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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家不是过河拆桥,而是要拿我做过河的桥

蒙元亨回到家中,罗世英与蒙佩文已做好晚饭,罗兵嚷着要喝酒,众人也乐得陪着喝上几杯。刚要动筷子,却传来敲门声。蒙佩文立刻反应过来:“岳大哥来了。”

罗世英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蒙佩文说:“岳大哥常来,敲门的声音我都听熟了。”

“是吗?”罗兵笑呵呵地说,“我怎么听不出这敲门声音有啥不一样?”

蒙佩文脸一红,不再搭理罗兵,径直去开门。岳江南进屋后,罗兵替他斟上酒:“酒一般,在街上打的。菜可是好菜,佩文妹子用心做的,仿佛知道你要来似的。”

岳江南夹了几筷子便放下,酒更是没沾。蒙元亨见他心事重重,便问:“怎么了?”

岳江南搓着手,似乎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没什么大事。”

“到底什么事?”蒙元亨见岳江南有些反常,追问道。

岳江南“嗯”了两声,说:“对了,白天在商号,我怎么瞧着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你也看出来了?”蒙元亨笑起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岳江南神色放松下来。

蒙元亨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棉花大战看似大获全胜,但接下来的事却不容大意。”

“怎么说?”岳江南问。

蒙元亨说:“此战能胜,全得感谢噶尔丹挑起战火。但如此一来,朝廷与准噶尔几乎翻脸,咱们刚走通的商路又断了。广诚德手里有织机,有棉花,但织出的棉布,将来卖去哪儿?”

“英雄所见略同。”岳江南叹了一声。他心里想着,蒙元亨与文知雪竟想到一块去了,但这话在旁人听来,都以为是说他自个。

蒙元亨接着说:“所幸除了准噶尔,草原上还有其他蒙古部落,它们与朝廷素来和睦。另外西北、华北各地,冬季天寒地冻,对棉布的需求也挺大。”

岳江南面色凝重:“可是这些地方,山陕商帮经营多年,人家不会拱手相让。”

蒙元亨说:“关关难过关关过,只要下功夫,一定能找出解决之道。”

蒙佩文去厨房加了几样小菜,刚要端出来,岳江南却说:“不必了,大伙都饱了。”

罗兵说:“菜吃饱了,酒还没喝饱呢。”

“酒也别喝了。”岳江南终于下定决心,“我有一些话,想和元亨单独聊聊。”

众人明白岳江南的意思,罗世英扯了罗兵一把:“一会儿再喝,咱们先出去。”

屋内就剩下两人,蒙元亨问:“究竟什么事?”

岳江南两手交叉,使劲捏了捏,说:“前几日文知雪约我见面,提出双方合作。咱们供货,她出商路。你怎么看?”

蒙元亨说:“文知雪能主动让出商路,自然是好事一桩。大家都有银子赚,省得斗来斗去。”

岳江南说:“你答应与文盛合合作了?”

蒙元亨忆起往事,神色有些怅然:“文善达虽说罪孽深重,但毕竟已死。”

岳江南点了点头:“难得你能想开。”顿了顿,他又说:“可惜呀,你能想开,有人却想不开。”

“你说文知雪?”蒙元亨心中已有预感。

岳江南说:“文知雪提出来,双方合作可以,条件……条件就是你离开泾阳……”

岳江南不仅语速很慢,还有些结巴。蒙元亨却将他的话打断:“不必说了!我明白!”

“不,不!”岳江南赶紧解释,“这只是文知雪提出的条件,我并未答应。”

蒙元亨沉吟片刻,说:“你若没动这份心思,犯不着把文知雪的话转告我。你既是对我说了,意思我自然懂。”

屋里的气氛凝重起来,两人闷着头,半晌没有言语。隔了好一会儿,岳江南才说道:“若是文知雪让我有负于你,那是痴心妄想,但人家只是希望你离开泾阳,似乎并非不可以商量。看这样行不行,你暂且回避一下,就去苏州,我把广诚德在苏杭的生意全交给你打理。”

蒙元亨摇着头:“江南我不会去的,多谢东家好意。离开泾阳之日,就是我与广诚德道别之时。”

岳江南有些着急:“你这是干吗!广诚德可离不了你。”他还想再说上几句,蒙元亨却起身道:“请回吧,有些事多说无益。”

房门打开,罗兵嚷道:“这么快就谈完了,正好接着喝酒。”

岳江南强挤出笑容:“你们慢慢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蒙元亨也很镇静,一直把岳江南送到门口,作揖道别。回到屋里,罗世英问道:“出什么事了?”

