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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潋滟

君问天低头,看不见碧儿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她呼吸井然,不禁失笑。他原以为她会惊讶得跳起来,然后盘问个不停,这毕竟是个很出乎意料的内幕。就是他最信任的白一汉,都不知白翩翩的真实身份,但他就是想告诉碧儿,因为夫妻之间应该彼此信任。

“君家原也是宋人,祖居长安,以贩卖农具为生。到我父亲这一辈,生意做大了点,扩展到漠北一带。一次,父亲偶然发现了飞天镇附近有两座山,山中出产铜和铁,便倾其所有买下了这两座山,把家从长安搬到了飞天镇,着手开采铜山、铁山,从那以后,君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铜和铁用于农具、工具之类的毕竟有限,制造兵器的前景却很可观。碧儿,君家是做生意的,不是朝廷官员,没有强烈的国与国之间的分歧,来往的都是客户,不管是蒙人、宋人,还是辽人,只要他们付银子,我就给货。但因为铜山、铁山位置特殊,我必须要收敛点,不可以太明目张胆。两国交战,如得知飞天堡向敌国出售铜、铁,就等于是叛国之罪,会全家抄斩的。这些事,我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以人手,晓得的人越少越安全。”

“白翩翩是宋朝公主,那辽人是谁?”倾听的人,没头没尾地飞来一句话。

“骆云飞,骆家寨寨主,也是青羽的夫君,他其实是辽国……二王子耶律著。”

哦,那个黑面高大的男人,成亲那天见过,笑起来声音大大的,这个倒是有一点小小的吃惊。

“飞天堡为了做生意,真是不遗余力,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包括婚姻。”碧儿不忘调侃。

君问天握住被下的小手,贴到胸口,“不是这样的,其实辽与宋,都不是飞天堡主动接洽,是他们千方百计找过来的。这些交易,帝王们都非常谨慎,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是自己的子女。辽国为接触飞天堡,特意在漠北买下骆家寨,假造了身份,然后找个机会与我结识,稍微熟识之后,悄悄暗示,飞天堡不能一味求财而忘了安全。我也是观察他很久之后,才同意做他们的生意。青羽和骆云飞相处之后,情愫暗生,婚事与生意无关。至于婉玉公主,那个故事有点长……”

“长就不要说了。”碧儿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朝里侧躺去。

“不,今天都说了吧!我不想我们之间生嫌隙。”君问天扳过她的身子,躺平了,与她面对面,情不自禁啄了下樱唇,惹得碧儿瞪圆了双眼,“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警告他。

君问天低哑一笑,“我动的是嘴,不是手。”

“君家在江南和和林城中都有许多商铺,那些都是一个幌子,当然也赚钱,只是和铜山、铁山、马场、牧场不能比,为了能好好解释飞天堡日日堆积的财富,总得有个来源。我故意将声势造得很大,让别人相信那些商铺赚得很多。商铺我则交给堂兄君仰山打理。同是君家人,我是堡主,他是帮手,堂兄心中有些不平衡,于是就打起了坏主意。他猜测我可能私下有什么交易,就从江南买了个女子送进花月楼,让我看到,要我成为她的入幕之宾,然后让她刺探到我的秘密,他再推上一把,毁了我,飞天堡就落到他手中了。谁想到,那个女子竟然是宋国公主。当他在江南觅色时,她就盯上君仰山,他只是一个跳板而已。那女子就是婉玉公主,我和她见第二次面时,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当然她也没隐瞒。没有人会把一个青楼女子与大宋公主联系在一起,我与宋朝的交易都是与公主商谈。娶她,是……”

“婉玉公主喜欢上你,故意找来君仰山刺杀你,让她引起官府的注意,逼着你娶她回家保护她,当然也是保护你。”碧儿接过话。

君问天一笑,亲昵地抚摸着她的粉颊,“你在花月楼那晚就看出来了?”

“我在舒园曾经用秋千架击倒过君大少,觉得他惊慌的样子好玩,所以印象深刻。在花月楼中,他虽然戴着面具,变了声,但是身高、举止都改不了,白翩翩助他逃跑的戏很烂。还有在饭桌上,我试探他们,你看他们紧张的样,感觉好穿帮。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和他们串通好的,后来想想你是个老狐狸,顺水推舟罢了,又得美人又能扼住君大少,何乐不为。白翩翩把君大少利用得真是彻底,要是他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不知会不会哭?”

