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谢出版社决定把我在五十年代翻译的萧伯纳的戏剧《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重印出版。
我当时所以翻译这个剧本,记得是为了纪念萧伯纳这位世界文化名人,出版社约了一些文化人,翻译介绍萧伯纳的一些名著。我答应译两个剧本,《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便是其中之一。剧本不是我自己定的,但我也不反对,因为这个剧本是一部名著,而且还拍过电影,很多人都知道。
解放后,我在一九五二年从南京调到北京,在当时的外文局出版社工作,翻译《鲁迅选集》及其他我国古典名著,之后也在业余时间为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即后来的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除了搞汉译英的本行工作外,也搞一些外译中的翻译工作。所以我就成为了一个职业的翻译工作者,虽然我原本是当过好几年的大学教授,也教过英文和历史,但兴趣总是在搞文史研究方面。时光过得飞快,我搞中译外和外译中的文学翻译工作一转眼也过了半个多世纪,算是一个老资格了。很多人都来过,问我有什么翻译工作的经验。我很怕谈什么翻译体会,因为我自己实际上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新经验。我们中国人不但自己有过几千年的传统文化,而且有过汉唐以来两千年左右的翻译外来文化的好传统。但是过去从鸠摩罗什到玄奘的翻译经验,总结起来,也不过只有两个字,就是“信”和“达”,两者都很重要,缺一不可。向我国介绍西方文化名著的严复曾说过:“译事三难信达雅。”其实“雅”只是“达”的一部分。“达”而能“雅”,才是真正的“达”。过去鲁迅和梁实秋的辩论,“宁信而不达”,还是“宁达而不信”,都是错误的,这用不着讨论。采用音译的方法来解决翻译上的问题,也只是一时不得已的办法,如“电话”原来译作“德律风”,后来才改用“电话”,和现代人用“因特网”等译法一样。我这本书的书名译作《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也不够通俗,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总不能为了通俗化,就译成《霸王别姬》吧。那样岂不使人想起这是一本关于西楚霸王相遇虞姬的历史剧,或关于京剧梅兰芳和杨小楼的东西?扯得太远,就此打住,请原谅一个八旬老人的胡言乱语。
二〇〇一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