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

第一章

元年寒食日，上巳暮春天，鸡黍三家会，莺花二节连。陌喧金距斗，树动彩绳悬，姹女妆梳艳，游童衣服鲜。

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相约于桥头酒肆禊饮，锦衣挥手摇鞭柳堤，笑看那婵娟踱蹀春风里，好不潇洒肆意。

今日这酒分外烈，刚刚三巡，颜绍谨就已是头晕目眩，不胜酒力。他踉跄着起身站在河岸的窗前散散酒气，眼前蓦然出现一佳人，身影娉婷，窈窕婀娜。颜绍谨忍不住向前探身，欲一睹芳容。却不料头重脚轻之下，一头从窗户栽下，堪堪落入湍急的河流中，转眼就被浪花吞噬，没了踪影。

颜家众人沿河查找，终于在下游处的草岸上，寻到了奄奄一息的颜绍谨。抬回家中，昏迷了足有半月余才醒来，昔日惊才绝艳的俏郎君，就成了目光呆滞，口齿不清的痴儿。近身服侍的环儿是昔日最受颜绍谨疼宠的侍女，每次读书时必要环儿在身侧红袖添香，可如今但凡环儿靠近他五步之内，颜绍谨就癫狂似疯，把手边的一应物品砸出，就好似环儿是那来索命的邪佞之物。

老夫人本就不喜这一脸妖媚的环儿，借机就赶出了家门，只留下书童青鸟在身侧伺候。颜少公子落水而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长安城，大家扼腕叹息之余，也出谋出力，上至神医艾灸下至道士驱邪，所有能想的法子都试了遍，可颜绍谨就是疯了。

直到一日清晨，一个方外术士，敲开了颜家大门，直言颜少公子是三魂之中不见了主神胎光。道家认为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若是胎光不见了，则命不久矣。

老夫人一听，宝贝孙儿竟然有性命之忧，也不管这术士是不是那东诳西骗之流，忙不迭的奉为座上宾，哀求术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颜家少公子倒真是命不该绝，术士在颜家住了三天后，颜绍谨日渐清醒，却再也不是那个肆意飞扬的不羁少年，变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不禁令旁人腹诽，莫不是颜公子被召回了他人之魄，附了身不成。

还真不是这样恐怖的事情，但却也颇为离奇。因为颜绍谨浑浑噩噩间，目睹了千年前他上一世的爱痛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