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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美尔

在有历史记载的6000年中,近东至少有3000年是人类活动的舞台。然而何处叫近东?近东是一个相当含混的名词,一般系泛指俄罗斯及黑海之南、印度及阿富汗以西的亚洲西南之地。不过,本书所论的近东,除上述地区外,还把一贯与东方文明脉络相连的埃及也包括在内。

人类在近东地区的活动,说起来真是有声有色。这儿有着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这儿的农业、商业、工业、法律、政治、文学、艺术、天文、算术,样样都有极可观的发展。影响人类文化的许多重要发明,如字母、纸张、墨、钱币、历法,也以近东为摇篮。

今天的西方文明,也可说就是欧美文明。欧美文明,与其说起源于克里特、希腊、罗马,不如说起源于近东。因为事实上,“雅利安人”并没有创造什么文明,他们的文明来自巴比伦和埃及。希腊文明,世所称羡,然追本溯源,其文明之绝大部分皆来自近东各城市。

因此,作为在西方文明熏陶下的一分子,我们在开始研究近东前,应先感谢近东,因为,近东才真正是西方文明的创造者。

埃兰

读者如果打开波斯地图,自波斯湾沿底格里斯河向北找到阿马纳(Amara)。再从阿马纳向东跨越伊拉克边境,很快便可发现一座现代意义上的城市——书珊(Shushan)。书珊,就是古代名城——苏萨。苏萨,犹太人称之为“埃兰”(Elam),是高地之意。

埃兰为一片狭窄的高地,西为沼泽,东为高山。再东,就是有名的伊朗高原。在埃兰这块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个民族,直到现在我们还查不出他们属何种族、来自何处。但很显然的事实是,他们在这儿揭开了人类文明的序幕。30年前,法国一批考古学家来到这里,他们发现,这里保有2万年前的历史遗迹,文献记载的历史竟可追溯至公元前4500年左右。

从近代史观察,埃兰人过的是渔猎生活,但就古代史研究,很早以前他们就有了铜质武器及工具。他们耕田种地,豢养家畜,还能运用象形文字,使用镜子和珠宝。他们已有商业档案,商业交往对象竟远达埃及和印度。

更往古代追溯,在运用燧石片的时代,即新石器时代,埃兰人不但已能制作精美的陶器,并且还能在其上绘制图案及动植物形象。制作精美陶器,须使用陶器转盘,而埃兰人,显然是陶器转盘的发明者。

与陶器转盘相类似的,是马车轮子。马车轮子的运用,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帮助之大自不待言。据考古学家研究,埃兰人对马车轮子的运用,远在埃及和巴比伦之前。

在这样的情况下,埃兰人忽起忽落。他们一度勃起而征服苏美尔及巴比伦,旋即又为苏美尔及巴比伦所征服。

苏萨——埃兰人之都(即伊拉姆中心地区),屹立达6000余年之久。统治过它的帝国,数起来有苏美尔、巴比伦、埃及、亚述、波斯、希腊及罗马等7个之多。苏萨,即后来的书珊城,直至14世纪,仍旧非常繁荣。

苏美尔人

·历史背景

我们现在打开地图,仍从波斯湾看起。波斯湾之北,有一片由历史上著名的两大河流——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所围成的平原。幼发拉底河在平原之西,再向西,从南到北的一块地方,就是苏美尔人深埋地底的若干古城遗址。这若干古城包括埃利都(Eridu),即今之阿布沙赫赖因(Abu Shahrein);乌尔(Ur),即今之穆盖耶尔(Mukayyar);乌鲁克(Uruk),《圣经》称之为埃雷克(Erech),即今之沃尔卡(Warka);拉尔萨(Larsa),《圣经》称之为以拉撒(Ellasar),即今之桑凯拉(Senkereh);拉格什(Lagash),即今之西帕拉(Shippurla);尼普尔(Nippur),即今之尼费尔(Niffer)。

如果我们沿幼发拉底河向北行,在巴比伦方向,我们即可找到著名的美索不达米亚城(美索不达米亚,意即两河平原)。此城正东,是基什(Kish)城。基什乃本区域古文化之中心。再沿幼发拉底河前进约60公里,即可到达阿加德(Agade)城。此城为古阿卡德(Akkad)王朝的首都。

研究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两河之间古代民族活动的人,大都可以获得如此的印象:这儿的历史,就是一部苏美尔人为确保其独立自主,与来自基什、阿加德及北方其他城市的闪米特人的斗争史。苏美尔人,原系若干不相统属之部落,他们的团结及其文化的发展,可以说均出于对抗异族入侵的结果。 [1]

苏美尔人属于哪一个种族,以及他们经由哪一条路线到达苏美尔,至今仍是一个谜。也许,他们由中亚,或高加索,或亚美尼亚而来,到达美索不达米亚之北,随即沿两河而南。现在沿河到处可以发现他们的遗迹。也许,如一般传奇所说,他们来自埃及或其他地方;到达波斯湾后,舍舟登陆,然后再沿河北上。也许,他们来自苏萨,支持此一说法的,系因在苏萨古物中,发现了一个具有所有苏美尔人特点的颅骨。也许,他们来自远方的外蒙古,因为在他们的语言中,含有许多蒙古语音。凡此种种,我们尚不得而知。

从遗物进行判断,苏美尔人一般的形象是:矮胖,鼻子高而直——和闪米特人大不相同,前额微向后倾,眼略斜向下。男人大部分蓄须,刮光的人也有。在蓄须者中,大部分均把上唇胡须剃掉。苏美尔人的衣服,大多是羊毛制品。妇女,仅左肩穿衣服。男子在早期时,仅腰部以下有衣服;其后,才兴上装。但奴仆,不分男女,在室内时,自腰部以上均裸露于外。不论男女,通常均头戴便帽,足趿拖鞋。苏美尔的贵妇,和近代美国妇女一样,是丈夫财富的象征。她们除穿软皮鞋外,还佩戴手镯、项链、戒指、耳环及踝饰。