“哪有什么事,一切不好好的嘛。”蒙元亨淡淡说道。

“胡说。”罗世英说,“过去岳江南来咱们家,随意得很,离开时你更不会送到门口。今日这股客气劲,瞅着就叫人难受,还敢说没事!”

蒙元亨苦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他不想瞒下去,把两人的谈话说了出来。

罗兵气愤不已,一巴掌拍到桌上:“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什么狗死鸟亡的,说的不就是这个。”

罗世英瞥了他一眼:“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天只知道舞枪弄棒,叫你多读点书却不肯用心。”

“反正是这个意思嘛!”罗兵说。

“不是这个意思。”蒙元亨摇起头,“人家不是过河拆桥,而是要拿我做过河的桥。”

“不行,”罗兵站起身,边走边骂,“我这就去找姓岳的理论,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

“回来!”蒙元亨还从没对自己的大舅哥如此动怒过。

接着几日,蒙元亨没去商号,要么在院内舞剑,要么到书房看书。一日,蒙元亨看了个把时辰的书,觉得有些困乏,又走到院子中间,抽出长剑挥舞起来。不一会儿,他便大汗淋漓,正说休息,却听得耳畔剑风骤起,分明是有利刃刺了过来。

蒙元亨下意识闪过身,用剑一挡,院内响起刀剑相击的当啷之声,分外刺耳。

蒙元亨立住身子,定睛一看,竟是罗世英挥剑攻了过来。他把剑横在胸前,说:“干什么?你要谋害亲夫呀?”

罗世英哼了一声,道:“我的夫君还不至于这般窝囊,被人一刺即倒吧。”

“那是自然。”蒙元亨笑起来。

“少废话,接招。”罗世英又连刺数剑,一招一式颇有章法,更难得她气息自若,一边急攻,一边从容说道,“好久没同你比画了,看看你有什么长进没。”

蒙元亨匆忙应对,左支右绌,十招之内已落下风。罗世英得势不饶人,一剑快似一剑,手上更连连催劲。她一剑横削,蒙元亨举剑格挡,手上劲力颇为微弱,罗世英回剑疾撩,蒙元亨把捏不住,长剑直飞上天。

胜负已分,蒙元亨捡起剑,说:“我的剑法本就不如你。”

罗世英抖动右腕,划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接着抬起剑来:“若是我使出全力,你定有话说。这样,往日我单手用剑,咱们还能过上几十招,今日就照老规矩再比试一下。”

“这可是你说的!”这一次蒙元亨率先出招,步子大迈,朝着罗世英就是一记斜向反斩。

罗世英单手使剑,的确有些吃亏,但她气度娴雅,蒙元亨每一剑刺到,她总是随手一格,蒙元亨转到身后,她也不跟着转身,只挥剑护住后心。十几招过去,两人倒没分出高下。

“这几日见你舞剑挺勤,长进却小。打小就听我爹说,心事重重练剑,只会事倍功半。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罗世英一边舞剑,一边说道。

“你是我娘子,我有什么心事,你还不知道!”蒙元亨招式上虽未吃亏,但气息远不如罗世英,说话喘着粗气。

剑光闪动,罗世英说:“你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文知雪。”

蒙元亨心中一颤,手上却未松劲:“别什么事都往文知雪身上扯。”

“你骗不了我!”罗世英反守为攻,闪过身位,斜刺出一剑,“当初岳江南打算与文善达合作,你整个人都快气炸了。这回人家直接撵你走,你却心如止水,大气也不吭。”

罗世英又说:“你当初骗了文知雪,一直心有愧疚。如今能以自己的离开促成两家合作,帮助文盛合渡过难关,也算帮了老相好。”

蒙元亨仗着两只手,招式上占着便宜,化解了罗世英的攻势:“你真要这么说,我只能认了。”

眼见被蒙元亨逼到墙角,罗世英虚晃一剑,趁着对手破绽又跳了出来,接着不慌不忙道:“离开泾阳是在帮文知雪,但为何又不愿去苏州?”

