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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轻絮

隔日起床,碧儿眼皮跳得厉害,用指尖掐了又掐,没用,心也慌慌的。于是,心情就有点沉闷。在君问天凛然的目光下,勉强吃下一碗肉粥。

用过早膳,她说要去舒园,君问天点点头,吩咐秀珠和一位家仆跟着。

碧儿走到院门处,偷偷朝后看了看,君问天立在台阶上,慢悠悠说道:“不准骑四雪。”

碧儿气得咬牙,“我……又没说骑,只是带四雪去散散步。”她昨天也没骑四雪,在马厩外站了站,和四雪说了两句话。

“四雪早晨已经出来透过风了。”

“四雪是我的,谁这么大胆,不经我允许,就接近我的四雪?”碧儿摆出堡主夫人的威仪。

“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碧儿耷拉着双肩,谄媚地笑着商量:“亲爱的夫君,我……就牵一小会儿,行不行?不多接触,四雪会忘了我的。”

君问天沉吟了下,“这样吧,等你从舒园回来,我和你一块儿牵。”

碧儿挥动双臂,“怀孕不是犯罪,我有权利向你提出严重抗议,你已过度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说完,狠狠地跺了跺脚,表达自己心内的怒气。

“既然你这样说,那舒园就不要去了……”话音未落,碧儿人已没了。君问天站着,噗地笑出声来。今天没出太阳,他却觉着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早晨。

绯儿的尸身已经收殓,沈妈给她梳了头、化了妆、换上簇新的一身裙装,因仵作还有可能来验尸,暂不下葬。因是凶死,又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法事全免,就简单地烧了些纸钱,一个岁数不大的和尚在门外为绯儿念经超度。

小门小户的日子,经不起来去,舒园像被一根横木压垮了。舒富贵喝得烂醉,满身酒气地坐在厅中,眼睛血红得像要吃人。舒夫人哭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黏在了一处。碧儿拉着舒夫人到自己原先的闺房坐坐,那间房现在最是清静。

开了门,房中收拾得和她未出嫁时一模一样,韩江流送给她的狐裘、衣裙放在榻上,被叠得整整齐齐,书摆放在床边。碧儿看着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沈妈整理的,这件狐裘你怎么没带走?”舒夫人摸着温软的皮子,喉咙哑哑地问,“我们绯儿一天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碧儿张了张嘴,舍不得说出把狐裘送给绯儿陪葬的话,这是韩江流的心意,她要珍惜,“娘亲,我一会儿在镇上给绯儿多买几件锦袄穿上。”

“不要了,人都死了,多一件少一件有什么意思!”舒夫人悲痛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泪,顺带扯出一根发簪,落在地下。碧儿捡起,发簪是银子打造的,男人束头发用的那种,像有了些年头,簪尾有些发黑,“这是谁的?”

“不知道,是在绯儿的妆台上发现的,不是姑娘家用的东西,我觉得奇怪,拿了过来。”舒夫人因悲痛过度有些恍恍惚惚的。

“娘亲,这个放我这里。我明天去和林,让夫君找找官府中的朋友,请他们尽早为绯儿伸冤报仇。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只怕凶手会逃之夭夭。”

“嗯,麻烦君堡主了,他认识的人多。唉,也该早些让绯儿下葬,入土为安。”

舒园处处弥漫着凄凉,让人喘不过气来。碧儿没等用午膳,就和秀珠回飞天堡了。路上,碧儿摸着袖中的发簪,问秀珠镇上有没有首饰铺子。

“镇南镇北都有首饰铺,有家玉铺是老字号,玉的成色特别好,工匠的手艺也不错。”

“那去玉铺吧!”韩江流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她,现在他要成亲了,她总该送一件回礼。这是自己的心意,不是飞天堡与四海钱庄之间的往来。

碧儿先去大快朵颐饭庄自己的行李中取了点银子,在饭庄吃了点午膳。掌柜的凑在她耳边,把昨晚赵管家和潘念皓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话,碧儿微微一笑。

玉铺在镇南,货品以玉为主,黄金、白银的首饰也有。掌柜的笑吟吟地把各种玉器放在柜台上,让碧儿挑选。碧儿看了又看,都是些传统的玉佩和吊件,雕花刻草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碧儿拧着眉,瞄到柜里有块浅褐色的挂坠,“掌柜的,把那个拿给我看。”

掌柜的有些不情愿,“夫人喜欢这个?”

