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博文关系文书》,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
日本伊藤博文关系文书研究会曾将其中文书,编纂成书,由塙书房出版。第八册印于1980年2月28日,内有《外国人书简》,收荣禄、汪康年、汪大燮、奕劻、蔡钧、张之洞、李鸿章、盛宣怀、梁启超、林辂存等函多通,颇有史料价值。今除一般酬应函件略志始末外,按原编次第,录之如下,并赘附志。
荣禄致伊藤博文函,发于光绪二十五年三月二十九日(明治三十二年四月十九日,即1899年),系接伊藤“以整军丰财为务”之函而复。查戊戌七月二十三日,伊藤由朝鲜来华,拟“与中国政府共筹东亚安全之策” 。二十六日至天津,次日谒荣禄,荣“即命驾拜会,即于下午六点钟在北洋医学堂张宴款待”,袁世凯、聂士成等作陪 。致荣禄函中述“昨岁津门”事,政变发生,伊藤协助梁启超避居日本。李鸿章请将康有为“执获送回”,答以“康之所犯如系无关政务,或可遵照贵爵相所谕,若干涉国政,照万国公法,不能如是办理,当亦贵爵相所深知” 。大概伊藤当时考虑帝俄屯军我东北,而后党则亲俄,故“书中备言欧亚情形”。荣禄复函为:
伊藤侯相阁下:昨岁津门,幸同尊酒,惜分襟较促,未罄所怀。比奉手书,谂知绿野优游,起居佳胜,颂慰无似!书中备言欧亚情形,谓敝国不图自强,贵国亦成孤掌,谆谆以整军丰财为急务,善哉言乎!子产之告羊舌,未能若是之深切也。方今敝国情势,早在鉴中,执事不姗笑之,而必欲策励之,使尽去积习,而臻于富强,非深维唇齿之义、力顾中东大局者,何能及此。
夫中国非真不可为也,积习相仍,骤难移易。譬之起虚孱,而仁痿痹辅,以善药效,虽缓而有功;投以猛剂,病未除而增剧。客秋之事,略可睹矣。仆世笃忠贞,忝膺重寄,练兵等饷,日切图维,执事知我爱我,必更有以教我也。楢原参赞昨已接晤,议论通达,不愧使才,固知大匠之门,定无欂栌细干也。此复,敬请台安。不备。荣禄顿首。中三月二十九日。
“客秋”,指戊戌八月政变。荣禄于戊戌五月,即授文渊阁大学士,补授直隶总督,兼充办理通商事务北洋大臣,故称“忝膺重寄”。此书发后,伊藤似有复书,后有荣禄复书,无月日:
来书音同笙磬。第练兵不可无饷,求财过急,则恐失民心。变法在乎得人,用人不当,则反滋流弊。仆以为法无新旧惟其是,国无强弱存乎人,事业出于精神,国是不争意气。诚得年少有才气者,从老成人翼导策驭之,破除锢习而不失中和,共立功名而不伤元气,中事庶有豸乎?用是兢惕昕夕。不遑。
汪康年致伊藤博文电,发于1901年3月22日,称“二十二日午后八时,上海发,俄约(《中俄密约》)事急,贵政府据理力争。汪康年等百六十五人”。
汪大燮致伊藤函,发于1903年10月18日(明治三十六年十月十八日),时汪任清政府留学生总监督,返国后重抵日本,函请伊藤约定会晤时间。
庆亲王奕劻致伊藤函三通,一为光绪二十五年(明治三十二年七月,即1899年),言刘学询等赴日“考查商务”事,函云:
昨因咨查商务,接晤贵国小田切领事,谈次纵论亚东大局,输忱解带,披胸洞心,忠告之言,良用欣感。但念方今环球强国,鹰瞵虎视,皆狡然思逞。惟我国与贵国同处一洲,辅车相依,关系尤重,急欲认真联络,借助他山以成众,建不拔之势。区区愚诚,想在洞鉴。现奉谕旨,简派道员刘学询、员外郎庆宽亲赴贵国考查商务,并偕贵国小田切领事东旋,赍有国电一书、密码一册,呈递贵国大皇帝,又奉皇太后、皇上旨意,致送贵国大皇帝礼物各种,一并赍呈。届时务祈遇事关垂,加以优待,实为厚幸。东向额手,无任瞻驰。专肃布命,祗颂勋绥。名另具。
另一函,仅署“正月二十四日”,无年份,查函称:“客秋剑佩雍容来游”,指戊戌秋伊藤来华,中述“康有为、梁启超、王照此三逆者”,指康、梁、王政变后逃避日本,则亦发于光绪二十五年。函云:
