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手指一颤,那胖乎乎的小包子就落在了地上。
周焱没有再说话,转身一步步回了房间。
她愣了半晌,低头看着自己做的一桌子饭菜,忽然有种掉眼泪的冲动。她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哟,安然丫头做了这么多的饭菜啊!”丘伯的声音响起,佝偻着身子从门口走进来。
陆安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勉强带了些笑:“丘伯。”
“怎么了?”丘伯笑了一声,看着桌上的包子馄饨,又看了看陆安然,“不开心?”
陆安然摇了摇头:“没有,只是……”
她把方才出的事都跟丘伯说了一遍。
她没有怪周焱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笨,好心办了坏事。
丘伯笑着安慰她,“你能体谅三爷就好,他其实也不容易!我想,他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责备的不是你,而是他自己!”
“我没有可怜他的意思,我……”陆安然委屈巴巴地看着丘伯,“我真的只是想谢谢他而已。”
丘伯叹了一口气,视线回头看向周焱的房间方向,嘶哑的声音缓缓拉长。
“老爷和夫人死在火场那一年,他才八岁,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就瞎了眼睛。之后,他不仅要面对虎视眈眈的亲人,还要处处提防算计……”
陆安然惊讶地看了丘伯一眼:“八岁?”
听严婆婆的话,她还以为周焱从小就看不见呢,却没想到是这样。
“那他一定很痛苦吧?”这么小的年纪,父母去世,眼前的世界也突然也失去了颜色。
“是啊。但那时候,他年纪太小,没办法支撑公司大局,很多事,都是老夫人代他做的。”
“但也有很多事情,他必须亲自面对,比如家族会议。这孩子,曾经在餐桌上,被人设计出丑。我还记得那一次,他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汤汤水水,胸口都被烫出了燎泡,我问他,他只说他打翻了汤碗。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训练自己,严格的餐桌礼仪,后来他做的比那些没失明的人都好。”
说到这里,丘伯干枯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骄傲。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人捉弄陷害,后来,他就再也不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年了,早就养成习惯,你不要怪他。”
陆安然咬着下唇,缓缓点了点头,蜷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晃动着,她眸中带着几许歉疚。
她刚才,确实太莽撞了,她不知道周焱有那么艰难的过去。
其实,周焱说的没错,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她心底确实怀着三分同情。
她把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瞎子,这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施舍和怜悯,而对他来说,这就是屈辱。
“我不怪他,我有什么资格怪他……”她喃喃道。
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
丘伯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由笑起来,“没事,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和他说,三爷这人啊,别看闷的很,却最喜欢直爽的人。”
陆安然鼓了鼓腮帮子,心中喃喃:谁要他喜欢啊……
送走丘伯,她又在餐桌边上坐了好久,这才磨磨唧唧站起来。她觉得,应该去向他道个歉。
出了餐厅,脚底下像是踩了两只蜗牛,几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动。
十几米的路,她愣是走了一刻钟。
站在周焱门前,心情更是复杂,思考了无数个死亡画面,哆嗦着爪子想要敲门。
但好似是命运跟她作对一样,那门无声无息地自己开了。
周焱,就一脸淡漠地站在门里。
“有事?”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陆安然紧张兮兮地看向周焱,却十分悲催地发现,她的脑袋,只能看到周焱的胸口。
这什么鬼操作,来道歉还要仰视他吗?
“从你的呼吸就能听出来。”周焱淡定道:“每个人的呼吸频率不同。而且,阿良和丘伯见到我的时候从不会紧张。”
这一会儿,周焱已经看到很多有关自己的画面了。
只是,有几个画面都是停在他胸口,如果不是俯视的话,那么能初步预测这丫头的身高,约莫在一米六左右。
陆安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听到他的话,反而更紧张了几分,心跳也加速了。
难道离家出走了两天,她就像陆安心一样,患上了间歇性心脏病?
不行,不能再多想!再犹豫下去,她就更说不出话了。
陆安然大步往后退了一步,倔强地维持着平视的姿势,“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
说完,她直接一个欢送遗体的九十度鞠躬。
“请你接受我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