“看来岳江南找的说客不少。”蒙元亨挥剑说道。

罗世英明白这话的意思,前几日岳江南找过罗兵与许多人,自然是老调重弹,希望说服蒙元亨去苏州。回来之后,罗兵果然态度大变,说岳江南并非翻脸不认账,而是要荣华富贵将他们养起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去江南过逍遥日子,没什么不好。同谁怄气,也别同银子怄气。

罗世英剑使得更快:“我可不是什么说客,只想问问你的心思。”

蒙元亨力气有些跟不上,剑招慢了下来:“你哥说得没错,岳江南没把事情做绝。我爹为文善达卖命一辈子,到头来却含冤充军。比起文善达,岳江南仁义得多,不过是打发我离开泾阳。其实,寄人篱下终究难逃这般结局,时间早晚而已。”

“你想要怎样?自立门户做东家?”罗世英问。

“有何不可!”蒙元亨的剑招又快起来,且颇有气势。

罗世英剑上也添了几分力道,将蒙元亨的剑给弹了回去。此时蒙元亨由于剑被弹回,两只握剑的手被那股震力带到了上方,将自己的空门暴露出来。所幸罗世英是单手使剑,否则就凭这个空门,他必败无疑。

蒙元亨正在后怕,不料罗世英闪电般挥出另一只手,直奔他腹部而来。这一拳罗世英自是没用全力,但蒙元亨气息仍不由得一窒,腹部如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栽倒在地。罗世英哈哈笑起来:“就你这样子,还当东家!”

蒙元亨捂着肚子站起来,有些恼火:“不是说好用一只手吗,为何使诈!”

罗世英唰一下把剑送回剑鞘,姿势甚是潇洒:“你若是当东家,就是抢岳江南的生意。还有文知雪,早就想收拾你。与他们对阵时,别说使诈,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蒙元亨明白妻子的意思,虽然腹部疼痛依旧,嘴角却有了笑容:“比剑法,我不如你。要在泾阳与岳江南、文知雪争斗,我更是力不如人。况且,毕竟是故人,我不想与文知雪、岳江南大干一仗。”

罗世英上前替蒙元亨揉起肚子:“这么说,还有其他路可走?”

“有!”蒙元亨忍着疼痛,站直身子,“既不留在泾阳,也不去苏州寄人篱下。咱们回保宁府去!”

罗世英知道,由于蒙顺长年在四川保宁府经商,蒙元亨兄妹的少年时光几乎都在那里度过。如果说留下最多童年记忆的地方即为故乡,那么蒙元亨的故乡并非泾阳,而是保宁。蒙元亨能说一口地道的四川官话,即便到泾阳学说陕西话,其中依然夹杂着浓浓的川味。

罗世英问:“想家了?”

蒙元亨说:“既是想家,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盼借一方山水,展一番宏图。”

罗世英又问:“要做生意,地方多的是,干吗非回保宁府?”

“有三层原因。”蒙元亨说,“其一,我在保宁府生活了十多年,人地两熟;其二,保宁府乃巴蜀门户,数省通衢,还有嘉陵江环绕,水陆便捷,商贸繁荣;其三,自立门户需要本钱,岳江南的银子我不愿要,所幸父亲发配前说过,他在保宁置有房屋田产,将这些东西变卖,起家的银子大致差不多。”

罗世英说:“这几日你的剑术没长进,脑筋倒没闲着。”

蒙元亨盯着妻子问:“咱们好不容易在泾阳安顿下来,如今又要跋山涉水,你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罗世英答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跟着。”

罗世英又问:“既然主意已定,咱们何时动身?”

蒙元亨想了想,说:“宜早不宜迟,把泾阳的事料理清楚,三五日后便可启程。”

罗世英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佩文呢?也和我们一起吗?”

蒙元亨明白妻子的顾虑,眉头皱起,不由得叹了口气。 hNourrO6k5IQYs6JLtaKE0BTd9lGqpN5KNmIV4FUkmeCVBJ4cTt1ltjQwCiYVx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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