“我无意美人,碧儿……”君问天打断她的话,“娶她是我对她已经不再信任,我要把她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她到底要干吗。她心计之深不亚于男子,我可不想半夜睡得好好的,就命赴黄泉。”

“若她单纯点,你就抱了?”柳眉一挑,她反问。

“不会!我不贪心,怀里有一个,就拥有了全部。”他碰碰她的纤腰,暗示怀中之人是谁。

“说不定我也会出卖你,我……也是某某国的某某,就为刺杀你而来。”

“嗯,我的把柄都在你手中了,你尽管威胁、利用,我不反抗的。”

气氛又归于沉寂,碧儿觉着这种感觉有点危险,压迫得都快不能好好呼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一个人把秘密压在心中很累,说出来让你与我一同承受,这样我就轻松点。还有,我不能让我们之间再有一点误会,不想你有机会再从我身边离开。”

是他吗?是他吗?不是玩过家家,不是协议,不是山水一相逢的恋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这个婚姻,她是本着一份履行协议的态度,没有带一丝感情。她对他印象不算好,又没和他谈过恋爱,山盟海誓也没有过,虽然和他有过夫妻之实,但那是他强迫她的,他的过去非常复杂,这样的人可以牵手一生吗?

“君问天,你……有没发现其实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回答果断而又明确:“让我交心的女人,只能是我的娘子。”

巨大的辘轳咯吱咯吱地转着,高分贝的音量在山谷回响,矿工们一批批地下井,铜山新的一日从此开始。

白一汉忙里偷闲地瞟一眼,耸耸鼻子,堡主夫妇今天格外沉默,不是难过的沉默,而像是一种小心翼翼地摸索。堡主做事的时候,夫人在一边悄悄看他。当堡主看过去,夫人忙把目光挪开。当堡主夫人发呆时,堡主打量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这是好现象,白一汉笑,吩咐人套车,午后,他们要去铁矿巡视。

铁矿距离铜矿有一天的马程,到达时都快午夜了,碧儿睡得沉,被抱下马车时一点没醒。到了第二天,才知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铁矿待了三天,他们又去了牧场。碧儿疯了,没命地和牧羊犬赛跑,赶着羊群唱着歌。一头卷发疯狂地凌乱着,发间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灼灼光辉。

“从没见过夫人这么开心,像匹脱了缰的小马。”被碧儿感染了,白一汉也是笑不拢口。

君问天白了他一眼,什么烂比喻,“等会儿可以看到四雪吗?”

白一汉朝马厩指了下,“不必等会儿,现在就能看到。”

君问天挑了下眉毛。

“您给夫人特意准备的惊喜,我哪敢怠慢。哈哈,玩笑啦,我去那边看看。”走了几步,白一汉回头,不出所料,堡主忙不迭地牵着夫人的手,神情迫不及待。

“什么呀,这样神秘兮兮的?”这几天的相处,碧儿完全不当君问天是外人,沾满汗水的额头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随即朝他挤了挤眼,推开马栏。

室外的阳光强烈,碧儿闭了会儿眼,才适应了马厩的光线。天,她发出一声欢呼!

真是一个美人啊,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灵优雅。栗色的毛皮光亮如上好的锦缎,没有一丝杂色,四蹄雪白。

“它叫四雪,刚刚满一周。”君问天笑道,“喜欢吗?”

四雪好奇地打量着碧儿,突然朝碧儿凑过去,友好地舔了舔她的手。

“我是外貌协会会长,这样的美,无法抗拒。”碧儿激动地上前去抱四雪,掌心一片濡湿。她凑近去看,像是血。一双眼蓦地瞪得溜圆,“四雪是……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皮肤较薄,奔跑时,很容易看到血液在血管中流动。马的肩部和颈部汗腺发达,出汗时往往先潮后湿,对栗色的马,局部颜色会显得非常鲜艳,给人“流血”的感觉。

君问天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故作不满,“唉,和你在一起真是挫败,本想显摆一回,你又抢先了。”

她不是百科全书,可这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呀,是国宝,价值连城,世界上没有多少。而她不仅见到了,还摸到了。

“想不想上去骑骑?汗血马耐力很好的,速度也快,日行千里。”君问天怂恿道。

碧儿咽咽口水,又看了看四雪,“可……可以吗?”