约公元前2300年之际,苏美尔人的文化已相当成熟。此时的诗人及学者,已有不少叙述其古代史的作品。在诗文中,他们根据传说写出了创世、乐园与洪水泛滥。洪水为什么泛滥?他们的解释一般是由于一位古代帝王得罪了上天。苏美尔的洪水之说,传至巴比伦,再传至希伯来,最后变成《圣经》的一部分。1929年,伍莱教授在乌尔城发掘,他在很深的地底,发现一个厚达8英尺的淤泥黏土层。据伍莱推断,这个淤泥黏土层,系一次幼发拉底河大泛滥的结果——苏美尔人的洪水之说,也许指的就是这次泛滥。伍莱在淤泥黏土层之下,还发现许多文化遗迹。据信,苏美尔诗人所描述的黄金时代即与这些遗迹有关。

苏美尔人所创造的文化奇迹,如果没有一个悠远的年代相配,似乎显得太突然了。于是,祭师和史学家便开始动脑筋,根据传说和想象,编列了一系列的王朝。这些王朝,自洪水泛滥之时上溯,竟达43.2万年之久!他们还叙述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两个,一个说的是坦木兹(Tammuz),一个说的是吉尔伽美什(Gilgamesh)。这两人,在苏美尔是两位国王,可是传到巴比伦及希腊,他们都一齐进了大神庙。吉尔伽美什成为巴比伦诗人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坦木兹,到希腊神话里,以阿多尼斯(Adonis)之名,成为男性美神的化身。

苏美尔的历史文化真有这么悠久?祭师可能夸大了。比较可靠的看法是:自尼普尔上溯,约为公元前5262年;自基什上溯,约为公元前4500年;自乌尔上溯,约为公元前3500年。上述推断,所根据的均是出土资料。以尼普尔为例,其出土资料可这样推断:尼普尔在阿卡德之下66英尺,阿卡德在最上层之地层下66英尺,而地层最上层之年代,恰当耶稣降生。

一部近东史,可说就是一部闪米特与非闪米特流血搏斗的历史。闪米特崛起,其王萨尔贡一世(Sargon I)与汉谟拉比对外征服,拉开了血战序幕。其后,高潮迭起,公元前6世纪至前4世纪雅利安两将军居鲁士(Cyrus)和亚历山大占领巴比伦为第一高潮;11世纪至13世纪十字军与萨拉森人(Saracens)为争夺圣墓(Holy Sepulchre)及通商权利之混战为第二高潮。最后,因英国政府介入,双方血战始近尾声。

乌尔废墟泥简(Clay-tablet)的出土,使我们对于近东自公元前3000年以来的历史,获得了相当清晰的印象。这些泥简,历代均由祭师掌管,上面记载的内容有王朝的统治,征伐的情形,乌尔、拉格什、乌鲁克及其他各城诸王的政绩,历朝大事,以及某些名王的葬典。在泥简记载中,有一位值得大书特书之王,就是改造者——乌鲁卡吉那(Urukagina)。乌鲁卡吉那,乃拉格什城之王,以开明专制著称。他颁布过不少法令,目的在于抑制祭师剥削大众,抑制富人剥削穷人。其中一条法律规定,祭师不许擅入民居索取木材,亦不许擅入果园课征税收。另一条法律规定,祭师为人举行葬礼,收费不得超出原定金额的1/5。又一条法律规定,人民献神之金银及牲畜,祭师及官吏均不许侵吞。乌鲁卡吉那曾经说,他“解救了贫苦大众”。他的法律,的确也是我们现在所知最古老、最简明、最公平的法律。在乌鲁卡吉那统治下,拉格什兴隆繁盛达于极点。可惜好景不长,卢伽尔扎吉西(Lugalzaggisi)的魔掌不久便伸向拉格什。他不但推翻了乌鲁卡吉那的统治,而且把拉格什洗劫一空。

卢伽尔扎吉西攻破拉格什,进行大屠杀。他抢走金银财宝不算,还毁掉所有神庙。当时的一位诗人——丁格瑞德默(Dingiraddamu)在一块泥简上,曾写下这样悲痛的诗句:

为了我的大城,啊,为了我的财宝,我的灵魂在悲鸣,

我的大城,拉格什,啊,我的财宝,我的灵魂在为你们悲鸣。

在圣洁的拉格什怀抱里孕育的孩子,目前正受苦受难。

恶魔(入侵者),一脚踏进了庄严的神龛,

竟将我们的女神加以亵渎。

啊!拉格什,我们的女神,何时才能恢复你的尊严?

血腥的卢伽尔扎吉西一幕过去,许多苏美尔的王立即登场。他们的大名是:Lugal-shagengur,Lugal-kigub-nidudu,Ninigi-dubti,Lugal-andanukhunga……在此期间,闪米特人在阿卡德建立了一个王国。这个王国,在苏美尔的西北,其首都阿加德和苏美尔各城最近距离不足200英里。

闪米特开国之君,叫萨尔贡一世。就出土的石柱雕像看来,萨尔贡一世是一个服饰华丽、威严无比的高贵君主。可是,他的出身却非常卑贱。历史学家找不到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则为神的妾媵。苏美尔小说家,以萨尔贡的口吻替他写的自传,一开头便这样说:“我那可怜的母亲,怀了我见不得人。好不容易生下了我,却偷偷地把我藏在一只废木箱里。在封箱前,她用沥青涂满了箱盖。”萨尔贡被他母亲丢弃后,一个工人捡到并收养了他。萨尔贡稍长便应征入宫,成为国王的侍童。国王宠爱他,教育他,但他长大后,却推翻了国王,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