“这颜色特别,很适合男子戴。”碧儿越看越中意。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拿了出来。碧儿小心地捏住,挂坠冰凉光滑,图案天然,“我就要这块!”

“唉,夫人您太有眼力了,这是本店唯一的一块玳瑁挂坠,我还是从出海的大船中购来的。玳瑁是海里的长寿之物,这挂坠乃它身上脱下的壳制成的。传闻,玳瑁几百年脱一次壳,壳吸引天地精华,人佩戴上,会延年益寿。”

“掌柜的,你别吹得天花乱坠。说吧,多少银子?”碧儿可不上当,玳瑁是罕见,主要是得来不易,可是绝对没有他说的那种功效。她有一同学,戴的就是玳瑁眼镜,也没见有什么特别。但在这个年代,估计想得到一块玳瑁是很难的。把这个送给韩江流,但愿能带给他一点好运,她由衷地祈祷。

“三百两!”掌柜的竖起三个指头。

“一百两!”碧儿淡淡地低下眼帘,让秀珠取银子。

“夫人,万万不可!”掌柜的急得脸通红。

“我就一百两,日后飞天堡别的人来买玉,你可以多敲诈他们,我是穷人。”碧儿小心地把挂坠收进袖中。

掌柜的哭笑不得,“夫人,您还穷人,那我们就该去讨饭了。”

“不一样,掌柜的开店铺赚钱,手头便利。我都得等夫君给,好不容易才省下点私房银子,掌柜的忍心赚了去吗?一百两差不多,以后我会多光顾贵铺的。”君问天从来没给过她零花钱,这银子还是她当了狐裘得来的,当然不能乱花。

“夫人,夫人……”掌柜的盯着碧儿离去的身影,摇头惋惜。这夫人年纪轻轻,砍价太厉害,怎么就能一口说出货物的真价呢?

碧儿轻笑地步进飞天堡的大门,沿着车道边走边观赏着两边的树丛。

“夫人,那个东西真的像说的那么好吗?”秀珠很好奇。

“物以稀为贵,有多好,难说!”

“夫人,这是您是买给堡主的吗?”秀珠打趣地问道。

碧儿笑而不答。

两人走到大厅前,看到两辆马车停在厅外,白一汉指挥家仆们正从一辆车里搬出箱箱笼笼,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丫环捧着古琴、卷书、香炉跨出另一辆马车。君问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臂,一双白皙的手放进他的掌心,家仆们好奇地都看了过来。白翩翩一身雪白,清灵如仙子,盈盈跨下马车,“夫君!”清脆的嗓音宛若三月的黄鹂。

“路上辛苦了吧!翩翩,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飞天堡,也是我们的家。”君问天柔声说道,指着层层叠叠的楼阁、广阔的树林、草地、花木扶疏。

白翩翩美目流转,娇柔地抿嘴一笑,“百闻不如一见,夫君先前说起飞天堡,妾身还有所怀疑,现今一看,才知夫君实在太谦虚。妾身会喜欢上这个新家的。这些都是……”她看向厅外站着的两排衣着统一整齐的仆役、马夫、丫环。

“他们都是飞天堡家仆,在欢迎你的到来,也等着你能认识他们。”君问天轻笑,眼角的余光瞟到消失在树林中的一个小小身影,脸上高雅依然,心中却是一紧。

“妾身真是太荣幸了。”白翩翩含笑向众人一一颔首。

“春香,带二夫人去莲园歇息。白管事,晚膳前到账房等我。”君问天回身说道。

白翩翩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四处望了望,“夫君,我听堡中接我的车夫讲,姐姐也在堡内,怎么没见着姐姐呀?”

“夫人早晨回娘家了,应该马上会回来,晚膳时就会见到。”

“嗯!”白翩翩低眉,轻移莲步,随着春香往莲园走去。

君问天脚下一转,急急奔向君子园。他没有看错,刚才那是碧儿,她避进树林,一定从后门拐进君子园了。

碧儿走得很快,呛了口空气,打了个嗝,结果眼皮不跳了,心也安然了。

秀珠在后面叫唤,她装作没听见,埋着头往前直冲。前面就是湖泊了,湖水把岸边打得湿湿的,她时而滑一下,明而绊一下,但她仍坚持沿着湖岸往前跑去。

凉风扑面,空气中飘荡着水草的腥湿味。碧儿拎着裙摆,小心地走下河床,走着,发现树林的尽头有一座木屋,很像海滨小别墅,别墅前泊着几条画舫,上面罩着一层油布,可能是春夏季节飞天堡游湖时用的,现在保养中。