“当然,它是你的。”

“呃?”心跳停止了。

“汗血马不好配种,纯种的汗血马,飞天堡只有六十多匹,唯有这匹四蹄雪白,故取名四雪。它出生时,我也在。见过四雪的人,无不喜欢。无论别人出什么样的高价,我都不愿出售。现在,四雪终于有归属了。”

心口突然一绞,像是不能承受似的,碧儿按住心窝,往马厩外退着。

四雪甩甩尾巴,不大明白地看着她。

“碧儿?”君问天抓住碧儿的手。碧儿轻轻摇头,“我想冷静会儿,就一会儿。”

君问天松了手,看着碧儿走出去十丈远,背对着他。

这枚糖衣炮弹太狠、太准,什么盔,什么甲,什么城墙,什么堤坝,统统形同虚设。发环、衣衫再珍贵,说还就还了,四雪是生命呀,喜欢上,怎舍得分离。

宠一个人竟然可以到这样的地步,疯了,什么都疯了!碧儿扯着头发,修长的手指阻止了她,“四雪饿了,这是你们亲密接触的机会。”君问天递给她一筐胡萝卜。

她瞪他,力度很弱,倒像是含嗔卖乖。

四雪咀嚼着胡萝卜,眼神一片澄净。

碧儿摸摸它,与它头挨头,呢喃道:“四雪,我好爱你好爱你,是一见钟情哦!”

在一边看着的君问天抑制不住地神采飞扬。

碧儿骑过马,但都是和别人合骑的。第一次单独骑,难免紧张。君问天替她牵着马缰,四雪又乖,没让她胆战心惊。转悠了几圈,君问天松开马缰,碧儿小跑了一会儿,但姿势还是僵硬。君问天说骑多了就不会了,以后要为碧儿定做马鞍,还要买适合骑马的衣服和长靴。

碧儿笑着对四雪说:“四雪,你是个奢侈的主哦,普通人家哪养得起你,幸好你是我们飞天堡的”

这句“我们飞天堡”一直暖到了君问天的心底。她确是不够美、不够听话,可就是这么在意,一眼都舍不得错过,就想牢牢抓住她的手,用任何方式,每天,每天,在一起。

晚上,草原上燃起了火堆,牧民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君问天和他们聊今年的收成,聊寒冬的防御,谈明年的计划。碧儿托着下巴坐在一边,静如一幅画。

月儿西斜时,火堆熄灭,凉意从草原的角角落落跑了出来。蒙古包搭在一条带子河边,河水哗哗,流得像首歌。

两人面对面躺着。

月光很足,从窄窄的窗户透进来,亮得很温柔,空气都成了淡蓝色。君问天的脸浸在月光里,俊美的面庞都被月光同化了,温柔得不像是真的。碧儿伸出手,用指尖自上而下抚过。

“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等到你会骑四雪了。”

“然后呢?”

“然后去其他的旗区看看。”

“君问天……”

“嗯?”

碧儿感到自己被一双长臂紧紧箍进了怀里,君问天双眸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微凉的双唇慢慢落下来,小心试探着,觉得她不讨厌再柔柔地贴上去……

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都是月亮惹的祸,碧儿眩晕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震得耳膜都在呜响。

唇间的吻越来越烫,越来越深。他们之间,总是争执、嘶吼、讥讽,原来也可以这样,有清风,有流水,有蓝天,有月光,有你,有我。

“碧儿,你说过我帅得让女人想尖叫。那么,这么帅的夫君,你要吗?”君问天控制住自己,灼灼地盯着碧儿的双眼。

眼神真的可以溺毙一个人,他的渴望、热烈、赤诚、执着,鲜明得如水洗过一般,她无法视而不见。

君问天感觉到碧儿微微的战栗,然后长睫扑闪了下,缓缓合上,搁在他腰间的手揪紧了他的衣衫。

这是她的回答,并不明朗,却不再闪躲。

这一刻,安静而又漫长,像风拂过深潭。他以无比虔诚的心情再次吻了下去,温柔而又深情。

碧儿,我们永远在一起,无论你来自哪个年代,无论你曾经是谁。

白一汉就在牧场和他们分开了,和林城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回去处理。碧儿忙着和四雪嬉戏,没送行。君问天陪他一直走到大道上。