以阿加德为首都,萨尔贡自封为“主宰万有之王”(King of Universal Dominion)——当时,他实际所统治的,不过为美索不达米亚一小部分。史学家提到萨尔贡,一律尊之为“大帝”(The Great),因为他曾带兵侵略过不少邻国,他所杀过的人盈城盈野,他所掳掠的财宝无可数计。

萨尔贡东征西讨,降伏埃兰,血洗波斯湾,最后,建立了一个横跨西亚,直达地中海的大帝国。在历次战争中,萨尔贡做了一桩大快人心的事。前面我们提到卢伽尔扎吉西,血洗拉格什,并辱及该城之女神,可是现在轮到他遭殃了。萨尔贡把他打败后,用铁链将他锁到尼普尔。

赤手空拳创立一个大帝国,并且统治达55年之久,萨尔贡在人们心目中已不是人而是神。然而当其权势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帝国却突然破碎,崩溃的原因是他的亲信部属纷纷走上了他的老路——叛变夺国。继萨尔贡为王者,是他的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中,最英武的是幼子,名叫纳拉姆辛(Naram-sin)。此王的事迹见诸一块石碑,上面记述着他征服获胜的经过。

后人对纳拉姆辛进一步的认识,得自于一件艺术品——一块浮雕。这块浮雕由德·摩根于1897年发现于苏萨。此物现珍藏于法国卢浮宫博物馆。从那块浮雕上,我们可以看出纳拉姆辛是一名富有大丈夫气概的男子。他手执弓箭,庄严地向一个垂死之敌前进,显然,他的敌人已身受重创,他前进,可能是去救他。在他与受伤者之间,另一名战争牺牲者咽喉为箭所穿,正摇摇欲坠。画面背景为高耸入云的扎格罗斯(Zagros)山。那座山上,竖着一块以楔形文字刻成的纳拉姆辛纪功碑。

就一座城市而言,一度被彻底摧毁,往往并非是它的不幸。因为,形形色色新建筑的出现以及公共设施的改进,唯有在被彻底摧毁的城市里才有出现的可能。在这方面,拉格什的复兴,便是一个显例。

公元前26世纪,在另一位开明君主古迪亚(Gudea)的治理下,拉格什自废墟上矗立起来,且比以前更加繁荣和美丽。在苏美尔雕塑家刻笔下,古迪亚是短小精悍的典型。目前珍藏在卢浮宫博物馆的一尊古迪亚雕像,除形体短小精悍外,更显露出其内心的慈祥和虔敬。在苏美尔人的眼中,他的地位相当于罗马的奥勒留。他不但对宗教虔诚,而且还富有学术修养。他广建寺庙,鼓励研究,抑制豪强,体恤贫弱。古迪亚死后,其人民奉其为神。他们为他所刻的碑铭,有着如下的字句:“七年如一日,王令侍卫与之并行,宫娥与后妃并行。教化所及,国中强者不敢轻侮弱者。”

与此同时,闪米特的乌尔部,经由长时期的发展——自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前700年间——也到达兴盛的顶点,乌尔在乌尔恩格(Ur-engur)主政时代,不但所有苏美尔人归其统治,而且整个西亚亦无不服从其号令。乌尔恩格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君主,他为苏美尔制定了一部有史以来最完备的法典。在制定法典时,他曾说:“我所制定的法典,应是正义公理的化身。”在整个幼发拉底河上,乌尔因商业发达而富甲一方。乌尔恩格利用乌尔的财富,不但把乌尔的寺庙城池修建得美轮美奂,而且将其卫星城池,如拉尔萨、乌鲁克及尼普尔也修整得面目一新。他的儿子敦吉,继其父统治乌尔。敦吉温厚英明亦如其父,在58年长期经营下,乌尔变成了天堂。乌尔恩格和敦吉死后,乌尔人即奉之为神。人们说:“在他们父子治下,使我们重温了一遍伊甸园的旧梦。”

但不久,美梦变成了噩梦。埃兰人从东边杀来,亚摩利人(Amorites)从西边夹击。乌尔王变成了俘虏,乌尔财富被搜刮一光。乌尔的诗人,为乌尔女神伊什塔尔之被亵渎,曾以歌代哭。一位诗人,以伊什塔尔口吻写下了这首诗,即使距今4000余年,读之仍令人感动异常:

我,被敌人奸污了,呀!他连手都没有洗。

那双带血的手,把我吓个半死。

啊!可怜的女人。你的尊严已被禽兽剥夺净尽!

他脱下我的衣裙,去温暖他的妻子,

他抢走我的首饰,去装饰他的女儿。

(现在)我成了他的俘虏——事事得仰其鼻息。

想着那令人发抖的一天,

他闯进我的宫殿,我躲进了夹壁,瑟缩着像只鸽子。

他闯进夹壁,我被迫爬上屋梁,像只飘飘欲坠的小猫头鹰。

他在追,我在逃。逃离神龛,逃离城市,像一只无依的小鸟。

啊!我在叹息:

何年何月才能回到我那遥远的故乡?”

此后200年,埃兰及阿莫(Amor)统治着苏美尔。在此期间,这里的历史近乎一片空白。但忽然北方的巴比伦,出现了汉谟拉比大帝(The Great Hammurabi)。他先自埃兰人手中夺取乌鲁克及伊辛(Isin),23年后,灭埃兰、亡阿莫、灭亚述,建立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帝国。为治理这个帝国,他曾制定一部赫赫有名的《汉谟拉比法典》。自此,历史舞台上再也听不到苏美尔人的声音了。因为两河平原历经若干世纪,在未变成波斯天下之前,一直为闪米特所牢牢掌握。

·经济生活

苏美尔人虽在历史舞台上不复出现,但是,他们所创造的文明却一直流传不绝。在苏美尔人及阿卡德人中,圣人、哲学家、艺术家、诗人及杰出工匠,几乎代代都有。这一批批文明的种子,散播在肥沃的幼发拉底与底格里斯两河流域,不久即开出了绚烂的花朵。巴比伦及亚述,就是两河文明的先期收获者。