她走过去,木屋后面突然跳出一只大狗,是她初次见到潘念皓时遇到的那只黑狗。碧儿吓得站在原地,黑狗摇着尾巴,抬头看看,示好地围着她转了转,没有放声狂吠,可能是把她当作熟人了。

“阿奴!”一个脸色黑红的散发高壮男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他朝碧儿笑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夫人,这大阴天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认识我?”这人是下人打扮,却没有下人低微局促的神态,不卑不亢。

男子抱拳施了个礼,“我是飞天堡的船工,专门管理这湖中的船只。夫人成亲那天,我在厅中见过夫人。我叫君南。”

“对不起,我对堡中的人不大熟悉。”

君南大笑,牙齿雪白雪白,“我们下人记夫人一个,夫人要记我们这么多人,当然不大容易,而且夫人在堡中也没待几天。夫人怎么一个人?你的随身丫环呢?”

“在后面,这狗是你的吗?”碧儿俏皮地对黑狗摆摆手。

“是的,一个人住在这湖边,养条狗做做伴。”

“对着这一面湖水,眺望远处的草原,不知不觉会飘飘欲仙。”碧儿说着,往木屋走去。

“夫人!”君南抢在她前面,“呵,我的狗窝,实在见不得人。”

碧儿瞄了眼木屋中落地的纱幔、清雅的屏风,微微一笑,“好吧。哦,我的丫头来了!”秀珠一头大汗,脸色煞白地跳了过来。

“夫人,您……也不等我,让我吓死了,这河床滑得很,您要是掉进湖里,把我淹了也不抵事啊!”秀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咦,君南,你干吗披头散发的?”

君南不自然地往后拢了拢头发,“早晨起来,束发的簪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没办法,只好任它乱作一团。”

秀珠撇撇嘴,“怕是丢在哪位丫环姐姐的床上了吧!”

“君南有这样的福气吗?秀珠现在是夫人的贴身丫环,比以前轻松些了吧!”

“夫人对我很好!”秀珠嗔怪地看看碧儿,“夫人,您想到湖边看看,我们可以从另一条路下来,这条路太危险了。您现在是金贵之身,不能有一点闪失的。夫人,快闪开。”秀珠突然瞪大眼,把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碧儿拉到身后。

一个衣衫破烂、脏兮兮的老头从木屋后冲了出来,双眼浑浊,口水拖得老长,双手张开,“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掐死你?”老头手舞足蹈地说道。

“老锅!”君南抬手狠狠地甩了老头一巴掌,老头眨眨眼,呆怔住,手停在半空中,惊恐地看着君南。

“镇上的一个疯子,这几天不知怎么跑到这湖边来的,夫人莫怕。秀珠,这湖边湿气大,带夫人回堡中去,不然会冻着。”君南紧扯住老头的破衣,神情紧绷。

“在那边,他……这样抓住她……”老锅猛地揪住君南的衣襟,一脸狰狞,“你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杀了!”

“秀珠,快带夫人走开。”君南推搡着老锅,“这疯子发起疯来,会伤着夫人的。”

“喔,喔!”秀珠眼瞪得溜圆,抓住碧儿的手,惊惶地转过身,绕过木屋,从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径,往飞天堡的后门行去。碧儿皱着眉头,不时地回首看去,君南把老锅的头狠狠地按下,拳脚相加,老锅捂着肚子仰面躺在地上。

直到进了后门,秀珠脸色才好转一点。

“这君南真是堡中的家人?”碧儿问道。

“君南是白夫人陪嫁带过来的,很奇怪,也姓君。他会造船,读过书,和我们不大一样,堡里许多丫头迷他呢,夫人房中的春香姐姐对他最是痴迷。”

“我以为春香喜欢的是潘公子呢!”碧儿挑挑眉。

“潘公子看不上她的,最多是嘴头上逗逗她,她想嫁君南都想疯了,可是君南似乎对她没多少意思。”

“那个木屋是原来就有的吗?”