“堡主,其实您心里也巴不得我早走早好吧!”白一汉深吸一口草原的空气,这是草原最美的季节,就是太短暂。下次再看,要等明年了。

“说什么呢!我们过不久也要回和林的。”君问天不放心地朝后看看,碧儿的骑技进步神速,才几天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

白一汉担忧地皱皱眉,“我觉着您和夫人还是先两人待着比较好,君府那一大摊子……”

“就像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碧儿选择嫁给我,那么这些也是她要面对的。碧儿,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这话把白一汉逗乐了,确实,堡主夫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堡主,昨天有人快马送信,是贵族大会的结果出来了吗?”

君问天眯起眼,看向广阔的草原,“耶律楚材真是个不能小觑的人。要不是他,拖雷不会召开贵族大会的。他激拖雷,说四王爷军队最多,实力最强,又监国,迟迟不开贵族会议,人家会猜测四王爷要抢夺汗位,这是不忠不孝、是非不分。虽然大王子已逝,还有二王子呢,闹起来有几成胜算?拖雷想想,有些道理。耶律楚材又去找二王子察合台,当年向成吉思汗提名窝阔台为大汗即位人选的人就是他。他是不想让大王子即位,市井中传大王子不是成吉思汗的骨血,不知是真是假。他又怕成吉思汗质疑他想抢汗位,于是,推举了窝阔台。耶律楚材说二王爷是讲信用的人,不能失信。在实力上,拖雷与窝阔台,还有大王爷的长子都要胜过你,真的天下大乱,二王爷也是不能如愿以偿。不如,索性高风亮节。两位王爷都拿下了,其他贵族又有何难。”

“三王爷真的要继承汗位了?”

君问天点头。他眼中只盯着几位王子,根本没顾及耶律楚材。碧儿点醒了他,谁有了耶律楚材,谁就得到了江山。耶律楚材一定也是掂量又掂量,才跟随了窝阔台。大王子已故,二王子才能欠佳,四王子拖雷年纪太轻,不能服众,唯有三王子窝阔台。

“幸好……幸好……咱们也没得罪三王爷。”白一汉出了身冷汗。

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君问天凝视着笑得咯咯的碧儿,贤妻这个词,和她还真不搭。

再次出行,碧儿不肯坐马车,嚷着要带四雪一起走。时间宽裕,君问天便随了她。这样子,两人走得很慢,走到哪儿算哪儿!享受着真正的二人世界,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在河边、山涧露过营,向牧民借过宿,住过小镇的小客栈。合吃过一块馒头,共同烧烤过一只野兔,在无星无月的深夜,紧依着融入一团漆黑。碧儿觉得日子过得很快,每天一睁开眼,不一会儿,天就黑了。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新奇等着她,她过得很快乐,很少再想起从前的事。君问天身上那股子阴沉、森寒荡然无存。有时候夜里醒来,她凝视他沉睡的俊容,是那么那么温润清雅、沉稳刚毅。

婚姻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当两人骑马踏上回飞天堡的大道,已是初秋了。

碧儿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来这边,整一年了。“有点不想回飞天堡。”她是真没领导才能,和君问天的二人生活,是简单的,还算和谐。飞天堡里面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时不时从墙缝里飘出来的阴魅、诡异,光想想都头疼。可是,又不能视而不见。

“你呀,只要小脑袋瓜别胡思乱想,不管何时都坚定地信任你家夫君,就天高云淡了。”君问天何尝不想就这么和碧儿天长地久下去,但身不由己!

