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文又停下来,弗伦汉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背后的镜子里显示着他年轻头颅的朦胧轮廓。
“诺伊斯后来怎么样?”我最后问道,还是感到有点意犹未尽,觉得这个故事还缺少一些穿针引线的东西。
卡尔文抖了抖肩膀。“没怎么样——他一事无成。不要提是否‘干成’什么这类问题。他过着单调的办公室生活,我相信,最后他取得了领事馆的书记职位,并在中国结了婚。多年之后我曾在香港见过他一次。他变胖了,不修边幅。别人告诉我他还酗酒。他没有认出我来。”
“那么,那双眼睛呢?”我问道。又是一次停顿,弗伦汉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十分沉闷。
科尔文拍了下自己的下巴,透过黑影若有所思地冲我眨巴着眼睛。“最后一次与吉尔伯特说过话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如果你能做到,就把两件事放到一起联想一下。但我还没有发现其中的联系。”
他站起身子,手插在口袋里,笔直地朝桌子走去,桌上放着早已送过来的醒脑酒。
“听了这个干巴巴的故事之后你们肯定口干了吧。来,不要客气,我亲爱的小伙子。来,菲尔——”他朝着壁炉转过身去。
弗伦汉对主人的好客招呼没有一点儿反应。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张矮椅子里。但当科尔文朝他走过去时,他们的眼睛对视了很久。之后,这位年轻人突然转过身来,猛地把手臂搁到背后的桌子上,把脸埋在里面。
这一出其不意的举止让科尔文突然停止,脸刷地红了。
“菲尔——究竟怎么回事?眼睛吓着你了?好孩子——我的好小伙子——我讲故事的能力还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样的效果,从来没有!”
这个念头使他大笑起来,并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停下脚步,手仍插在口袋里,低头看年轻人低垂着的脑袋。弗伦汉没有回答,他又近前两步。
“高兴一点,亲爱的菲尔!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它们了——显然,后来我没有做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把它们从混沌中招来。除非我现在提起它们时让你看到它们了,那是它们最差劲的一招!”
玩笑式的解说之后是不自在的笑声。他继续朝着弗伦汉靠近,冲弗伦汉弯下腰,把手放在小伙子的肩膀上。
“菲尔,好孩子,真的——怎么啦?你干嘛不回答?你见到那双眼睛了吗?”
弗伦汉的脸仍深深地埋着。我站在科尔文的身后,看着科尔文。好像遭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态度的冷遇,他慢慢地从弗伦汉身边向后退开。他往后退时,桌上的灯光照在他满是皱折的脸上,我通过弗伦汉脑后的镜子看到了它的映像。
科尔文也看到了镜子里的映像。他停下来,他的脸正对着镜子,就像是无法认出镜中的面孔是他自己的似的。这样看着时,他的表情渐渐地开始变化,在一个可感知的时间间隔之内,他和镜子中的映像互相对峙在那里,怒目而视。接着,科尔文的手松开弗伦汉的肩膀,向后退开一步……
弗伦汉的脸仍埋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