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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情事老来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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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小的时候,眼力极好,可以睁大眼睛观察太阳,明察秋毫。好奇心也重,凡事都要探个究竟,更不用说那些花花草草,小虫小动物,遇到了免不了要细心观察,所以经常有意外的收获,分外有趣。
“相公真是和别人不太一样呢!”芸儿时常打趣我。
比如夏天的时候,蚊子成群结队,场面壮观,嗡声如雷。我私底下将这想象为“群鹤舞空”,看到蚊子集成一堆飞舞,远处看,果然如心里所想,真的很像仙鹤跳舞。每次抬头,总是能目不转睛看个半天,可是蚊子飞着飞着也会散开,怎么办呢?后来我又想出一个方法,一口气抓很多蚊子放在蚊帐中,慢慢地往蚊帐里喷烟,蚊群在烟里飞舞,果然又有了鹤唳云端的感觉,这才拍手称快,玩了个过瘾。
“这也是因为夫君家里殷实,用的好帐子,又细又透,才有这个好效果。若是平常百姓家的粗布帐子,难能由得你这么玩呢!”芸儿掩嘴笑道。
细细想来,还真是这样呢,我也笑了,芸娘果然冰心一颗呀!
除此之外,我还喜欢蹲在土墙下,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或者花台周围,花草丛生的地方,与花台一般高,把花草想象成丛林,虫蚁想象成野兽,泥土拱起的地方想象成山,凹下去的地方想象成山沟或山谷。聚精会神地观察,很是自得其乐。有一天,日头正盛,我伏在草丛间,只见两只虫子在草间争斗,正看得兴起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庞然大物排山倒海地袭来,只见这厮舌头一伸,虫子便被它吞进肚子里去了!我吓一跳,定睛一看,原来这庞然大物是只癞蛤蟆!我正出神看虫子打架,它这样突然出现,不由得被它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才定下神来,心中恼它残害生灵,便把它抓住,随手拔下一根细藤,往它身上抽了十鞭,算是“鞭刑”吧,然后放到别家的院子里去了。不过等到长大了一点,回过头想想,对这件事又有新的想法。两只虫子相斗,是因为图谋奸情,不肯相从罢了。古话说:奸近杀。虫子跟人不也是一样的吗?又觉得这两只虫子该死。
我就是因为太贪玩,导致终有一日阳具不小心被蚯蚓咬了,肿胀得连小便都成问题。听说有个偏方,就是鸭子的唾涎可以治疗这个,只好让奴婢抓了鸭子来,又扳开鸭子的嘴巴,让鸭子来哈。结果女婢不小心松了下手,让鸭子闭上了嘴巴,鸭子一个吞咽,做出要将我的阳具吞进肚子的样子,我顿时被吓得号啕大哭。这事情被大家知道了,传为笑柄,到我年长了还被时常提起,真是汗颜!
这些说来,也都算是年少时的闲情逸事吧。
每当我说到这些往事,芸儿总是笑得花枝乱颤,甚而揶揄。但我也只做闺中之乐,嘿嘿而笑。想来,这些时日也未免太幸福了。
后来渐渐成人,开始喜欢花草,几乎成了一种癖好。其中最喜欢修剪盆景,因为盆景不只是花草,更可以容纳很多其他物事,所谓“一花一世界”是也。我还认识一个叫张兰坡的朋友,跟他学习了“剪枝养节”的技巧,慢慢地自己摸索,也开始精通“接花叠石”的盆景技巧。花草中,我最爱兰花,其幽香雅致无人能及。但兰花也分品种,那种花瓣品相稍微入流的,非常难得。我也常常四处“寻花问草”。
兰坡临终的时候,送给我一盆非常珍贵的荷瓣素心春兰。叶子平整舒展,花茎细,花瓣成色很干净,足可写入花谱。我爱之骛深,珍如拱璧。后来我奉命去外地做幕僚,芸儿知道我独爱这株兰草,都是亲自灌溉打理,养得花繁叶茂,生机勃勃。不料没开两年,突然枯萎而死。我把它连根拔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花根没有半点烂死的迹象,而且还有一些新芽准备长出。
一开始我还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是我没福气消受这盆上品的兰花,唏嘘不已,无奈作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要分这株兰草,芸儿没有答应,那人便心生嫉妒,用滚烫的开水灌杀之。简直是暴殄天物,令人可憎!我气得发誓从此再不种兰花了。
后来,我改种杜鹃消遣,虽然杜鹃没有香味,但是花色耐看,种类繁多,而且容易剪裁成景。只是芸儿是个怜惜枝叶的人,每每不忍大剪其枝,所以很难养成上好盆栽,只随其自然生长,偶尔小修一下。其他的盆景也都这样,尽量随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