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医学
在原始社会,人类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在自然界依然是非常渺小的,对于世界的认识也是非常幼稚的。
人类不仅对令人敬畏的自然感到无比的神秘,对自身的许多现象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个时候,人类试图用自己那复杂头脑中的简单思维去理解世界。
被树枝划破了手很容易让原始人理解,但是怀孕、生孩子、孩子怎么就越长越大、自己怎么就衰老了、部落的老人怎么就死掉了……这些现象则不是原始人的感官所能理解的,于是就很自然地把这些“神秘现象”归结为是超自然的神的力量的驱动。
在这种思想的驱使下,人们将那些自己所不理解的关于疾病以及死亡的现象想象成是一些神秘的、对人体有危害的东西侵入了人体。这些神秘的东西被人类赋予了千奇百怪的内容,比如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猛兽以及恶魔等。
原始社会的医学观点认为,人体和疾病是截然分开的两种东西。也就是说,不管任何形式的治疗手段,只要把这些对人体有害的、造成疾病的东西驱除出人体,疾病自然就痊愈了。
因为依靠自己的力量赶不出去这些“外邪”,自然而然地便要借助那些神秘的力量,于是原始的经验医学就逐渐变成了巫术医学。了解原始社会的医学理念对于理解原始人的种种医疗行为是必需的。
其实细想的话,原始社会就出现的医学理念一直顽强地残存到了今天。如果细心观察的话,我们会发现身边有些人依然对疾病有这样的理解:所有的疾病只要治疗得当,就一定可以痊愈;如果没有痊愈,就是医生的无能和不负责任。
这样的想法毫无疑问来历久远,他们都认为“病”这个东西是一种独立的实体,治疗疾病的过程就是把“病”从人体中赶出去。他们基本不理解的一个问题是,许多疾病是人体本身出了差错,而不是什么“外邪”之类的侵袭。更何况有些外界因素所造成的疾病,即使治好了病,对人体依然会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然而,即便是在百万年后的今天,依然有许多人顽固地守着这样的理念,从这点似乎可以见证人类思维模式是如何被保存下来的。
原始人对于疾病有这样的理解,必然会在这样的理解之下形成相应的治疗体系。对于由明显外界因素导致的疾病,自然就是去除致病因素,比如手上扎了根刺觉得很疼,拔掉以后就不疼了;身上长了个大脓包,切开以后脓液流出就不疼了。对于不能明确致病因素的疾病,就需要求助于神秘主义的力量了,比如念个咒语、画个符箓、刺个文身之类。
对于有些人体的生理现象或者病理现象,明显会与自然界的现象产生一定的关联,人类于是便对神秘的自然更加敬畏,同时对人体的这些现象出现了迷信式的禁忌,比如月经。人们观察到月经是如此的有规律,但是又搞不清楚为什么月经会产生这样的规律,结果在各个民族的文化之中都愚昧地认为月经具备种种污秽的功效。
对于药物的使用,部分是经验的积累,部分是巫术医学臆想般的发挥。
因为巫术医学在进行“治疗”的过程中治疗者总在负责与那些神灵沟通,于是他们逐渐也变得神秘起来,虽然其实这些神棍的祖师爷也完全不了解自己念的那些咒语、画的那些符箓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如果真的有作用的话),但是毫无疑问,被治疗者对此是深信不疑的。久而久之,在这一片巫术的世界中,神棍因为具备与神灵、天地沟通和治疗凡人的能力,逐渐地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阶层。这个阶层往往就是部落的酋长,或者是与酋长有着密切关系,他们共同形成了最早的统治阶层。
这个阶层中的巫术医学和神灵沟通技巧是用于统治的最有力武器,自然不可轻易外传,于是便逐渐成为了师徒口口相授的秘密,宗教和医学就这样一同流传。
所以人类的宗教史和医学史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因为在防范邪祟这个方面,两者在原始社会是有相似之处的。但是当宗教一旦强大,有了自己完善的宗教仪式和传承之后,便在政治统治方面有了足够的掌控能力,于是医学就被从其中剔除出来,成为了一门知识。
一方面医学出身久远,兼之人民对它有不可或缺的需求,所以医学这门知识很受重视;另一方面,在19世纪之前的医学,能治的病不多,能治好的病更少,医学在漫长的时间里始终摆脱不了巫术迷信的束缚,所以始终经受着怀疑的目光。
医学这门知识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回顾来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那蒙昧的时代,若要看清医学的全貌,不得不从最初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