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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不惯父母的做法，却注定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对于这种感觉，还有另一种反应，”我告诉他，“但它不像生气那么自然而然，也不像生气那么容易做到。”我向他们解释了愤怒是怎样被用作防御机制，避免感觉到内心深藏的痛苦和不适的。接下来，我指导他们做了一些练习，帮他们意识到这些不适感过去就有。他们走完所有步骤后，苏珊通过观察得出了结论：
“我开始意识到，桑杰生气的时候有多像他妈妈，我生气的时候有多像我爸爸。”
“我也想起了我妈妈，”桑杰的语气让我觉得这不是他头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我想我生气时的表现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她总是一声不吭，我们还以为她是害怕老爸呢。但也许她只是很生气，就像我一样。苏珊很像我的老爸。他们都像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他转身看着苏珊，“抱歉这么说，手下留情啊！”
“我们等着瞧吧。”苏珊瞪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可能听说过，我们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时会背负很多包袱。”我告诉他们，“与父母和兄弟姐妹没有解决的问题，甚至还有上学时的破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但我有很多来访者都说，他们跟父母的关系似乎影响了他们跟伴侣的关系。如果说有‘家庭影响’这回事，父母要负很大的责任。”
“在很多事情上，我一直没有原谅爸爸，”桑杰承认，“主要是他生气的时候对我做的事。”
“我讨厌妈妈一直对爸爸逆来顺受，”苏珊说，“从十六岁起，我就一直看不起她。我决定拿爸爸当榜样——我绝对不要变成妈妈那样。”
“你爸是个心理变态。”桑杰提醒她。
“所以呢？我妈神经过敏。你懂的，我选择有限。”
“这能解释很多事。”桑杰嘟囔着。苏珊捶了他肩膀一拳，他往后缩了一下。苏珊一脸怒气，这让我大为惊讶。
“在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身攻击，”我轻声但严肃地提醒她，“我们回到你父母的话题上吧。”
“你觉得原谅父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帮助？”桑杰问。
“我关注的不是‘原谅’。根据我的经验，提升意识更重要。比方说，意识到你为什么会说永远不会原谅你爸，或者苏珊为什么会不接受她妈。用批评或责备推开他们很容易，但要意识到行为动机，也就是内心的伤痛……呃，那就难多了。”
“他恐吓和批评我，让我感觉自己像垃圾……”桑杰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他对我成绩单上的‘优’视而不见，只要一看到‘良’就狠狠地揍我……这让我感觉自己很失败。”
“他这么对你的时候，你觉得他有什么感觉——他是愉快还是不愉快？”
“你是设套让我钻吗？他当然是不愉快啊。”
“他感觉到的是什么样的不愉快？”
“我怎么知道？”桑杰气急败坏。
“呃，发挥想象力，大胆猜猜看。他为成绩单上的‘良’揍你的时候，你猜他可能觉得？”
“自己很失败，”他脱口而出，“不过，我也不确定——只是瞎猜的。”
“对你发脾气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苏珊承认，“你总能让我感觉自己很失败。”
“哈！我妈也总让我爸感觉很失败。这就是我爸为什么会火山爆发，对她动手的原因。我妈总是拿他跟他有钱的兄弟做比较。我终于知道我的被动攻击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在苏珊开口之前，有好一阵子，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说，桑杰的妈妈觉得自己很失败，就拿丈夫出气。她丈夫觉得自己很失败，就拿妻子出气。我父母觉得自己很失败，就拿彼此出气……”她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他们又拿我们出气，让我们感觉自己很失败。我们又因为这个怪他们。现在，每当感觉失败的时候，我们就会拿彼此出气。但这一切是从谁开始的？失败的感觉是从哪里传下来的？”
“失败是一种信念，”我答道，“你相信自己是个失败者，与这种信念紧密相连的是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或者说是微不足道，又或者说是无足轻重。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感受。这不是谁的错，人都这样。”
“那为什么我要原谅父母？”桑杰问。
“这是你的想法，我可没这么说。”
“没什么可原谅的！我父母只是……”他耸了耸肩。
“普通人罢了。”我帮他补完了后半句。
* * * * *
这个话题告诉你是时候审视与父母的关系，探讨它对你目前亲密关系的影响了。父母也许给了你很多值得感恩的东西——你获得的支持、引导和鼓励，还有从他们的人生经历中汲取的智慧。然而，你们的互动过程中也许存在一些不愉快的时刻，成了你目前亲密关系中的负担。
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伴侣，他最终都会让你想起自己的父母，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伴侣也许会抛给你某个眼神，或者说出某些伤人的话，跟父母对你的方式一模一样。或许，你会发现自己的做法正是父母让你看不惯的做法。如果上述任何一点导致你目前的亲密关系出现问题，就表明你过去对父母的不满正在渐渐浮现。如果你无意识地背负起这些不满，而不是从父母的“错误”中汲取经验，就会重复父母的做法。
完全靠直觉，根据需要将下面的句子补充完整。如果你听不见直觉的指引，那就大胆猜测吧。你可能会对它的准确性感到惊讶！
1. 我爸生气的时候，会______（例如，大吼大叫、发脾气、退避三舍、被动攻击等）。
2. 火冒三丈的时候，他可能感到______（例如，受伤、一无是处、没有人爱、无助、无力、失败等）。
3. 我妈生气的时候，会______。
4. 火冒三丈的时候，她可能感觉到______。
5. 我生气的时候，表现得就像我的______。
6. 我的伴侣生气的时候，表现得就像我的______。
7. 我爸用______（例如，逃避、指责、批评、疏远、争论等）来应对关系中出现的问题。
8. 我妈用______来应对关系中出现的问题。
9. 发生冲突的时候，我表现得就像我的______。
10. 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的伴侣表现得就像我的______。
这个练习的目的是帮你理解父母彼此的做法。你对他们的做法不满的时候，他们自己也很不开心，但不知道怎么直面自己的感受。你越能为自己的感受负责，越能直面自己的情绪，就越容易改变从父母那里继承的“习得行为”。
现在，你可以审视内心依然存在的对父母的不满。
全身放松，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想象父母站在你面前，低头看着你。当你想到父亲或母亲的时候，注意自己感觉到的怨恨、责备、批评、拒绝、愤怒或冷漠。除了爱和感激，其他任何东西都会引导你走向“妄加批评”。
坚持一分钟，然后睁开眼睛，回答以下问题。相信自己的直觉或想象，而不是试着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 我和爸爸的关系中最难处理的地方是他______（具体描述他的哪些做法或态度是你觉得最难处理的，或是处理起来感觉不舒服的）。
2. 这深深地影响了我，直到今天，我在亲密关系中还是不能______。
3. 我和妈妈的关系中最难处理的地方是她______（具体描述她的哪些做法或态度是你觉得最难处理的，或是处理起来感觉不舒服的）。
4. 这深深地影响了我，直到今天，我在亲密关系中还是不能______。
5. 我爸这么做的时候，他可能感觉到______。
6. 我妈这么做的时候，她可能感觉到______。
作为“审判者”，你也许会试图说服自己，是父母的行为对你目前的亲密关系产生了负面影响。（“如果我妈是个更称职的母亲，我现在就会更自信，也会是更好的伴侣！”）但事实上，如果你不去批判他们，允许他们做真实的自己（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他们已经尽力了），他们犯下的唯一“错误”就是，因为遭受了太多痛苦，有时候无法给你爱。如果你为此批评他们，就会不愿意付出爱，也就会变成你看不惯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