作为两河文明基础的土壤,其肥沃无与伦比。这里土壤之所以肥沃,得益于一年一度每逢冬雨的两河泛滥。泛滥,虽极可怕却能令土壤肥沃。苏美尔人对于泛滥,最初缺乏经验,这也许就是洪水之说的来源。慢慢地,他们不但能控制泛滥,而且能利用河水的泛滥。苏美尔人挖掘沟渠,灌溉田畴的历史,可以上溯至公元前4000年。这些沟渠,无可否认是人类最伟大的创作,同时也构成其文明的基础。纵横交错的沟渠,带来了玉米、大麦、小麦、枣及各种蔬菜的丰收。他们犁田用牛,播种使用管状播种机。稻麦收成后,借一种木制而带有硬齿的打谷机之助,使穗和茎分开。穗用作粮食,茎用作饲料。

苏美尔的原始文明,可自多方面观察。他们很早就知道使用铜和锡。慢慢还懂得将两种金属相混造成合金——青铜。逐渐,他们又采用铁做器械。不过,一般而言,金属用具由于原料昂贵稀少,所以并不多见。大体上说,苏美尔人一般所用的工具,多为燧石做成。较精巧的针和锥子,则以象牙和兽骨为材料。苏美尔人的织造工业规模极大,此类工业,例由国王指派大臣负责监督。苏美尔人的房屋,材料多为芦苇和土砖。芦苇用作屋顶,土砖用作墙壁。土砖由黏土和稻草加水混合晒干而成。门窗用木制成,户枢部分以石作臼。草屋数间,井灶相连绕屋而行,时闻牛、羊、猪、犬之声。这种景象,今天在苏美尔地区,依然隐约可见。

物品运输,主要工具为船。石头在苏美尔地区甚为罕见。这一带城市建筑所用石料,实际上都是自波斯湾经两河及其他水道,辗转运送而来。除水道外,陆路运输亦颇发达。牛津考古探险队在基什曾发掘到不少马车轮子。苏美尔一带出土文物,不乏商业印章。就这些印章考证,他们与埃及和印度很早就已有贸易往还。这时,尚无铸币,商业系物物交易,金银是公认的交易媒介。金银虽有一定成色分量,如金锭、银锭或金环、银环等,但在交易中,一般均以重量为标准。契据普通刻于泥板上。从对出土泥简的研究来看,当时商业相当繁荣。一般契约的形式,大致包含两个要件:文书及证人。借贷相当盛行,所借东西,有货物及金银。借贷利息,规定以同类之物偿付。利率以年为准,最低为15%,最高33%。依社会安定与利率为反比的原则来观察,苏美尔的政治经济,显然常在动荡之中。

考古学家自苏美尔人之古墓中,掘到不少金银。这类金银,不单是首饰,而且有餐具、武器、工具及其他种种装饰品。由于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久而久之遂演化成许多阶级。除大富与赤贫之外,尚有中产阶级及奴隶。中产阶级包括学者、医师、传教士及小工商业者。医药相当发达,大体而言,每一种病均已发展出一种特殊治疗的药物。不过,迷信的势力仍然很大。一般人相信,生病一定有鬼,除非把鬼赶开,否则病痛无法痊愈。历法早就有了,但由谁发明,或发明于何年何月,则不可考。苏美尔人的历法,以月圆一次为1月,12个月为1年。为求与太阳及季节相适应,每3年或4年增加1月。每月各有一个名称,但各城所叫之名却不一致。

·政府

自远古时起,在苏美尔地区,就是每城一王不相统属的局面。这些王或称天子(Patesi),或称教皇(Priest-king),顾名思义,均极富神权色彩。及至公元前2800年,由于商业发达,这种各自为政的局面一变而成集若干城市为一“帝国”的形态。帝国的国君,成为各城之共主。由于帝国的形成大多出于征服和叛变,因此,凡为国君者无不时时处于戒慎恐惧之中,为了防止篡夺,国君多深居简出。皇宫门禁森严,平时宫门深锁,出入一律通过仅容一人通行的小门。对进出宫门者,严密搜查。遇有形迹可疑之人,身怀匕首的便衣人员便会立即出现。国君祭祀,亦有专庙。为防不测,这类庙大多建于深宫之中。

国君临阵,概乘战车。其部队所用武器,常见者有弓箭、戈矛。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今天双方常有许多漂亮的口号,可是古代的苏美尔人则非常坦白。他们常常宣称:“我要你那片土地”“我要你那批粮食”。阿卡德国王玛尼什图苏(Manishtusu),在入侵埃兰时,即公然宣称:“我要你的银矿,我要你的绿玉,因为,银矿可以使我生活得更舒适,绿玉用来刻像可令我死后不朽。”以绿玉做雕像,其人死后不朽,是当时的一般观念。为绿玉雕像而侵入邻国,可谓千古一绝。敌人被击败后,或遭集体杀戮,或被掳为奴。每场战争之后,对神例有献俘礼。献俘采用活祭方式,所用俘虏,一般为所有俘虏的1/10。

苏美尔各城市,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城市,有一点颇为相似。各个城市盲目要求独立,结果城市的艺术文化虽有了极可观的发展,可是由于力量分散,以致一旦发生外患,便一败涂地而不可收拾。帝国之内,社会秩序的维持,依靠一种封建制度。一场普通战争下来,胜利者即为诸侯。每一诸侯,各有一定的封地。诸侯对于国君,平常则进贡朝拜,战时则出粮出兵。政府财政依靠税收维持。税收按实物课征。政府所收实物,一律送入国库。机关费用,官吏薪饷,定期由国库开支。

