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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死亡接力

接下来的两天,又给顾振宁打去数不清的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微信也给他发过十几条消息,也都没有收到回复。

第三天下午,唐豆打来电话,说她在南城,刚处理完唐林的后事,想见我一面。

公寓楼下的咖啡馆,唐豆抱着水杯,坐在一个角落。她的脸色还是苍白,一头凌乱的长发被重新束起,扎成个丸子形状。

打过招呼,唐豆推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唐林跟我的合影,大概有几十张。我一张张往下看着,看到最早一张合影的时候,鼻子一酸。

唐豆把照片拿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高一,那时候文理还没分班。”

唐豆抬起头:“我记着,你好像不是我们那的人。”

“我……继父家在那边。”

唐豆的眼中流露出同情,抚摸着照片:“看来咱们的命运,都差不多。”

我点点头:“从小到大我都孤苦伶仃,中学的时候,只有唐林愿意拿我当朋友,现在他走了,我……”

话音未落,咖啡馆里突然安静了,抬头一看,唐豆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十分后悔,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等待上餐的时候,本想把警察找我调查唐林的事情告诉她,可是一想,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贸然告诉唐豆,只会加重她的痛苦,就什么也没说。

一分钟后,唐豆抽出纸巾,擦着眼睛:“你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吗?”

我点了点头:“七岁那年,我爸就有了外遇……是我妈把我一手拉扯大,还带着我改嫁,我们吃了不少苦……直到前年秋天,她住进医院……”

泪水又一次溢满唐豆的眼眶,我停下讲述,两人默然无语了几分钟,唐豆突然又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我:“你相信我哥会自杀么?”

我一愣,看着唐豆痛苦的眼神,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我的生活遭到一连串的打击,万念俱灰,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吃下两瓶安眠药,又喝了五瓶啤酒。

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紧接着是顾振宁急迫的声音:“喂喂,120吗……”

“来不及了!”唐林的声音,“楼下的路口就是医院,快!”

恍惚中,感觉自己被几个人拉下床,迷迷糊糊睁开眼,酒精和安眠药的作用下,眼前的三个朋友全都走了样,成了三个恶魔。

我拼命挣开他们的控制,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冲着他们挥舞:“别过来,你们谁也别过来!”

“老沐,把刀放下!”大嘴的声音变了调。

“你让开。”唐林一把推开大嘴,扑过来就要夺刀,我挥着水果刀,一刀划向他的胳膊,刺中了唐林的右臂,鲜血染红了白衬衫。

“老唐!”大嘴大叫一声,瞪着我,“你他妈疯了!”

我看到鲜血,也一下子呆住,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唐林一把夺下水果刀,大叫一声:“按住他。”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唐林坐在病床旁边,小臂上缠着绷带。

“对不起,我……”

唐林的眼里没有责怪,只有不解:“不就是创业失败,女友劈腿么……就这点小事,至于吗你?”

“不,”我缓缓摇头,“你……你不知道我经受了什么。”

唐林的眉头皱成个疙瘩,沉默了半天才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经受了什么,自杀是懦夫干的事——你是懦夫么?”

“哥?”唐豆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回想起刚才的片段,我摇了摇头,“不,我绝不相信他会……那么做。”

“可是……”唐豆的眼圈再次泛红。

“豆豆,”我咬咬牙,看着她的眼睛,用能做到的最温和的语气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亲的。”

咖啡馆外的街道,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很凉,唐豆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我脱下外套,刚要给她披上,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带着白口罩,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朝我迎面跑来。

女人跑的很快,长发风中飞舞,与我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就像一道犀利的光,洞穿了我的身体。

还没等我回过神,又有两个黑衣男人迎面跑来,向刚才的女人追去。女人迅速闪进对面的小巷,两个男人也跟了进去。

我和唐豆快步走到巷口,向里一看,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异的,氤氲的香味。

“哥,要不要报警?”唐豆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把外套披到她身上。

当晚回到家,我刚躺下,想起这两天一直联系不到顾振宁,又拿起手机,给他拨了过去。

时隔三天,顾振宁终于开机了。

“老顾,你怎么了,电话老打不进去?”