客秋剑佩雍容来游,日下驺旌莅止,揽胜神皋,屡接清尘,幸陪曲宴,东道之谊,诸恧 亵,骊歌旋赋,别思滋深。伏承君侯以纵横八表之姿,握经纬六弢之略,当其坐谋帷幄,运素书黄石之奇功,及夫颐志林泉,饶绿野平泉之风度,辉映竹帛,身名交泰,史称谢傅,勋高百辟,心在一丘,何以加兹。
曩者得聆闳词伟论,忠告之雅,披忱解带,洒落无藩篱,于古今时变之会、军国利病之要、弱噏强张之机势、龛时固圉之圣猷,胪举良图,动中窾要,深资启发,默识于衷。何幸蓬心得资药石,下怀感佩,莫可言宣。傔从南游,当即电致岘庄、香涛两制府及闽、浙诸帅,薄尽款曲, 矢郊迎,倾盖所至,以山水华滋,发 襟抱。旋闻匆匆回驾,东指扶桑,契阔相思,正殷翘企。乃荷长笺远贲,义重金石,信媲井青,再四循诵,焕若神明,旷若复面。承眷注敝邦,示以近日利病之所在,练兵理财为治国首务,两言扼要,推阐尽致,公诚之心,溢于楮墨之外,自非代为擘画,披心洞胸,谁肯发兹盹切匡救之言,敢不竭鄙怀所欲陈,以副雅命。
方今地球强国环峙,日夜以修制战备、扩充商务为能,尚诈力,贱仁义,不务广德与民休息,而专恃攻取角胜,实千古未有之变局。谋国之术,因时消息。尊示宜早画定规模一语,实为万金良药。敝邦恪守祖宗宽大爱民之制,故赋额轻减,蠲振频施,不肯竭泽而渔。从前封桩、羡余厉民之政所不敢出现。朝廷饬各省兴农桑、修水利,以殖民生,制造土货。经营矿产,以扩商利,风气初开,收效颇纡。至各省练兵之事,绿旗营操防乃系旧制,勇丁召募创自湘、淮,初用以剿平发、捻,因其性习土俗,部勒异宜,如湘、粤习水师,淮、楚习步,东三省习骑,各有得失之处,迨相沿日久,致有彼此互异、军械不齐之病。现疆圻大吏多取贵国成法,汰弱留强,观摩教练,所有操阵步伐、枪械口径,改归一律。局厂制造,毋许式样参差,以杜往日药不合弹、子不合膛之弊。京畿三辅,首练劲旅数大枝,亦一律用德国陆操,与尊恉所勗勉,不期而合,自顾辁材,猥缘肺腑,久膺重寄,尚望他日之助,时赐攻错,以冀有成。
抑又有进于此者,东方大局,辅车之势,唇齿相依,譬诸箭笥,众则难折,单则易摧。苟贵我两邦根蒂深固不摇,有同心断金之益,则彼殊域种族不同,志存蚕食者,不复妄冀渔人之利。贵国商务,三面皆海,惟倚支那沿海贸易为岁入大宗。倘从兹市舶常通,阋墙无衅,域中数大〔?〕,桴鼓不惊,修明政事,以共保我东方长势,乃息事安人之长策也。惟垂察焉。
别示援西律国事犯之例,康有为、梁启超、王照此三逆者,簧鼓邪说,谋危社稷,天下之恶,亦贵国所同深愤嫉者也。今蒙贵国政府格外严防,妥加管束,弥佩贵国代表友邦禁遏乱萌、益昭信睦之至意。惟此等行同蛇蝎、反复悖逆之人,久在东瀛,亦足为人心风俗之害。据鄙意请贵政府察及,似不若驱之出境,勿使污渎一方清净也,则蓬莱方丈,永绝魑魅网两之迹,不亦善乎?专肃奉陈,祗颂勋安,惟希雅鉴,不尽赡驰。庆亲王泐复。正月二十四日。
第三函亦无年份,末署“三月二十八日”,并附“庆亲王名刺”,系接伊藤复函后答,略云:“承示时局艰难,务图富强,以固邦基、关爱友邦至意,溢于言表,感泐曷胜。迩来于整练营伍、开通商务诸事,凡可以致富强者,皆次第举行,前函已备述之,计日当荷鉴及。其不尽之言,已与楢原参赞晤谈,自必代达一切,尚希垂察为幸。”
蔡钧致伊藤博文函,系托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带至东京,赠“织绒福禄寿星中堂一幅、织绒挂屏四幅、龙须草制贡蓆二张、上品龙团红茶一箱”,别纸《伊藤博文赞》,中多谀辞,无年月。查蔡钧,任上海道,政变后开缺,此或书于戊戌八九月间。