在帝国与封建制度下,社会秩序的维持概以法律为准。法律的内容,有法典有判例。苏美尔人的法律,在乌尔恩格及敦吉时代,即已颇具规模。其后举世闻名的《汉谟拉比法典》,即导源于此。苏美尔人的法律,可说包罗万象。论及其所牵涉的关系,有买卖、借贷、性行为、收养、遗赠。在苏美尔人眼中,神庙就是法庭,祭师就是法官。对于法律的施行,值得称道的有两大制度:第一,法外调解,由素孚众望的地方人士任仲裁人——仲裁人对于纠纷的排解,一律以情理为依据;第二,高等法院,祭师审理的案件,若是案情重大者,须送呈高等法院复审。高等法院法官一律由专家担任。与其后闪米特人的法律相比,苏美尔人的法律有两大特点:简单,宽大。例如,妻子与人通奸,在闪米特人便非处死不可,可是苏美尔人仅降之为妾。

·宗教与道德

乌尔恩格王借沙玛什(Shamash)大神之名公布其法律,这是政府用神加强其统治之一例。因为神很有用,苏美尔人创造了无数的神。城有城神,国有国神。人类的每项活动,可说均由神做主。对太阳的崇拜,无疑是苏美尔人一项最古老的信仰。他们相信,沙玛什即光明之神,每天夜里从遥远的北方赶来,天明即把光明赐给人间。他乘坐一辆火轮车行过天空,太阳即火轮车的一个轮子。尼普尔城之神恩利尔(Enlil),他的夫人名宁利尔(Ninlil)。乌鲁克城特别崇拜伊里尼(Innini),她相当于阿卡德的伊什塔尔,为大地的象征,乃近东爱与美之女神。基什及拉格什城所崇拜者为圣母多洛罗沙(Dolorosa),她是慈悲的化身,她是所有弱者及不幸者的守护神。灌溉之神宁吉尔苏(Ningirsu),不但负责灌溉,而且也管制洪水。塔玛扎(Tammuz)亦名阿布(Abu),是负责植物生长之神。最有趣的是,罪有罪神,月亮就是罪神的表征。

在苏美尔人的观念中,空中充满了神。这些神中,有一种称为“赐福天使”,赐福天使所保护的对象,就是每一个苏美尔人。苏美尔人相信,有赐福天使呵护,邪魔即不敢沾身。

大多数的神均供在庙里。苏美尔人敬神,除诚心之外还献上金钱、食物及美女。据古迪亚泥简记载,献给神的食品,有牛、羊、鸽子、鸡、鸭、鱼、枣、无花果、南瓜、奶油、油膏、饼等。从这一张食品单,我们可以想见,苏美尔人在吃的方面是多么的丰裕。最初,苏美尔人认为,供神最好的食品是人肉!后来,由于人道观念产生,以人为祭之俗才行废止。在一块出土的泥简中,有着这样的记载:“他以羔羊赎命;献上羔羊,即等于献上自己。”

供神礼品这样丰盛,祭师当然肥了。祭师因神得财,因神得势,在苏美尔人中变成特权阶级。他们可管的事情多到不可数计。研究苏美尔史的人,差不多都有这种困扰:国王与祭师的权力简直无法划分。乌鲁卡吉那王对祭师的骄横跋扈非常不满。他像马丁·路德一样起而发言,他斥责祭师贪得无厌,剥削平民,贪赃枉法。一方面,他解除了许多恶名昭彰的祭师的职务,另一方面,他公布法令限制祭师的职权。终其一生,其朝廷里充满着一片清明气象。

根据苏美尔人坟墓里所掘出的大批食物及工具推断,苏美尔人相信“来世”之说。不过,可惜苏美尔人和后来的希腊人一样,把灵魂所去的地方,描绘成一个阴风惨惨的世界,同时认为人死后,不分善恶都非到阴间去报到不可。在苏美尔人观念中,并无天堂地狱、最后审判及永生之说。他们之所以祈祷上供,目的在于祈求现世福祉。在后期传奇中,许多故事所反映的也仅是“长生”而非“永生”。一个故事说,埃利都圣人阿达帕(Adapa)向智慧女神埃阿(Ea)求法,女神什么都告诉他,但保留了一样,即长生之法。另一个故事说,诸神所创造的人,原来非常幸福快乐,可是,由于人自作聪明,造下罪孽,以致诸神震怒,欲以洪水尽灭之。作为洪水孑遗的织工塔迦图迦(Tagtug)本可长生,但因其不听告诫,偷吃禁果,故神一方面减损其健康,一方面缩短其寿命。

苏美尔人的教育,掌握在祭师手中。祭师为了利用教育及神话巩固其权势,在各神庙开设学校。校中所教课程有写、算、公民、宗教、礼俗、法律等。有关学校的泥简,目前出土者不少。从这类泥简观察,在数学方面,他们不但懂加减乘除,而且还懂平方、立方及实用几何。有一块泥简,似为儿童教育的一课,上面刻有这样的字句:“人类在原始时代,不知吃饭,不知穿衣。他们在地面爬行,饿了,就地吃草,渴了,就沟喝水。”

苏美尔人也很看重祈祷。下面是古迪亚王对圣母菩(Bau)——拉格什城的守护神——所作的祷告:

啊,圣母,拉格什城的创建者,

看,你的子民,在你的庇护下,多么健康富庶。

求你赐给他们平安,让他们长命百岁。

我们没有母亲,你就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没有父亲,你就是我们的父亲。

圣母,你知道什么是善,

求你把它像生命一样赐给我们。

万民的母亲,求你庇护我们,

让我们在你的照顾下,生活得平安、幸福、快乐。

苏美尔的女性,几乎和每一座神庙都有关联。如果是女神庙,那么她们是神的管家。如果是男神庙,那么她们是神的妾媵。作为神的眷属,在苏美尔的女孩子看来,那是一种无上的光荣。一家之中,如有女儿被神选中,那这一家人都会感到骄傲。遇到这种事,做父母的总是高高兴兴,选定良辰吉日,把女儿装扮得花枝招展,连着陪嫁的东西送至庙里与神婚配。