碧儿噘着嘴,拍拍四雪,让它慢点。

“明年夏天,我们再来,好不好?”真是个孩子,心里面想啥,脸上就写啥,都不迂回的。

“嗯!”碧儿终于笑了。

秀珠给碧儿打来洗脸水,噘着嘴收拾着行李,嘀嘀咕咕:“夫人回飞天堡才几天,一走就一两个月。我天天守着个空园子,这丫头做得也太轻松了。”

碧儿嘻嘻地笑,说以后去哪里都把秀珠带着。

秀珠这才开颜,给碧儿端来一杯参茶。参茶有股子药味,今天特别呛鼻,碧儿忙推开,转身就是一通呕吐。

秀珠慌得团团转,碧儿安慰道:“没事,我晕马车。”

“你今天是坐马车回的?”君问天从外面进来,端详碧儿的脸,像是不大好。

“那我晕马。”碧儿扮了个鬼脸。

君问天刮了下她的鼻子,“巧舌如簧。”

“我还舌灿莲花呢!”碧儿圈住他的腰。呕吐令她头晕,他身上清凉的气息嗅着好舒服。

秀珠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忙羞羞地避开,心想着,这一两个月,堡主和夫人收获很大哦!

午膳时,碧儿又吐了,说是闻不得鱼的腥气。

君问天唤过赵管家,让他去请下大夫。

“不要吧,说不定明早就好了呢!”碧儿认为君问天小题大做。

君问天让厨娘另做了南瓜粥,有点清甜,碧儿安然地喝下一碗。君问天一颗心缓缓落下:“入秋后,天气慢慢冷了,我们再住些日子,就回和林。那边冬天舒适些。”

“婆婆大人……会欢迎我吗?我还是待在飞天堡吧!”碧儿不想打破现在的和平。

“娘亲都后悔极了,一直说不该放你走的。要是她知道是中了你的计,不知会有多伤心,不过,我不会出卖你的。”

“我哪有施计?”又没得逞,只不过跑出去晃了几天,最后又被抓回来。

“没有吗?”君问天扬扬眉。

“投降,投降!”在他面前,她那点小聪明就不要耍了。

大夫来了,是个有着花白胡须的老头。微闭上眼,手指轻扣碧儿的脉搏,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摇头,看得人慌慌的。

“我难道真的有病?”碧儿心里毛毛的。

君问天用手指点住她的唇瓣,要她噤声,“一会儿就知道了。”

大夫收回手指,温声问:“夫人前一阵病得不轻吧!风寒袭骨,心力交瘁,至今仍很虚弱,需要静心调养,不然一到冬天,就容易复发。”

“你生过病?”君问天一惊。

“嗯,躺在床上两个多月。”这大夫有点水平,碧儿暗道,“依先生之见,如何调养呢?”

“本应用中药调理,但夫人现有身孕,不宜服药,那就食疗吧!让厨房多做点药膳,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仿佛晴天一个巨大的霹雳,碧儿身子摇晃了两下,“大夫……在和我开玩笑吧!”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怀孕是三十或四十才考虑的事,她现在还未满二十呢!她要做战地记者,要周游世界,要创业,要过得轰轰烈烈,等到风景都看透,再来聊人生的细水长流。她希望也能生对龙凤胎,这样家里比较热闹,只要疼一次就好了。

大夫很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身孕之事,怎能当玩笑?夫人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但身子太弱,需卧床休息,不然保不住胎儿。”

碧儿脸色惨白,唇泛着青色,身子软倒在身后一脸惊喜的俊美男子怀中。在一道道惊喜万分的视线里,她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夫君,你送一下大夫。秀珠,你收拾餐桌,我……有点累,想躺一会儿。”

“你确实需要躺着。”君问天小心地抱着她,放平在床上,推开秀珠要帮忙的手,亲自为碧儿宽衣解带,俊容下有着暗藏的喜悦。

碧儿眼睛闭得紧紧的,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现在的状况,有些复杂化了。结婚是一回事,有了孩子……那就真的真的回不去了,永远做舒碧儿,永远留在这里。

鼻子一酸,眼睛潮湿了。她承认现在是过得很快乐,有点乐不思蜀,可还是……会想家呀!

君问天轻柔地吻了又吻,说:“我和大夫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

她听到脚步声逐渐离开了房间,偷偷睁开一只眼,确定房中空无一人,迅速跳下床,闩上门,解开了上衣,露出小腹,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扁扁的,不可能怀孕吧?不行,让她算算,上一次例假是在见四雪前结束的,然后……再也没来过。

她瘫软在卧榻上,双手抱膝,蜷缩着,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怎么可以……怀孕呢?