“哦……我忘充电了,有事?”顾振宁的声音有点飘。

“也没啥事,在干嘛呢?”

“就……看电视呗。”

“对了,”我想起要问的事,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那个潘明……最近忙啥呢?”

听筒里哗啦一响,像什么东西撞到一块,又像一把椅子被掀翻在地。顾振宁呼吸加重,语气也变了:“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小事,想请他帮个忙。”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听筒里沉默了。

“喂……喂?”

“潘明啊……”顾振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几乎听不到,“我也不太清楚哎。”

我一愣,顾振宁和潘明十几年铁哥们,他怎么会不知道潘明的状况?想到这里,就打趣地说:“开玩笑吧你,你俩都睡一块了……”

还没等我说完,顾振宁就硬生生打断我:“我还有事……先挂了啊。”紧接着,啪嗒一响,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

怎么个情况?我一皱眉,马上又给顾振宁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见鬼!

我一拳打到枕头上,腾地坐起来——几个好友当中,老顾脾气最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

回想唐林葬礼当天,老顾种种怪异的表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老顾到底怎么了,他在隐瞒什么?会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又会不会……跟唐林的死有关?

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又给顾振宁打去无数次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两个小时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强烈的疑问,猛地坐起来,拿起了外套——我决定连夜去找顾振宁,当面问个清楚。

顾振宁家住江北的溧湖区,以前去过他家几趟,对路线很熟。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公路上飘着薄薄的雾,就像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原本锃亮的路灯,也变得朦朦胧胧。

一路上车辆出奇的少,我一个人开着车,疾驶在空旷的公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

顾振宁居住的小区里,不见一个人影,夜风骤起,香樟树的叶片簌簌地抖动。几扇窗户里投射出一道道昏黄的光,把一栋栋旧楼中间的青砖老路,映的一片斑驳,人踩上去,有种奇怪的感觉。

楼梯里静的能听见心跳。我咳嗽一声,沾满灰尘的声控灯终于亮了。微弱的光线下面,楼梯间里堆满了杂物纸箱,让原本就不宽敞的楼道,显得更加逼仄。

细小的扬尘钻进鼻孔,我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抱怨起顾振宁来——这家伙一个月挣几万,却既不买房,也不交女朋友,甚至不会租个像样点的公寓,十年如一日住在就要拆迁的旧楼里,活脱脱一个现代版葛朗台!

踩到四楼第一个台阶的时候,一声尖利的猫叫从楼梯间传出来,我心脏一颤,后脑的血管也跟着突突地跳起来。

终于上到六楼,站在顾振宁家门口,咳嗽了几声,声控灯没亮,又敲了几下门,里边也没有动静。

“老顾,是我,我是沐阳。”我对着房门喊。

门缝里传来“嗯”的一声,声音很小,像一个人刚刚睡醒,又像一声呻吟。

“老顾,开门。”

“嗯……”刚才的声音再度响起,悠长中还带着点尾音,只是太过微弱,不仔细地听几乎听不见,分不清是不是顾振宁的声音。

我又喊了几句,还是没人开门,就顺手拧了下门把手。

门开了。

深更半夜的,怎么不关门?我带着疑问走了进去。

顾振宁家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点腥臭,又有点像铁锈的气味。

“这么早就睡了?”我知道顾振宁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一点绝不会休息,熬夜是他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

这一次,没有应答声,我只好去门边的墙上摸索,寻找电灯开关,摸了几下终于找到,按了下去,灯却没亮。

难道停电了?不可能啊,刚才楼梯间明明有电。我又去摸口袋,这才发现,手机忘在了车里,只好借着窗子散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找到顾振宁。