对于婚姻关系,苏美尔人很慎重。关于这方面,他们有着不少法律和规定。一般而言,妻子对其嫁妆有管理和支配权。丈夫对于妻子的嫁妆,虽也有权过问,但谈到遗赠,唯有妻子才有决定权。在管教孩子方面,母亲和父亲有着同等的权利。家中事务,特别是关于不动产的管理,按规定,夫在由夫,夫不在由已成年之子,无成年之子,母亲才可以作决定。苏美尔女性有权代表丈夫经营工商业。属于自己的奴仆,她更可以支配和处理。幸运的话,像苏巴德(Shubad),也可成为一国之王。

不过,苏美尔到底是父系社会。男性经常成为一国一家之主。在某种情况下,丈夫可以卖掉妻子,或以妻子与人为奴而抵偿其债务。丈夫与人通奸,没有任何法律责任,但是妻子若有外遇,便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苏美尔人视生男育女为女性的天职,对于不能生育的女性,丈夫可以随时和她离婚。不想生孩子,或对所生之孩子不尽哺育责任,在苏美尔人看来罪大恶极。对于这种女性,依法应予淹毙。子女在家庭中毫无地位。对忤逆不孝的子女,父母可当众宣称和其脱离关系。此事是很严重的,因为国家对于这类子女所给予的处分是:一律驱逐出境!

在苏美尔人的坟墓中,珠宝和化妆品屡见不鲜。伍莱教授在女王苏巴德陵寝中曾发掘到不少东西:翠绿孔雀石、金别针、金丝盒、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金牙签及金镊子等。

·文学与艺术

在苏美尔人的遗物中,文字是最惊人的发现。在很古老的年代,苏美尔人的文字似乎就已非常成熟。这些文字不单已够宗教、商业之用,而且还能作成诗文,表达极其复杂的感情及思想。最早的苏美尔人文字,一般刻在石头上,出现年代约在公元前3600年。公元前3200年,泥简出现了。泥简在人类文化史上,真是一份最大的遗产,因为通过它,我们能对古代文明获取较为清晰的印象。泥简以铁笔刻字于黏土制成的板状物上而成。这是美索不达米亚人用以记载一般事物的方式。初制成的泥板,由于润湿松软,铁笔能在上面留下清晰的刻画。经书写在泥板上,以火或太阳烘干,即可永久保存。以泥简做书写工具,其耐久性仅次于石。苏美尔人留于泥板上的文字,以其笔画若楔,故称楔形文字。在出土的泥简中,其所记载的内容,种类极其浩繁,有官文书、私文书、宗教记录、文学作品、法庭判决和流水账簿。

文字读法,一律由右向左。单字系由符号及图画组成。苏美尔文字,就出土陶器观察,也是象形文字的一种。但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模糊,绝大部分文字已脱离形象,而只能表现为声音。按文字演变的规律,从形象到声音。英文之“b”,即是由“蜂”(bee)的发音脱胎而成。不过,苏美尔人的文字,虽已由形象趋于声音,却未能进一步把声音变为字母。这点,不单苏美尔人,巴比伦人亦未做到。把声音变为字母,到埃及人手里才成功。别认为这是小事,在人类历史上这是一次了不起的文化革命。

从文字到文学,所需时间至少要好几百年。文字初创,主要用于记账、打收条、开运货单、订契约。其后,宗教上许多事务,如祭祀日程的拟定、仪式的记载、祷告的撰述,亦渐倚重文字。文字运用范围日广,操纵日渐灵活,于是,慢慢便产生了故事、传说、诗歌等文学作品。由文字演变成文学作品,由文学作品再汇集成书,不知经历了多少世纪。公元前2700年左右,苏美尔人已有许多大图书馆了。法国考古学家德·萨泽克(De Sarzec),曾在特罗(Tello)地方发掘到3万多块泥简。这些泥简是古迪亚时期产品。每块泥简都显示出仔细整理分类的痕迹。掘出泥简之处,显然是一规模极为宏大的图书馆旧址。

约在公元前2000年之际,苏美尔已出现史学家。他们整理古代史,编纂现代史。这些作品的原作虽多已失传,但由于巴比伦编年史的不惮引述,残简故得保存下来。尼普尔出土的一块泥简,内容是吉尔迦美什史诗。对于这篇东西,在之后论及巴比伦文学时,我们还要谈到。最先出现于苏美尔的诗篇,不是情歌,而是颂圣诗。流行于古苏美尔的颂圣诗,多半谈不上什么技巧。所有颂圣诗,差不多开头几行都一样,其中几行虽略有不同,然大体上其内容皆为前面几句的引申。

除楔形文字外,苏美尔人还发明了居室及庙宇,发明了圆柱、穹隆及拱门的构筑方法。苏美尔的农民所住的屋子,大多是经由这样程序盖成的:第一,把芦苇排成方形、长方形或圆形,并将其深植于地中;第二,将芦苇顶端结成一束。这样形成的屋顶及门,当然便是半圆形或圆形。照此推想,而后圆柱、穹隆及拱门的发明,可以说就是这类基本形式的推演。在尼普尔废墟中,考古学家曾发现一拱门状排水沟。此沟历史长达5000余年。至于在乌尔废墟,在公元前2000年之际,拱门已处处可见。皇陵拱门之历史,可上溯至公元前3500年。上述这些拱门,均名副其实,因为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造成拱门的石头,一块块都是刻意做成楔形的。