徐承祖致伊藤博文书四通,徐当时为清驻日公使。第一函送“土产三色”,又其“先严遗著一种”;第二函附送“北京佳种”葡萄树;第三函为归国后发;第四函则“自丁亥冬”离日,“已经十载”,“卒至落职,勒赔巨款”,“景况日窘”,乞伊藤“俯念穷途旧侣”,便中致李鸿章一函,“恳其赏派差使”。四函均无年月,惟寻第四函所述,一、二函应写于丁亥前,当光绪十三年前;第二函则为“戊子夏”所发,当光绪十四年夏。
盛宣怀致伊藤博文函,光绪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七日(明治三十二年四月七日,即1899年)发,言煤铁事,并附其父盛康所编《皇朝经世文续编》两部,函云:
沪江畅挹风裁,藉聆绪论。送别以来,正深驰想,兹奉惠书,备荷雅注。承示煤铁一节,诚两国有益之举,和田督办由武昌折回上海,面议章程,虽稍苛细,然仰体邦交挚意,已于今日签订合同。和田督办与大岛矿师历炼俱深,足见贵国人才辈出,各擅所长,尤为钦佩。借便寄呈《经世文续编》两部,聊以伴函。
张之洞致伊藤博文书,光绪二十四年于武昌发,无月日,函云:
春亩侯相阁下:前承驺从莅止,江汉生辉,连日盘桓,欣聆伟论,只以行旌匆促,未罄所怀,殊为怅惘耳。昨奉沪上惠缄,猥以东道简亵,尚辱署诸齿颊,尤深愧汗。兹悉大旆即日东旋,辰维迎春纳祐,为颂无量。前者承论亚洲大局各条,良规卓识,启发深切,莫名感佩。弟以驽朽下材,处兹危局,举凡一切补救之事,夙夜汲汲,思付厚期。惟自愧力薄权轻,才庸智钝,百忧丛集,寸效无闻,上无以报国恩,下无以慰朋好,中心如焚,夜不能寐。昨与小田切总领事倾谈,略述艰窘情形,谅达清听。此次选派学生赴贵国学习武备,尚祈俯赐关垂,是所翘祷。东方大局日新月异,以执事勋望煊赫,大云再出,自在意中,海鸿西来,尚祈时锡箴言,藉匡不逮,幸甚幸甚。专肃布臆,敬请勋安,诸惟亮照。不备。愚弟张之洞顿首。
李经方致伊藤博文函两通,其一发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以伊藤“避暑地远,丧服中又不宜出,未及诣别,返满回任,再奉清谈”。其二无年月,赠以景泰窑花盆一只、景泰窑七宝盘一对、金华火腿四只、五香盐鸭两只。
李鸿章致伊藤博文书两通,其一发于光绪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明治二十年二月十六日,即1887年),函云:
春亩尊兄大人阁下:久阙音尘,思与日积。东风入律,寰海镜清。遥惟筹荣宜勤,同时集祜为颂。昨由徐孙麒公使递到惠函,犹在崎案未定之时,远虑深情,溢于简牍。此事今已议结,更无纤介之嫌,曲直是非,不足复论。兵捕互斗,各国恒有,迩时变起仓卒,并非在事将吏所能预防,爰书既署,校量秒忽,一再争执,遂至累月,旁观推波助澜,曲为附会,望风瞻气,工于推测,乃几几乎如来书所云,假端启衅相矣。每念吴楚之祸,始于争桑,扬益之睦,犹疑增戍,杀运之兴,肇端甚微,而谗人交构于形迹之间,尤可惧也。方事之殷,流言沸腾,愚者之惑,亦有数端。初疑于客主之不敌,杀运之过多;总疑于悬案之待质,以为有心延阁;终疑于各处报馆不根之说,以为或出于战争,空穴之风,非尽无故。而鄙人力排众议,弹压流俗,惟明睦邻之大义,勿辱阋墙之私忿,而又虑其久不得结,愈生枝节也。遂有提案京津之议。盖解纷者必握其纽,事既在我,则他人不得而摇夺之,其所以不恤人言,独以身任者,匪惟两朝交谊,军国大计,人位之分,当然亦深感于诸葛丞相翼戴约信之殷,必当出身以分其责也。循诵来翰,明允笃诚,和平感听,徐公使书亦具述,勤勤恳恳之至意久要不忘。于兹益信东瀛、北海,两地一心,盈廷之评议,中外之造言,举不足惑吾徒之视听,而何论于区区文书之末哉?欧洲合纵连衡之局,积衅弥年,而发见于近日。顷闻新报,又似少弭。然厝薪伏火,终于必燃。法怀会稽之耻,誓报东门之役;俄背海上之盟,谋开南牧之路。惟英与德岂能宴然。昔人之论纵横者,以三晋之合离,为秦楚之强弱。今则局势阔远,合两洲之大而为七雄,又非春秋战国之比。亚洲独表东海,真为局外,不能为宋之弭兵,但可为魏之两谢凉州,倚柱自可远观。我两国正如金瓯,无一败欠,诘尔戎兵,明其政刑,真其时也。阁下高掌远蹠,目营四海,当有奇策挥斥八极。时望雄论,开明心目,引领东顾,未尽所怀。专泐布复,顺颂春祺,惟照不宣。光绪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李鸿章顿首。