“白夫人爱游湖,一到春天,来飞天堡做客的城里人特多,总爱游游湖,那木屋是给游湖的人喝喝茶、看看湖景用的。夫人死后,那木屋就给君南做了住处,现在很少有人去那儿,我都很久没看到君南了。夫人,您今天怎么跑到那里去的?”秀珠小心地挽着碧儿穿过一道道庭院。

天空中忽地飘起了几丝雨,打在衣襟上,沾湿了发,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淌下。碧儿打着寒战,觉得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按着她的颈脖,“秀珠,我想泡个热水澡。”碧儿拭着雨珠,说道。

“好的,我立刻让厨房准备热水。夫人,今天下车的那个……就是二夫人吗?”秀珠吞了吞口水,问。

碧儿点头。那一幕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今天却特别刺眼,刺得她无助地逃窜。

明明说是假的,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情真意切,他们是奥斯卡影帝和影后吗?曾经自己和君问天也是假的,现在成了真。有没有哪一天,他们也会成真?不用别人刻意强调,她也知道,他们站在一块儿犹如一对璧人。她就像一个冒冒失失的闯入者。

手伸在袖中,轻抚着玳瑁挂坠,眼眶悄悄地红了,泪和雨一同滑下脸颊。

君子园里气压很低,君问天像尊门神似的立在院门处。碧儿等着他咆哮如雷,他只是狠狠瞪了瞪她,急急地解开她微湿的外衣,用被单裹紧她,拥在怀中。

“晚膳用了吗?”她哆嗦着唇,脸有些发红。

“二夫人和白管事从和林来了,晚膳提早了。”君问天目不转睛观察着她的神色:说话时,俏皮地噘着嘴,清眸转个不停,就是死活不看他。

“你去让厨房拿点什么给我先垫下底,我现在好像总会饿。”碧儿夸张地摸摸肚子。

“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当然会饿。我去给你端。”他温柔地揉揉她的卷发,出去了。

碧儿把脸偏在一边,用布巾拼命拭着发,像是头发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秀珠和两个粗壮的丫头拎着热水进来。把身子埋在温暖的热水中,碧儿才感到自己有多冷。身冷,心更冷!

君问天动作很快,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红豆糕推门进来。

“放桌上吧,我洗好就吃,你先出去。”纵使有屏风遮着,碧儿还是不习惯,也有些不想看到他。

秀珠脸红红的,掩面在一边偷笑。

“我夹给你吃,不耽误你洗澡,不然,糕会凉的。”君问天理所当然地走到浴桶边,好言哄着。

“不知怎么,我突然不那么饿了。”碧儿环起双臂,花瓣密密盖满了水面,遮住水下的身子。

君问天点住她的唇,摇了摇头,“不行,吃两块。要不然,我喂你?”

碧儿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朵后,“秀珠还在房内呢!”

秀珠已经笑出声了,“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堡主,夫人今天给你买了个……”

碧儿怒声打断秀珠,“秀珠,你先出去,我自己会穿衣。”

秀珠一愣,从没听过夫人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她涨红着脸低下头,掩上门出去了。

“怎么,你想给我惊喜,要送我什么?”君问天俯在桶沿,拨开花瓣,清晰地看着水下纤细的身子,呼吸渐渐加重,吻随即落在粉颊上。

“你要什么有什么,我想不起来送你什么。我女红又差,不然绣个帕子、做个衫子给你。再说,一些小东西,你也看不上。”她脸红红的,打他水下不安分的手。

“谁说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当珍宝。”君问天嫌手中的碟子碍事,放到桌上,拿起一边的大布巾,包起她,抱着她坐到床上,“碧儿,飞天堡很乱很杂,这有我的责任,但也有许多特别的缘故。本来想让你来整顿的,但你现在有身孕,我舍不得你受累,那就让无事的人多做做。对付那些人,必须要狠要有心计,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我不想你太招别人的眼,那样会有危险。演戏也要演得真一点,看的人才能相信。”

“你……把白姑娘当挡箭牌?”好似从某个黑暗中挣脱出来,一时间,眼前有无数熠熠闪亮的星辰。

“她急于表现,要成为真正的飞天堡夫人,飞天堡太多的人对原来的白夫人又特别维护,那么,这管理的重担当然要交给她。她在皇宫内院长大,对付这些人是小事一桩。”

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阴狠,正由他帮着着衫的碧儿,双手搭在他肩上,默默无语。

“又想什么呢?”要不是她在安胎,君问天挺想吼一通的,到底什么时候,在遇到事情时,她能无条件相信他、依赖他,而不是像根墙头草,风一吹,她就立马和他划清界限。

“你是个坏人。”白翩翩是讨厌,但也可怜。对君问天,她几乎是低到了尘埃之中。君问天于她,最多是利用罢了。感情的事,说不清对与错,如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同情白翩翩。

君问天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然后将自己的脸贴上她的,“没错,我是个坏人。我要比别人更坏、更恶、更精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能守护你的安全,我不惜牺牲、利用许多人,制造许多假象。可是,我的碧儿,你可要相信你的夫君,不要闹什么小脾气,吃什么飞醋。嗯?”

