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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故事发生一个秋天。那时我刚患过伤寒,在医院里整整躺有三个月,出院时弱不禁风,想找个工作,可连找几家,没有人愿意雇我。两个多月里,我每天都等在职业介绍所里,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样的招工广告都能使我空欢喜一场。我已囊中空空,对生活几乎丧失了信心。四处奔波使我更加瘦弱,我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时来运转。然而运气真的转了——至少当时我这么想。一天,一个叫瑞尔顿夫人的,她也是带我到美国来的女士的朋友,看到我后停下来与我说话。她总是那么友好。她问我是否病了,为什么看起来脸色苍白。我把遭遇讲给她听,她说:“哦,哈特利,我想我手头有个工作再合适你不过。明天到我家里吧,咱们详谈。”

第二天我去拜访她,她告诉我,她想到的人是侄女布莱姆普顿夫人。她虽然年纪轻轻,却一副病焉焉的样子,许是过不惯城镇生活吧,一年四季都居住在哈得逊河畔的乡间别墅里。

“哈特利,”瑞尔顿夫人说着,乐观的态度让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你听我说,我让你去的地方气氛并不活跃。房子虽然宽敞,但有些沉闷。我侄女还多少有些神经质,性格郁闷。她的丈夫——嗯,基本上不在家;有两个孩子,只可惜都死了。要在一年前,我根本不会把你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介绍到那个阴郁如牢笼的地方,可现在,你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安静的环境,再加上清新的乡间空气、有益健康的食物和早睡早起的习惯,对你的身体可能有些好处。

“你别误会,”可能因为我看上去有些沮丧的缘故,她补充说,“你也许会觉得生活单调,但你一定能过得开心。我侄女像天使一样善良可爱。她的贴身侍女曾服侍她二十多年,直到去年春天才死。她一直喜欢自己的庄园,对仆人很好。你知道,但凡女主人和蔼可亲的家庭,仆人们大都脾气祥和,所以你一定能跟其他仆人们友好相处。把你介绍给我侄女再恰当不过了:你话语不多,行为端庄,还受过高于你本人地位的教育。我想你朗诵得不错,是吧?这样更好。我侄女喜欢听别人朗读,还想找一个侍女做伴儿。她原先的侍女是个好伴儿,我知道她多么怀念她。这样的生活有些孤单……你下定决心了吗?”

“夫人,为什么说我下不定决心呢?”我回答,“我并不害怕孤独。”

“那就去吧。有我推荐,我侄女肯定会雇你的。我马上给她发电报,你可以赶下午的火车。目前她身边没有人服侍,我不想让你浪费时间。”

我早已做好出发的准备,但有件事儿让我犹豫不决。为节省时间,我问道:“夫人,请问这家的男主人——”

“男主人几乎常年在外,我可以肯定。”瑞尔顿夫人急道。“不过,他在的时候,”她又补充一句,“你只要离他远点儿就行。”

我乘下午的火车,大约四点赶到车站。一个车夫和一架轻便四轮马车正在等我。马儿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车站。时值金秋十月,天空灰蒙蒙的,头顶上阴雨绵绵。我们进入布莱姆普顿地区的树林时,白昼的光亮看不见了。马车在树林里蜿蜒行驶二里地后,到达一处宅第,四面环绕着高大的黑乎乎的灌木。窗户里没有亮灯,整幢房子看起来灰蒙蒙的。

我什么也没有问过马夫,因为我不习惯于向别的仆人打听新主人的消息。我喜欢自己总结对新主人的感觉。但从外观上看,我似乎到了一个适合我的地方,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个面容亲切的厨师在后门迎接我,并叫女佣将我领到楼上我住的房间。

“过一会儿你去见布莱姆普顿夫人,”她说,“现在夫人有客人。”

我没有想到布莱姆普顿夫人会有客人来访,因而,这个消息让我高兴。我跟在女佣身后上楼,透过楼梯顶部的小门,我看到房子里装饰豪华,深色镶饰,还挂着从前的肖像。另外一段台阶通向仆人们住的侧厅。四周很暗,女佣抱歉说没有带灯过来。“不过,你的房间里有火柴,”她补充说,“如果走路当心的话,不会有问题。注意走廊尽头的台阶。你的房间就在旁边。”

我朝前看一眼,见走廊中间站着一个女人。我们走过时,她退到门道里了。女佣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她体态消瘦,脸色苍白,身穿一件深色罩衣和围裙。我以为她是管家,又见她不做一声,只在我们经过时久久地盯着我。我觉得奇怪。我的房门在走廊的尽头,位于一个方形的大厅里面。对着我房门的是另外一间屋子,门大开着。女佣看到门在开着,大叫道:“瞧瞧瞧——布兰德太太又忘记把那扇门锁上!”说着话,她已把门关上。

“布兰德太太是管家吗?”

“这里没有管家:布兰德太太是厨师。”

“那是她的房间?”

