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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八六四年的五月来到了,那是个又热又干燥的五月,花蕾还来不及绽放就枯萎了。谢尔曼将军指挥下的北军又一次进入佐治亚,到了多尔顿北边,在亚特兰大西北一百英里处。传说佐治亚和田纳西的边界附近将爆发一场恶战。

思嘉和媚兰两人都在想念艾希礼。她们只要没有什么紧急任务在身,或者因必须与别人谈话而转移了注意力外,便总是这样想念他。

思嘉想得既痛苦又悲伤:“他一定是死了,否则我们不会听不到他的消息。”媚兰则始终在迎着恐惧的激流一次又一次地搏击,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他不可能死。要是他死了,我会知道的——我会感觉到的。”瑞德·巴特勒懒懒地斜倚在黑影中,穿着漂亮皮靴的两条长腿随意交叉着,那张黑黝黝的脸孔上毫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韦德在他怀里安然睡着了。每当瑞德来访时,思嘉总是允许韦德坐到很晚才睡,因为这个腼腆的孩子很喜欢他,同时瑞德也很怪,竟高兴同他亲近。思嘉通常不乐意让韦德在身边打扰她,但是他一到瑞德怀里就变得很乖了。

自从送给她那顶翠绿色帽子以来,瑞德至今没有进一步作过可以认为是在爱她的任何表示。他这个人是决不让你牵着鼻子来谈私情的,无论你怎样诱惑也罢。可是如今,用不着思嘉引诱,他却谈起亲吻来了。

谈话越来越不合她的胃口。每次和他谈话都是这样,他们总是打嘴架,她总是说不过他。

“而且我想你大概认为你才是合适的人选吧?”她尖刻地问,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脾气。

“哦,是的,如果我想惹麻烦的话,”他散漫地说,“他们说我对接吻很在行呢。”

“哦。”她说,对他无视自己的迷人魅力感到忿忿不平。“你为什么……”但她突然有些困惑,低头不语。他正在笑,但那黑眼睛深处有一点亮光在闪,像小火苗。

“当然,你可能有些纳闷,那天我送你帽子的时候,为什么只是轻轻地吻了你一下,而不是——”

“我从未——”

“那你就不是好姑娘了,思嘉,听到这话我很难过,所有的好姑娘都奇怪为什么男人不去吻她们。她们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而且万一男人吻她们,就必须做出受辱的样子,可她们到底希望男人们试一试……好吧,亲爱的,振作一点。有一天我会吻你,你也会高兴。但不是现在,因此我求你耐心一点。”

她知道他是在挑逗她,而且像往常一样,她还给气得要命。但他说的话里总是包含着许多的真实情况。好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万一,万一他要是无礼,对她放肆起来,就要他好看。

“请你把马掉过头去好吗?巴特勒船长,我想回医院了。”

“你真那么想吗?我的好心天使?你更喜欢虱子和脏水,而不想听我谈话吗?好吧,我怎么能阻止人家为我们光荣的事业而伸出热情的双手去工作呢。”他掉转马头,向五点镇方向驶去。

“至于我为什么没采取进一步行动,”就好像她没有表示要结束这场谈话似的,继续大胆地往下说。“我是在等你长大一点。你瞧,我要是现在吻你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也只顾自己享乐,而不是别人。我可不想跟小孩子亲嘴。”

他憋住笑,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她气得不说话,胸脯一起一伏的。

“而且,”他继续轻声地说,“我还得等着你渐渐忘记那可敬的艾希礼·韦尔科斯。”

一提到艾希礼的名字,一种痛苦的感觉顿时袭上她的心头,热辣辣的泪水刺痛眼睑。忘记?她永远也不会忘掉艾希礼,就算他死了一千年也不会。一想到艾希礼受了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北方佬的监牢里,身上连个毯子都没有,更没一个爱他的人握着他手,而身边这个家伙却吃饱喝足,说话慢条斯理,还带着嘲讽的语气,她肺都要气炸了。

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们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语。

“我现在对你和艾希礼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瑞德再次开口,“从看到你在“十二橡树”村不雅的那一幕起,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好多事。你还继续对他抱有那种女学生似的浪漫激情,而他则在他那高尚的人格所允许的范围予以应付。而那韦尔科斯太太对此一无所知,你在你们二人相处之时对她玩了一个高明的小把戏。我什么都了解,但只有一件事我不懂而且很好奇,那位可敬的艾希礼有没有甘愿置他那高尚灵魂于不顾而吻你呢?”

思嘉的回答是沉默,并把头扭到一边。

“啊,好哇,这么说他确实吻过你。我想那是在他休假期间发生的。而现在他也许死了,你还要将这一吻珍藏在心。但我肯定你会让这一切过去,等你忘了他的吻,我要——”

她气愤地转过头来。

“你——给我滚开,”她狠狠地说,绿眼睛里喷射出怒火。“让我下马车,要不我就从这跳下去。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

他停住马车,可是还没等他下车帮忙,思嘉已经跳了下去。她的裙箍给车轮挂住了,露出了里面的衬裙和内裤,一时间,让五点镇的人大开眼界。瑞德赶快弯腰替她把裙箍解开。她一句话也没说愤然离去,甚至连头都没回,瑞德却微微一笑,驾车得得地走了。 YJ3eZZwkcTDJV0CP9Vz5HAlvcwcaHa9jfIOlKwoSqftKNQk5N6wwFnZiZbt2I4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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