“怎么闩上门了?碧儿,碧儿!”送客回来的君问天推不开门,有些着急。

她不应声,咬着牙,泪无声地落下。

“碧儿,乖,快开门!”门外的人满心焦躁,却不敢催促。

“你……先走开,我……暂时不想见你。”

碧儿是吓着了吗,毕竟年纪还小。激动不已的心缓缓冷却,君问天坐了下来,“那好,我就在门外陪你。”

秀珠领着赵总管急急地过来,两个人都有点紧张过度。

君问天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对二人说:“夫人刚刚歇下,不要打扰,我们去书房说话。”

“夫人身子不适?”书房内,赵总管问道。

“不是,夫人有些适应不良,大夫建议卧床休息。赵总管,嘴巴不要张这么大……我和夫人成亲这么久,怀孕是件正常的事。”君问天有些发笑,赵总管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比他还惊愕。

赵总管好半天才合上嘴,“当然,当然,恭喜堡主了。飞天堡已经……许多年没有孩子的笑声了……白夫人曾经说,飞天堡太大,最好是生十个八个孩子才热闹,可是女人怀孕的样子太丑,她……堡主,对不起!”他惊慌地低下头。

君问天溢满微笑的脸,突然阴云密布,“赵管家年纪虽然大了,记性却不错啊!”

“没有!堡主,您唤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吗?”赵管家在君问天冰冷的目光中,汗毛直竖。

“夫人怀孕是件大事,赵管家去飞天镇上找个手脚麻利、生过孩子的三十多岁的妇人过来伺候夫人,这些小丫环没伺候过孕妇,我不放心。后面夫人的膳食单独做,一日五餐,要精致点!”

“小的记下了。”赵管家说。

“这一阵请潘公子离飞天堡远一点,夫人怀孕,情绪波动很大,我不想让夫人受到惊扰。哦,明日派人去把二夫人接回堡中。我和夫人暂时不回和林。”君问天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抬头,卧房的门开了。

他着急地跑向卧房,哪里还有碧儿的身影。转身就往园外跑去,第一次,君问天恨起飞天堡庭院之多,找个人这么不方便。

“堡主……”秀珠惊恐地在一个拱门前双脚直跳,“我拦不住夫人,她……”

君问天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飞身跃进拱门,胆差点吓破。碧儿站在园中的一座假山上,拎起裙摆,拼命地跑上跑下,已是满头大汗。

“碧儿,你要干吗?”君问天没有拦阻她,默默地走到山下,只觉得一颗心凉到极点,有些悲哀。大夫说她最好卧床休息,稍微一乱动,就会流产。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碧儿停下脚,吃惊于君问天眼中的失落,“我……在运动,让身体强壮。”她支支吾吾,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心头蓦地一软。

在房中左思右想,越想越怕,她便跑出房间,发疯似的奔跑,好想把孩子跑没了,一切又恢复到以前。但君问天痛楚的表情,让她怔住了,小心地压住小腹。

“是你走过来,还是我走过去?”他不点破她的搪塞之语,但给她机会思考。

碧儿僵立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低头向他走去。几个台阶,他觉得她像走了一辈子似的。

“你很紧张?”他拥住她的身子,感到她在颤抖,眼角还有泪痕。

“君问天,我没经验,你有呀,为什么不避孕呢?”她仰起小脸,低声抱怨。

“害怕怀孕?”他抑下心底的不安,柔声轻问。

“是有点啊,太突然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都没怎么谈恋爱……也没怎么和人约会……工作上也没起色……一下子就要做妈妈……我怎么不害怕呢?我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宝宝怎么办呀?”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生了孩子,就要给孩子一个温馨的环境,我们必须深深相爱。可是我们只是喜欢,还没到深爱的程度。这么多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君问天轻轻吁了口气,知道了她的心事,心头的阴云翩然散去!他环住她的纤腰,亲亲她的耳朵,“为这个,就处心积虑地要流产?没了孩子,就没有担心,也不烦了?可是你知道不,流产有可能会伤及生命,没了生命,你还能做什么呢?你口中的恋爱、约会什么的,我慢慢陪你做,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完成。工作嘛,飞天堡的事务那么多,你要是愿意为我分担一点,我简直是太开心了。照顾孩子那些事,有奶妈、丫环、仆妇,不会要你操心的。”