“噢,当然不是,”女佣有些生气,“谁的房间也不是。我是说,那间屋子空着,房门不应该开的。布莱姆普顿夫人希望把房门锁上。”

她带我走进一间整洁的屋子,装饰得极为精巧,墙上挂着壁画。女佣点燃蜡烛后就离开了。她告诉我六点在仆人用的侧厅进茶点,又说布莱姆普顿夫人可能在此之后约见我。

在侧厅里,我发现几个仆人谈吐风趣活泼。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我可以得出,一切正如瑞尔顿夫人所讲,布莱姆普顿夫人是天下心眼最好的女主人。我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谈话,一直留心着那个穿深色罩衣、脸色苍白的女人。可她始终没有露面。我很纳闷儿,不知她是不是另外用餐。如果她不是管家,为什么可以单独用餐呢?我突然想到,她可能是个受过训练的特别看护,那样的话,她当然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既然布莱姆普顿夫人是个病人,可能就有特别看护。我承认,这一点使我气恼,因为这样的人不好相处,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来了。既然来了,也没有必要为此愁眉苦脸。我这个人不适合提问,只好等着看有什么事儿。

用过茶后,女佣问男仆:“兰福德先生离开了吗?”男仆说走了,女佣叫我跟她去见布莱姆普顿夫人。

布莱姆普顿夫人在卧室里躺着休息。她的躺椅靠近壁火,旁边是个有罩的台灯。她看起来非常纤弱,但当微笑时,我觉得愿意去为她做任何事。她讲起话来令人舒服,低声问着我的名字、年龄等,又问我是否缺少什么,怕不怕乡间生活孤寂。

“跟您在一起我肯定不会寂寞的,夫人,”我说道。这句话让我自己都有些吃惊,因为我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不知怎么的,我竟脱口而出。她听到后似乎很高兴,轻声说希望我以后也这么想。然后她给我介绍盥洗室,说她的女佣艾格尼丝第二天早上会带我看东西都放在什么位置。

“今天晚上我有点儿累了,想在楼上用餐,”她说道,“艾格尼丝会把我的托盘端上来,你也整理一下行李,好好准备一下,晚一点儿就过来为我更衣。”

“好的,夫人,”我说,“我想您会按铃?”

“我不会按铃的——艾格尼丝会带你过来。”她说着,又拿起书来读,模样怪怪的。

是有点怪:我是她的贴身侍女,夫人需要我时却叫另外的女佣来喊!我怀疑这幢房子是否有铃。但第二天我就满意地发现每间屋子都安有响铃,还有一只特别的铃从夫人的房间直通我的房间。这使我更加奇怪,因为布莱姆普顿夫人想要什么时就按铃叫艾格尼丝,艾格尼丝再穿过仆人侧厅叫我。

奇怪的事情远不止此。就在第二天,我发现布莱姆普顿夫人并没有特别看护,于是向艾格尼丝打听昨天下午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女人。艾格尼丝说她谁也没有看见,我看得出她以为我在说梦话。毫无疑问,我们是在傍晚时通过走廊,当时她抱歉说没有带火,但我确实看到有那么个女人,只要碰见她我肯定认得出来。我突然想到,她可能是厨师的朋友,或其他女佣的朋友,许是刚从乡下来,仆人们不想张扬。有些女主人很看重仆人的朋友在家里过夜。总而言之,我决定不再追问这件事。

两天后又发生一件奇怪事情。这天下午,我和布兰德太太聊天。她为人友好,一直在这幢房子里当仆人。她问我住得好不好,缺什么没有。我说,这个地方和女主人都无可挑剔,只是偌大一幢房子没有缝纫房让人想不通。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说,“这儿有间缝纫室,就是你的房间。”

“噢,”我说,“那么夫人以前的侍女住在哪里?”

听到这里她显得慌乱,匆忙说道,去年仆人们的住所都变过了,她有些记不起来。

我觉得不大对劲儿,但装着什么也没在意,接着说道:“这么说,我对面的房间是空着的。我打算问问布莱姆普顿夫人,看是否可以用那间屋子做缝纫室。”

让我惊奇的是,布兰德太太脸色刹时变得惨白,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千万别问,宝贝儿。”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实话告诉你吧,那是爱玛·萨克森的房间。自她死后,女主人一直锁着那间屋子。”

“爱玛·萨克森是谁?”

“布莱姆普顿夫人从前的侍女。”

“是那个陪伴她多年的侍女?”我想起来瑞尔顿夫人给我讲的故事。

布兰德太太点点头。

“她是怎样的人?”

“没有人比她更好了,”布兰德太太说道,“夫人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姐妹一样。”

“可我指的是——她长得怎样?”

布兰德太太站起身,不高兴地瞪我一眼。“我不擅长描述,”她说,“我想我要烘烤的面团已经发酵了。”她走进厨房,把门关上。 xs09vlZRNFX81Z9RxxE7SAB9fe1ssDDrk5iV8jeY/ucvTZ01PPfX4YeBOd6TRn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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