客厅里没人,主卧室里也没有人。

我叫着“老顾”,去推次卧的门。刚推开就感到一阵压抑,紧接着,左脚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住,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两只手按到什么东西上,湿滑而粘稠。

我抬起右手,微弱的光线下,看见手心里沾着一片粘滑的,黑色的液体。

低下头,想看看到底什么绊了自己,一张人脸浮现在眼前——圆睁着两眼,半张着嘴,鼻尖差点碰到我的脸上。

是顾振宁。

“老顾!”我大叫一声,去摇晃他。

顾振宁仰躺在地板上,肥胖的身体摸上去已经冰凉,胸口插着一把刀,刀身乌黑,只有刀刃部分反射着惨白的,幽幽的光。

“啊!”我感觉脑子里什么东西突然爆裂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强烈的窒息感席卷了全身。本能地想站起来,四肢却像扎了根,连挪动半步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死寂,就要晕过去。

“咚!”一声巨响从客厅传出,紧接着,几道锃亮的光柱打在我的身上,我本能回过头,立马被光柱刺的睁不开眼。

“别动!”一声厉喝。

“双手抱头,慢慢站起来。”刺眼的余光里,几个壮汉举着手枪,向我慢慢靠近。

光柱的映射中,我终于能看清地板上的景象——顾振宁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两眼睁得老大,面部肌肉扭成一种夸张的形状。身下积了一滩血,一部分血沾到了我的手上,身上。

我感觉浑身就要散架,原本站起来的身体,变得瘫软。几只大手迅速架住了我,两条胳膊被向后一掰,咔嚓!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扣到我手腕上。随后被拖到客厅,按倒在地,几只手在我身上,从上到下地摸索着。

“你们……干什么……”我语无伦次,几乎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搜完身,我被拽出房门,拖下楼梯,塞到一辆黑色汽车里,汽车立马向前开去。

我挣扎着抬起头,想看看抓我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脑袋马上被坐在旁边的两个人,硬生生按了下去,紧接着,被套上一个黑色头套。

十几分钟后,我被拖下车,感觉被拖进一个封闭的区域,随后头套被摘,这才看见自己被带到一个房间。

房间被钢筋一分为二,一半就像个巨大的铁笼,铁笼前面摆了张普通的桌子,天花板上并排着一堆摄像头,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香烟气味。

铁笼前边站了两个人,身穿制服,我这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想明白了什么事。挣扎着,对着警察大喊:“你们干什么?老顾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我是老顾的朋友……”

没有人多看我一眼,我被拽进铁笼,手脚扣在一把钢筋做的铁椅子上,随后手铐被取下。做完这些,抓我的人和铁笼前边的警察点陆续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的手腕被坚硬的钢筋扣的生疼,感到万分的委屈,更多的还是恐惧——顾振宁家里看到的一幕,简直摧毁了我的承受能力,一阵阵的窒息和压抑感,冲击着我的脑神经。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房门被打开,陆江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警察。

“老顾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我冲着铁笼外的陆江,大声叫着,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陆江脸色凝重,没有说话。一个警察走进铁笼,打开扣住我的铁椅子,把我拉出了铁笼。

陆江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他走。

十几分钟后,南城市郊一栋大厦的十三层,陆江的办公室。

陆江把一个文件袋,“啪”地一声甩到我的面前。

我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张报纸,两张照片。报纸上用红笔圈起来一条新闻,标题是《浮霞山发生缆车事故,涉事景点遭停业整顿》

“本报讯:11日下午16时15分,浮霞山景区发生缆车轿箱坠落事故,造成一名游客当场死亡。目前涉事景点已被停业整顿,事故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照片上的人摔的变了形,血迹斑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相反,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微笑。

他是潘明。 5JjMkamWLM+uXATs+UYouAzwavjC5u1uNqcMWLTIJ4bUoalOuevsgYoXm7c4Du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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