其二发于光绪二十年十月二十一日(明治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即1894年),值甲午战发,请德璀琳代达情愫,可见其“议和”本旨。函云:
敬启者:光绪十一年,因朝鲜事,贵伯爵大臣惠莅津门,与本爵大臣面商条约。两国平安,关系东方大局,和光洋溢,实获我心。定议画押之后,满拟玉帛千秋,永敦和好。梦想不到者,际我身世,尚生兹祸乱也。当乱机初发,尝思弥缝遏抑,力求其平。迨至战事既兴,条约已弃,无可挽回,本爵大臣深叹息焉。虽然,事至今日,事皆背戾,而本爵大臣所愿两国平安之志,念念不忘。夫胜败无常,莫知究竟,若兵连祸结,年复一年,至民穷财尽之时,两国之力必竭,此中损益,不待智者而知。因思再试通辞,两国自行解说,奏蒙我皇上钦派德璀琳前来,晋谒贵爵大臣代达情愫。德璀琳在中国久任艰巨,为朝廷及本爵大臣所倚重。且深悉两国情形,熟稔和战利害。从前办理条约,彼亦参赞其间,请即赐见垂询,可知心腹。海天在望,引领为劳,虽阔别多时,想贵爵大臣当不忘昔年情事,相印以心也。专此布臆,顺颂勋祺。不尽欲白。名另具。
梁启超、王照致伊藤博文、林权助书,写于戊戌政变发生,避于日本大岛军舰中,以光绪之“生死”,为清朝“存亡之所系”,“望与英美诸国公使商议,连署请见女后;或致书总署,揭破其欲弑寡君之阴谋,诘问其幽囚寡君之何故”。附片请营救谭嗣同等,已另入《梁启超佚札辑存》,兹不赘。
林辂存致伊藤博文函两通,其一书于光绪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明治三十二年二月八日,即1899年),谓“八月于都门使署,一见颜色”。“事后康党案发,崇维新者,悉被株连,鄙人以西学故,恐被言官罗织,遂请假出都”,于“西历元旦来厦”。以为日本“所辟租界,业有数区,将来当以厦门为巨擘”。“惟台湾口岸,未知可许敝国派领事驻扎否,以襄办商务”。其二书于光绪二十七年一月二十五日(明治三十四年三月五日,即1901年),谓于二十六年夏,“承儿玉总督招游日本,躬诣公门请谒”,“竟不获一见,怅然而返”。又言“去年与儿玉总督创办东亚书院,一切章程皆手为厘订”,“今年又与上野领事,开设赤十字社,于行善中寓联络之意”,“欲将支那、日本两地之人心,融成一块,以期相扶而起”云云。末言“但能乘此和局未定,于条款中力请支那政府速行改革。改革之实验,尤须将戊戌政变诸达官志士一齐使用,定有成效可观”。查林辂存,福建厦门鼓浪屿人,戊戌政变起,八月二十二日,黄桂鋆劾其“请废中国文字”,“此皆以变法为名,阴用汉奸之计,非寻常莠言可比,请饬查各衙门代递条陈中,如有此种谬说者,概行革职”。 第二函发时,正“辛丑议和”时。
黎庶昌致伊藤博文函,发于光绪十五年二月二十一日(明治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即1889年),系将李鸿章复伊藤函附送,但李函未见。
末有《外国人差出人不明》函数通,其一应为张之洞致伊藤博文者。今先录如下:
春亩通侯仁兄大人阁下:远隔风仪,久疏执讯,倾思积慕,不暂弭忘。近闻元老壮猷,俯从人望,钧衡再秉,许国匡时,欣诵之怀,难可言喻。曾托小田切总领事暨敝国李木斋星使代致贺忱,知邀鉴及。目前大儿权游历贵邦,猥叨容接,殷怀挚谊,感戢尤深。兹敬启者,敝历七月初,闻有富有票匪倡乱长江,先在大通起事,江皖查出伪示各处,始知是康、梁逆党所为,旋复聚集武汉间,匪徒潜谋不轨,幸经破获,则康、梁弟子唐才常在焉。一切纠匪谋逆实情,供认不讳。国有常刑,不得不执法从事。嗣得李傅相与驻英罗星使往复电告,及湘省同时获匪所讯口供,均有康、梁主使,寄钱纠匪确据。近日广东德制军电知惠州匪乱暨广州省城炸药轰毁抚署,情节亦复相同,其所勾结皆系无赖会匪、两粤三江两湖,蔓延几遍,计谋凶狡,振古未闻。
盖康有为于外情世态,极善揣摩,当运穷变亟之秋,既以立宪维新之说诳诱少年,浮薄之文人又以民权自立之说,煽动江湖桀黠之群盗,冀尽天下智愚贤不肖咸堕其术中,然后惟所欲为,求遂其盗窃非常之举,真可谓乱臣贼子之尤者矣。海内之人,关心全球大局,不知中国实在情势,但急望中国变法自强,或遂以其能言新而误信之,且以其言保皇而深许之,初不料其诈伪凶险,一至于此也。此次提获唐才常等种种逆据,并军械火药等物,其会其军以自立为名,其谋以焚杀劫掠占据城池为事,其汉洋文规条,有指定“东南各省为新造自立之国,不认满洲一朝为国家”等语。其逆党逆信,有“皇上仓皇西窜,此时此机,万不可失”等语。其康、梁会衔伪通饬文,又有“欲图自立,必自借遵皇权始”等语。夫遵皇权,明言是借,且明言图自立,明言不认国家,甚至以逃窜等字加诸至尊。如此情词,尚有丝毫爱戴我皇上之意乎?其平日对外人所言,保皇果尚足信乎?而国会中人如唐才常等,竟甘心附和之、推戴之,悖谬极矣,弟于此辈少年文士,极愿培养其才,开通其智,勖以忠爱,进诸文明,储备国家他日缓急之用。不意康、梁从而煽惑之,得罪名教,干犯王章,鄙人当执法之时,未尝不深悯其愚,而惜其为奸人所 误。爰特刊发告示,晓谕两湖士民,并于百忙中,别草《劝戒国会文》一通,广为传布,冀有以平其矜心,发其深省。颇闻在东游学诸生,习闻康、梁邪说,不无张脉愤兴之病,文中故兼及之。能少一人附和,即少一人株连,告诫 ,亦保全之微意也。
贵国与我邻壤同文,教以伦理为科,人以忠义为本,敦尚气节,最重尊亲,爱其国则如家,戴其君则如天,鄙人素深佩服。苟如康党阴谋暴行,自复宗邦,凡热心之士,必且共为鹰鹯之逐、豺虎之投矣。兹将告示稿、劝戒文,各备十册附呈台览,借可见鄙人办理此案之苦衷。向使康逆谋乱果成,东南各省同遭蹂躏,则华洋商务全局,必将搅扰不堪,是以李傅相特商英国政府,承允转饬新嘉波、香港两总督及驻华各国领事,于该匪潜来界内,立即查拿拘禁,勿再容留。澳门总督亦经粤省照会,复准代为拘拿。并拟有办法三条,极为妥协,已由敝处咨请李星使照会贵国外务大臣查照,一体切实施行。阁下维持东亚,夙具同心,倘有此种枭獍之徒,潜留宇下,万望会商内务、外务两省协力驱除,勿使凶人得以假息,弟非必欲穷其所往,盖亚洲时局,现在已极艰危,东南江海奥区,万不可再生祸乱,况必中国之内讧靖,而后外洋之商务可兴,大局所关,固彼此两利者耳。专缄布意,敬请勋安。名正具。
查此函首言“大儿权游历贵邦”,权,张权,字君立,张之洞之子;中述自立会,“提获唐才常等种种逆据”,此固张之洞在武昌所为;《劝戒国会文》亦之洞所拟,康有为且专文批驳。那么,此函是张之洞所书,时间应为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
书简中,另有兴亚协会议员粤东吕靖、广东大埔李宝森诸函。
我另于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伊藤博文关系文书》原档中,录出《清国旅行日记》《晤谈节略》《清国皇帝陛下谒见次序》等有关伊藤来华与戊戌政变资料,已录入本书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