她把脸埋在他脖颈间蹭呀蹭的,好半天,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好想四雪哦!”

君问天咬牙,“明天,我把四雪送回它妈那儿。”

“为什么?”

“瞧它不顺眼。”

“君问天,我讨厌你。”

刚洗过澡,碧儿脸颊粉粉的、鼓起来的样子,看在君问天眼里,格外娇憨。他低低笑了起来,俊眸中,真真切切地流淌着愉悦。

原来,娶到对的人,吵架也成了一种情趣。

帐幔低垂,屋内飘荡着檀香的气息。这个晚上,碧儿主动开口讲起了关于林妹妹的一切。她讲得很慢,说几句,停一下,不过,心情很平静。

“你真的读了十六年的书?”君问天把手搁在碧儿的小腹上,闭上眼,声音慵懒、魅惑。

“我爸爸、妈妈,也就是你们这里称呼的爹娘,都是大学教授,他们读的书更多。大学教授就像太学院的教习一样,教出来的学生都是社会栋梁,我们家算是书香门第。我是双生子,龙凤胎,有个哥哥叫林仁兄,只大我二十分钟。我挺恨的,为啥不是我先出来,不然我就叫林姐姐了。”

“哈!那你还待字闺中,有没有和谁定亲?”

“我很洁身自好的。我已经工作了。”碧儿脸都不红地吹嘘,反正他又不懂,“我是战地记者。”

“战地记者是干吗的?”

“就是在战场上搞报道,把事情的经过写成文字。”

“哦,写军文的文官。”

“不是啦,是把战场上的情况写给后方的人看啦!”

“传令官?送兵报的小卒?”

哭,伟大的战地记者怎么和小卒相提并论呢?“唉,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就是很神圣很伟大很勇敢的一项工作。”她嘟着嘴,有些无力。

君问天俊眉一挑,“听你这么一说,我到了你们那儿,也可以过得不错。”

“当然,你有经商天赋,自然会过得很好。而且,你很帅啦,做偶像明星也不错,拍拍广告、做做模特,演个什么白马王子,日进斗金,比现在还赚啦,还不用太辛苦。”

“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当然,你有一张让女人尖叫的脸呀,你可以凭这张脸成为少女、少奶杀手。”

“你让我卖脸?”君问天气恼地狠啄了她一下,手像火,一寸一寸地在他游移过的地方引燃火焰。碧儿的呼吸绷紧了,心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地颤抖,“不卖,不卖,私人物品,谢绝买卖。”她抬眼,已是意乱情迷,“我也……舍不得!”

然后,声音轻了、软了……

宛若仙子的二夫人白翩翩端庄地坐在花厅中,桌上盘盘碟碟,错落有致,她不时抬眼看向后堂。

秀珠大汗淋漓地跑来,“夫人淋了点雨,有些着凉,堡主让二夫人先用膳,他不大放心夫人……”

呜,她不大会说谎哦,脸好烫好烫!

白翩翩优雅地点点头,神情冷如寒冰。

晚膳前在账房等着堡主的白一汉,在房中踱了又踱,绕了无数个圈。守时的堡主今天怎么失约了?他可是有大事要向堡主禀报呢!

此时,君子园中正是一派春意盎然……

“翩翩,我和夫人离开的这几天,堡中的事你多分担些。飞天堡的家仆都是些村野之人,不大懂规矩,我以前忙于生意,无暇过问,现在就全交给你了。”君问天身披灰色的斗篷,边走边对后面跟着的白翩翩叮嘱道。

马车已经套好。远处,已经泛黄的草坪上,碧儿牵着四雪慢慢地走着。走了两步,回过头,抱住四雪的脖颈,不知在说些什么。

“夫君,我对这儿还不大熟悉,你可否多留几日?”白翩翩眼中浮出一圈水雾,似乎再说下去,泪就止不住了。

“别担心,赵管家会协助你。”

被点到名的赵管家慌忙挤上前,对着二夫人呵呵直笑。

白翩翩把手中的一块素绢绞成了一团,脸上的留恋与娇弱是那么的明显,任何人看到,都会心怀不忍。

君问天朝碧儿招招手,指指天上的太阳。碧儿噘着嘴,无奈地把四雪的马缰交给马夫,走三步退两步。君问天哼了声,过去把她拖了过来。

“赵管家,二夫人是江南人,叮嘱厨子做菜口味不要偏重。”君问天打开车门,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道。

奸商!碧儿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连细节都考虑得这么周到,这是要白翩翩的命呀!

