有些人在为原始人即能开展开颅手术赞叹不已,但是我们依然需要用理性的观念去认识这些外科手术的萌芽。前文已经提到过,原始社会的医学理念是“外邪入侵”,而并不可能知道什么叫硬膜外血肿、什么叫硬膜下血肿。这些钻颅手术开展的理论基础不是解剖学,更不是神经外科学,而是巫术理念,是试图打开脑袋,驱逐其中的恶魔,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这种手术不是对病人的治疗,而是对病人的折磨。由于接受这种手术的多是女性,所以这些手术是一种宗教行为的可能性甚至高过医学行为。换句话说,接受这种手术的人未必是真的“病人”,而很可能是一些宗教仪式的受害者。
在那个年代,除了这样残忍的钻孔术之外,还有同样残忍的生殖器毁损术,比如包皮环切术、外尿道切除术。这样极端不人道的活动至今依然在一些宗教统治的区域以“割礼”的形式存在着。
我们了解人的行为,必须要将具体的行为放在其所处的时代下认识,不能因为后世在其愚昧行为中找到了一点点合理的理由,就去说进行这种行为的人有超越时代的智慧。比如现代医学发现犹太女性罹患宫颈癌的几率较其他女性为低,是因为犹太男性进行了包皮环切术,所以犹太女性感染HPV的几率比其他民族女性低。但是依然不能因此而说犹太人在最初开展这项技术的时候是出于预防疾病的目的。这项技术最初的开展是出自于宗教目的。
更有趣的例子是非洲有些民族中会在伤口上敷蛇头和蚂蚁卵的混合物促进伤口愈合,现代科学发现蚂蚁卵中含有甲醛,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起到消毒的作用。但这就能说原始社会的仪式不荒唐了吗,当然不是。在原始医学的外敷药物中或许也会存在有效成分,比如黑麦粉末中的麦角碱,但是总体来说原始社会药物的使用象征意义大过实际价值。
非洲、印度和美洲的一些地区发现了另一种封闭伤口的方法,这种方法使用特殊的蚂蚁或白蚁,让蚂蚁咬住伤口,然后掰掉它的身子,这样残存的蚂蚁颚就成为缝合固定的装置。
不管原始社会的手术有多少有效的技术成分在其中,但是其理念源自原始愚昧的巫术,接受此种治疗而不死的人,只能说运气不错。
了解原始社会的医学理念并非没有用处,事实上对于认识我们现在的自己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