苏美尔的富家巨室,常喜于山顶修建堡垒式大厦。这类大厦距地面常达40余英尺。也许是为了安全,这类大厦只有一条盘旋曲折的小径,以供进出。因为该地区不产石头,故此类大厦多以红砖修建。红砖表面,常以突出之陶瓦装饰。装饰图案有螺旋形、回纹、三角形及菱形等。至于墙壁内部,一般均以石灰涂平,普通住宅没有任何装饰。住宅均为四合一结构,房子分布四周,中为天井。这种结构可能基于两大理由:第一,凉爽——地中海一带的阳光是够骄横的;第二,安全——门窗一律开向天井,四面除留很狭窄的进出路外,一律为高墙。

住宅附近多半有井。居民生活用水,自井中打取。一般城市几乎都建有宽广的排水沟。城市住民的废水垃圾,一律经由排水沟排出。苏美尔人的家具,种类不多,式样单纯。在所有家具中,床是他们最重视的。中等人家的床,不但精雕细镂,而且还嵌以金银象牙。

在修建神庙上,苏美尔人很舍得花钱。没有石头,从外方运来。用做梁柱的巨石,顶、底、腰部位还饰以铜及其他贵重的金属。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最典型的神庙,可能要数乌尔的南那(Nannar)庙。这座庙,屋顶是琉璃瓦;梁栋材料是极高贵的杉柏,梁栋不但加以雕绘,而且还嵌以金、银、珠宝、玉石和玛瑙。在苏美尔地区,每个城中最主要的神庙,多为三四层至六七层的“Z”字形楼子。这种楼子不但建于一城的最高处,而且还设有盘旋而上的护梯。这是一种很巧妙的设计。城市有了这种建筑,平时可作团结人心的象征,战时可作守御城池的堡垒。

苏美尔神庙中,毫无例外均供有神灵、英雄或动物雕像。这些雕刻虽然单纯,但颇生动。在所有雕像中,遗留下来最多的是以绿玉刻成的古迪亚王像。考古学家在特勒·埃尔·乌贝得(Tell el Ubaid)废墟中,发现一个铜牛雕像。据考证,此雕像属于苏美尔人最古时代的作品。此雕像经过岁月洗礼,虽已剥蚀不堪,但自大体上看,这头牛还很有生气。

在乌尔苏巴德女王陵寝中,考古学家发现一个银质牛首,刻得惟妙惟肖。由此可见,由于经验的累积,苏美尔人的艺术也在不断进步。此外,从拉格什的安纳吐姆(Eannatum)王所立的鹰柱、伊布尼萨(Ibnishar)的圆石柱、乌尔尼那(Ur-nina)一种滑稽鬼脸柱头以及纳拉姆辛的胜利柱头,我们都可得出这个结论。

苏美尔人的陶器并不精致。他们最好的作品,我们也许尚未发现。不过就已发现者而言,那不是陶器,而是“土器”。一般而言,苏美尔人虽也有陶器转盘,但他们所制产品,根本不能与埃兰产品相提并论。

比较可观的是金银器皿。在乌尔皇陵中,曾出土不少金器。那些金器,尤其是餐具,设计和制作均极具匠心。这批金器,据考证属公元前4000年左右的产品。在银制品中,最引人注目的当数恩特米鲁(Entemenu)的花瓶。这个花瓶上刻兽纹,颇为精美,现藏于卢浮宫博物馆。在所有金银器具中,公认为最特别的是一把乌尔出土的匕首。这把闪闪发光的匕首,配上华丽的金鞘,真是精致无比。

在苏美尔废墟中,考古学家还发现不少印章。这些印章一律呈圆柱形,其质地或为金属,或为宝石。在印章宽约一二英寸的平面上,刻有很精细的文字或符号。从这些印章,我们可以推知两项事实:第一,古苏美尔人似乎以印章代签名;第二,当时的生活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已颇不简单。

苏美尔文明有精细的一面,亦有粗陋的一面。精,表现在珠宝方面;粗,表现在陶器方面。不过,不管精或粗,就我们目前所知,在许多方面,苏美尔文明都是人类文化的开端。人类之有国家,始于苏美尔;人类之有灌溉,始于苏美尔;人类之有文字,始于苏美尔;人类之有法典,始于苏美尔;人类之有学校、图书馆,始于苏美尔;人类之有宫室庙宇,始于苏美尔。另外,人类以金银为交易的中准,以文字写成诗文,以金银珠宝作为装饰,建立信用制度,发明圆柱、穹隆及拱门,从事塑像及浮雕,传述“创世记”及洪水灾祸,也都始于苏美尔。

以上,是就好的方面而言,至于坏的方面,被人指称为文明的罪恶者,不少也是由苏美尔人创始的。哪些是文明的罪恶?举几项最显著的:奴隶制度、专制政治、教会统治、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

总结苏美尔人的生活,可分强弱两大阶层。强者穷奢极侈,弱者困苦不堪。由此,我们可以获得一个简单概念:阶级分明,活动庞杂,资源丰足,分配不均。苏美尔所显示的,可以说是整个人类历史的基调。

走向埃及

现在所要叙述的历史,虽已相当接近于有记载的部分,可是在谈到和苏美尔有关的几个近东文明,我们却发现一个困难:应该先叙述哪个好?

