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利夫人无法理解,在人们需要帮助时,适当地给他们一点鼓励能有什么不好。
她身体后倾,靠在炉火旁那张舒适的沙发上。日夜劳作的日子结束了,作为一个按摩师,她那曾经健壮的双手此时却肿胀而疲软地搭在膝盖上。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将这个问题翻来覆去地想个透,好像过去她从未抽出时间认真思想它一样。
阿特利夫人现在已经虚弱不堪。她那孀居的儿媳妇这天出去了,她的孙女莫娅·阿利特不得不陪着她,直到那个小女佣在厨房里把晚上的菜准备好,能到客厅里来陪她坐着为止。
“亲爱的,当你发现那些大人物变得沮丧消沉时,你一定会感到吃惊。你知道他们一贯住在高屋华厦,过着呼风唤雨的日子,用的是闪闪发亮的银制餐具。当壁炉里的火需要拨旺些或他们亲爱的狗需要喝饮料时,他们只需摇摇身边的铃铛就可以了……如果一个按摩师不能使她的主顾肌肉放松,心情高兴点儿,她还有什么用处呢?怀尔布里奇先生把最难伺候的病人交给我时,他总是这样说。他总是把最难伺候的病人交给我。”阿特利夫人又骄傲地补充一句。
她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莫娅并没有听她讲话(即使是现在,也没有什么能逃脱得了她的注意)。但她也只能听之任之,就如她在渐渐流逝的风烛残年里所做的大部分事情一样。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回忆着,“她一直烦躁不安,可能是因为正在上映一部新的电影,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安排好了,正打算从纽约早点赶回来。”
她思绪翻滚,渐渐沉默下来。就像老年生活里常有的那样,那些逝去的往事又一缕缕地浮上她的心头。
“就像我前几天对迪沃特神父说的那样,我希望我是个合格的天主教徒,能与上帝和睦相处,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间撒手尘寰——但不管发生什么,我可是冒着受惩罚的危险才对克林斯兰夫人做下错事的。只要我不为它后悔,我就没有必要告诉迪沃特神父,你说对吗?”
阿特利夫人长长地叹一口气,似乎在反省什么。就像许多与她信同一宗教的卑微的人们一样,她大脑中一直存在一个模糊的观念:就后果而言,只要罪恶没有给揭穿出来,就不算犯罪。这种信念经常帮助她化解宗教教义与实际行动中的尖锐矛盾,从而使她的内心得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