“不行!”碧儿戳着他的胸膛,瞪大眼,“你太没亲情了,我的孩子怎么可以交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照顾,我要亲自哺育他,亲自教他读书,让他成人成才。”

君问天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娇嗔的俏脸,叫这么大声,身子应该无碍,有这样的决心,却不知自己的真心是什么。

“好,我们自己带,不给别人碰一指头。碧儿,现在运动结束,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他腾出手抱起她。

碧儿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没绯儿的果断和决然,做不了堕胎这样的事,只得认命,乖乖等着做小妈妈,人生从此注定平凡无奇。双手环抱住君问天的脖子,她有些愧疚地说:“我不是不想做妈妈,只是没打算这么早生。”

“我倒是很开心!”君问天笑容满面,“对我来讲,是个太大的惊喜。”

“有什么好惊喜的,过去的夜晚,你那么努力。”她嘟哝着,粉颊泛起一团酡红。

君问天小心地跨过门槛,让她躺在卧榻上,“只有我努力吗?我以为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结晶。”说着端过温着的参茶,递到她嘴边。

“喝不来这个,有股药味。”她摇头,“你不要这样紧张,怀孕不是生病,我……决定生孩子,就一定会好好补充营养。君问天,以后,我们真的要不离不弃。”生了孩子,就不能离婚,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有些孤单。

“这话说得不错,口气要再娇柔点才对!”虽然她有些无奈,但有这样的认知,他真的有点窃喜了。

“我只想哭。”她撇嘴,说着,眼眶真的红了。君问天叹了口气,亲昵地吻吻她的唇,“不要哭,我会心疼的。碧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回到我身边,还怀上我的孩子,我真的太满足了,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

泪挂在眼睫上,眨了眨,又憋了回去,“君问天,你和白夫人成亲几年……后面也有过情人和女友,似乎很早就该有孩子的……不要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不带有别的情绪。”

“那些人都不配有我的孩子,我一直在等……我的小碧儿……”他轻咬着她的粉唇,柔声呢喃。

小碧儿?心酥了,脸红了,她启唇回应着他,“干吗?”一不小心,他以口为杯,喂给她一口参茶,她险些呛出来。

“喝茶呀!”趁她讶异之时,又是一口。

“君问天,你用口水输液呀?”她匆匆吞下急急大叫。

他邪邪一笑,不明白她讲的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你喜欢就好!”

“我哪有喜欢……”她生生地又咽下一口,脸红如烤火。

一碗茶,在她恍恍惚惚之间,顺利地喂了下去。君问天用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水渍,“晚膳……”

“晚膳我自己吃,不麻烦阁下了。”碧儿心跳急促,抢先说道。

“谈不上麻烦,我非常喜欢这样做。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我怎能不出点力呢?”君问天扬扬嘴角,“不过,我想问的是你晚膳想吃点什么?孕妇的胃口和一般人是有些不同的。”

真是丢脸,碧儿气呼呼地低下头,“我的意见不重要,你端什么我吃什么。”

君问天眼神深沉地看着她,又逼得她双颊红透,躲避着他的注视,“喜欢一个人,就想见她,忍不住想碰碰她,直到能占有她。在你以前,我也不懂这些。当你……一大早跑到飞天堡,要求我娶你时,我才有点开窍。”

“你是说,你对我……”

“堡主,夫人……”这时,秀珠一脸慌张地从门外跨进来,“舒园的沈妈来了,她不知堡主和夫人回了飞天堡,本来想让我们给夫人送个信。”

“什么信?”碧儿跳下卧榻,君问天急忙托住她的腰。

秀珠抿了抿唇,不安地搓着衣袖,“夫人,您……要挺住。昨天夜里,绯儿小姐……被人杀了。” HTWmJ+9A4BJFlEptUYImOx+KBuAN/ze7qiyYd42own+JyKtCfLyAx3mtfIxBW2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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