我们认为苏美尔文明是人类最早的文明,固然有许多证据,然而要确切定义,其实还很难说。不过,在尚未发现比它更早的文明以前,我们姑且以它为最早,想还不致有什么大错。

可是,就和苏美尔有关的文明而言,孰为最早?这个问题便不容易回答。例如,在亚述及萨迈拉(Samarra),我们都曾发现与苏美尔同类的雕像及文物。那两个地方后来都成为亚述的领土。我们很难判断那两个地方的文明,是直接获自苏美尔,还是间接由其他地方传来。再如《汉谟拉比法典》,与乌尔恩格及敦吉法典极为相类,可是我们很难断定,它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一脉相承,还是同气连枝。就巴比伦及亚述文明而言,我们认为它们以苏美尔及阿卡德为其根源,但所举的证据,仅仅是巴比伦及亚述所崇奉之神及与神有关的神话,在许多方面都和苏美尔及阿卡德之神及其传说相似。但事实上这种相似,也许和法国话与意大利话之与拉丁话相似,意义是一样的。

施魏因富特(Georg Schweinfurth)曾经指出一点,尽管在记载上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对大麦、小麦、小米等的种植,及对牛、山羊、绵羊等的饲养为时甚早,但上述动植物以野生状态存在的地点而论,却非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而是西亚,特别是也门或阿拉伯。他因此说,专就这两点,即谷类的种植与牲畜的饲养而言,文化似乎是发源于阿拉伯,而广被于美索不达米亚(苏美尔、巴比伦及亚述)和埃及尼罗河三角洲。施魏因富特的说法很有趣。不过,就我们目前对阿拉伯古代所有史料来研究,似乎找不出多少有力证据来支持这种说法。

现在比较确凿的证据,倒是文化先发源于美索不达米亚,然后扩展而至埃及。研究埃及古代史的人都知道,埃及很早就已和美索不达米亚有了商业上的来往,其交通通道,或经由苏伊士而出地峡,或经由古尼罗河河口而出红海。从古代地理环境来研究,埃及在较早一段时期,其文化形态属于西亚而不属于非洲,似乎是很自然的。因为一来,由于尼罗河泛滥;二来,由于沙漠行走不便,这就是埃及难与非洲其他各地交往的原因。相反,埃及与西亚,一方面有地中海,一方面有红海,船舶可来去自如。

对埃及文字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埃及文字,越古便越与近东的闪米特文字接近。埃及在建国前,采用的是象形文字。这种文字和苏美尔文字,看起来简直毫无分别。但最显著的,要算圆柱形印章。它最初完全和苏美尔的印章一模一样,后来,才慢慢由埃及风格取代——这可说是一般舶来品的共同命运。在埃及第四王朝以前,陶器转盘并不常见,但这种东西苏美尔人早就有了。据推断,埃及的陶器转盘,是随马车战车一道由美索不达米亚运来的。 [2]

古埃及之“权杖”杖端的装饰,和巴比伦所用者,可说毫无二致。考古学家在吉伯尔·埃尔·阿拉克(Gebel-el-Arak)地方发现一柄精致的石刀,此刀为燧石制品,上刻有美索不达米亚风格的图案。据考证,这是埃及建国前遗物。铜由西亚传入埃及,可说毫无疑问。埃及初期建筑的风格也与西亚相仿。另外,陶器、雕像、神像以及种种装饰品,凡是埃及建国以前的,都清楚地具有西亚特征。

就目前所出土的种种证据显示,埃及文化晚于苏美尔文化似乎已成定论。不过,我们可以这样说,尼罗河文化虽曾一度受到两河文化的灌溉,但为时不久,尼罗河文化即往前发展,自成格局。就文化本身而言,尼罗河文化不但风格特殊,而且其深厚、壮阔、细腻,别说刚刚草创的苏美尔文化无法与之媲美,就是拿它和已有高度发展的希腊或罗马文化相比,也不逊色。

[1] 发掘此一久被遗忘的文明,从考古学上来说,是一桩最为有趣的事。对一般不太看重时间观念的人,一说“古代”,大家所想到的不是罗马,就是希腊,再不然就是犹太,至于苏美尔,则鲜为人知。

希罗多德(Herodotus)不知是没有听说过苏美尔,还是听说过而未留意。也许,苏美尔之于希罗多德,亦如我们之于他,由于时间相隔太久,以致无法留下深刻印象。

古巴比伦史家贝罗索斯(Berosus),对苏美尔算是知道一点,不过,他所知的苏美尔,其外围却笼罩着一层神话的迷雾。他说,有一群怪物,由奥安尼斯(Oannes)领导着从波斯湾中出来。它们发明了农耕、冶金及文字。“总之,自奥安尼斯以后,便什么都有了。人类生活的改善,一切均应归功于奥安尼斯。”

苏美尔的发现,是贝罗索斯两千年后的事。1850年,欣克斯(Hincks)首先发现,楔形文字——一种以铁笔写在泥板上的文字,流行于近东操闪米特语言的地区——由古代一非闪米特语民族所创始。奥佩特(Oppert)则指出,此一古代非闪米特语民族,即“苏美尔人”。

约与上述发现同时,罗林生(Rawlinson)及其助手在巴比伦废墟发现一批泥简。简上所载,即巴比伦语与此古民族语之对译文字。

1845年,两位英国学者发现乌尔、埃利都及乌鲁克遗址。19世纪末,法国探险家在拉格什出土许多遗物。遗物中,含有若干记载苏美尔诸王史迹的泥简。

现代,宾州大学教授伍莱(Wolley)及其他学者就乌尔遗址发掘,结果发现大批文物。从这些文物研究,苏美尔文化竟可上溯至公元前4500年。

各国学者共同研究考古结果,神秘故事不断涌现,历史真相却已见端倪。不过,这和近百年来大家对埃及的研究一样,今天我们对苏美尔的研究,才仅仅是一个开端。要明了苏美尔的文化历史,尚待考古学家进一步的发掘。

[2] 史密斯(Elliot Smith),一位极有名的学者,他认为尽管大麦、玉米、小麦不是埃及野生植物,但埃及早就开始种植这类作物了。他相信,苏美尔的农耕文化是由埃及传去的。

美国著名埃及学家布雷斯特德教授,也持同样见解,并认为埃及之陶器转盘,其年代之悠久并不亚于苏美尔。但对施魏因富特所持谷物是阿比西尼亚野生植物的说法,则不赞同。 a58oUdTFBM9XYnwNaMNQk+nhvG9QIM5UXMtrhcx9gQ5vVVvkt2AYz2tlAt/Fj/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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