白翩翩向来礼节周到,恭敬地问碧儿:“姐姐身子可曾好些?”

“睡了一夜,好多了。”眼角瞥见君问天睇来的灼热视线,碧儿摸摸滚烫的耳朵,“妹妹刚来飞天堡,我却又要回和林了,真是不巧,等我从和林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虽然她不认为她与白翩翩之间有什么共同语言,但话还得这样讲。

“姐姐现在是双身人,多保重,我和夫君都盼着小少爷出生呢!”

我和夫君?哈,那她是什么,路人甲!碧儿真乐了,“我想可能要让妹妹和堡主失望了,我总觉得我怀的是小女生,不是小少爷!”

白翩翩漠然,“姐姐富贵之相,头胎一定会生个小少爷的。”

“妹妹,你还有这种天赋异禀呀,一眼就能看出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碧儿捂着嘴巴,像是被吓住。

白翩翩平静的面容白里透青,青里透紫,牙把唇咬出了一道血印。

“碧儿,不要淘气!”君问天过来替碧儿系好披风,宠溺地捏了下她的粉颊,“做姐姐也没个姐姐样,总是改不了孩子气,都快做娘亲的人了。”

碧儿踮起脚吻了吻君问天两腮,“人家本来就不老,你硬要把我逼成黄脸婆!”

君问天一怔,私下亲密是一回事,怎么放肆都可以,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平生第一回,俊脸紧绷,很不自在。

白翩翩瞪大眼,眼中有难以置信和忧伤。

在场的下人和赵管家嘴半张,连呼吸都忘了。

唯有秀珠见怪不怪,这算什么,堡主和夫人亲昵的举止有时比这过分多了。

又是傍黑进的和林城,君总管领着一帮家人早早在府门外等候着。碧儿下车时都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直嚷着要睡。

君问天体贴地抱起她,直奔她原先的厢房,为她解开披风、外衣后,她舒服地一头钻进被窝中,不一会儿,就传出睡熟的鼾声。

“怀孕的人都嗜睡,整天身子发软,还挑食,三个月后就好些了。”王夫人拉开罗帐,看了看碧儿。

“前几天吃什么吐什么,这两天才好些,就是不肯好好吃饭,我都得看着她。”怕扰着碧儿,君问天刻意放轻了声音。

王夫人板起脸,“怎么这样任性,怀孕也不能捧上天!她不吃,腹中的孩子就得饿着,真不懂事,忍着点不行啊!问天,你在哪里找到她的?”想起当初碧儿坚决离开君府的凛然,王夫人还有点气恼。

“舒园呀,她一直待在娘家。”君问天轻描淡写地说。

“打听过多次,不是讲不在吗?一定是舒富贵夫妇把她藏起来了,以为能要挟我们,也不照照镜子。都是你,像上辈子没娶过媳妇似的,把根草当成宝。我不想说你了,不然你又要为个媳妇和娘亲翻脸。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娘的话也听不进去。”

王夫人欲言又止,掀开罗帐,确定碧儿睡得很沉,才低声道:“问天,你有没想过,这孩子有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她走的时候,一滴泪都没掉,就像是外面有个人在等她似的。”

“娘亲……”君问天愤怒地拍了下桌子,额头青筋暴起,“你不要乱猜,碧儿不是那样的人,我信得过她。”

王夫人撇撇嘴,“就像你说的那样,君家这么大的产业,不要莫名其妙落入别人手中。放心,她在君府,我会照顾好她的。”说完,王夫人一甩衣袖,走了。

君问天仰起头,薄唇紧抿,双目直直地瞪着屋顶。

密闭的罗帐被掀开一角,一只手伸了出来,拽拽他的衣角。

他回首,碧儿半坐着,朝他张开双臂。

冰凉的心窝注入一股暖流,他转过身,两个人紧紧拥抱。

“君问天……”

“嗯?”

“你能长大成人,挺不容易的。”

唉,还是别说话吧,拥抱就好! Q1sqMhCs2vf7TjTcwE6tppJQjilTaT74ggGQ2E5igyiZ6hYXaH5dv9m2wgcCOb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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