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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星座”运输机

筹备

闷热中,“星座”运输机停在一个四周环绕着香蕉种植园的小机场上。在飞机真正飞离跑道之前,巴拉克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无限期滞留在中美洲。他的护照已经过期,被这里一位官员给扣下了,那家伙穿着一身比特拉维夫裁缝所做的花哨制服还要花哨的制服。一辆油罐车停在这架大飞机的鼻子前面,阻挡得飞机动弹不得。飞行员和机组人员杂七杂八的,有以色列人,有美国志愿者,还有加拿大人,现在仍旧在漫不经心地鼓捣着马力惊人的发动机和舱内仪表。客舱里装配了长排的崭新米色座椅,还饰有灰色和棕色色调的现代派画板,都是巴拿马风景,包括巴拿马运河水闸等,很雅致,他们没有弄乱这些,这都是为所谓“巴拿马航空公司”做的幌子。

帕斯特纳克悠然自得地走进来。“干吗不去游览游览?巴拿马运河还是值得一看的。”他对巴拉克说。汗流浃背的巴拉克正坐在机舱里喝着可口可乐,烦躁不安。

“现在怎样了?我们啥时候能走?”

“很快。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丢下你就走的。”

“萨姆,停火期结束了,战争可能已经开始了。”

“不可能,他们会为你暂停开战的。”

计程车司机载着巴拉克游览了巨大的巴拿马运河水闸,他很幸运,正好看到一艘美国航空母舰被拖进水闸内,随着水闸内水的排出而缓缓下降。接近傍晚时分他回来时,发现“星座”运输机发动机已经启动,轮子绷紧在锁紧状态,但那辆卡车仍然在前面挡着飞机。萨姆·帕斯特纳克把他的护照递给他,说:“B’seder(好),很高兴你回来了。马上就可以起飞了。”

“那辆油罐车怎么样了?”

“嗯,那是个问题。我们在对发动机进行试车检测。”

他们站在飞机活动舷梯的顶端,舷门的旁边:“什么问题?你不是说可以走了吗?”

“嗯。还说不定。这怪地方的规章制度也很怪。啊,终于可以走了。快点,进来。”一个穿着工装裤的肥胖男人走向那辆油罐车。

帕斯特纳克砰的一声关住舷门,扭下气锁。飞机开始移动,巴拉克从舷窗里看见那辆油罐车驶离了机场。敞开的驾驶室里响起一阵英语和希伯来语叫喊声,夹杂着尖锐的英语和西班牙语无线电通话声。飞机加速前进,很快跑上主跑道,开足马力往前奔。一辆警车飞速驶上跑道,尖厉的警笛声压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它几乎是和不断加速的飞机并排靠在一起飞奔,一个警察从车窗中探出步枪挥舞,但旋即,“星座”运输机就把他抛在了下面,升到了空中。

“好了,这事就这样了。”帕斯特纳克趴在巴拉克的肩膀上望向窗外,飞机爬升在郁郁葱葱的种植园上空,随后倾侧机身转换方向。“下一站在巴西加油,然后是达喀尔。Parlez-vous français(你讲法语吗)?”帕斯特纳克指着一排排的空座位,“在我们到达捷克斯洛伐克之前,孩子们必须要把这些伪装都卸下来,可惜了!安装这些座椅我们花了一大笔钱。当我们在扎泰茨(捷克西北部城市)着陆时,必须要收拾妥当扔掉,这样我们才能装载空运货物,然后加油,回国。”

“你给那个油罐车司机打点了多少?”

“事实上,给那警车的更多。”帕斯特纳克咧开嘴笑,眼睛皱起来,“不过那一万美元我还留下不少,这也是件好事,很难说我们进入纳塔尔(巴西东部港市)和达喀尔还会有些什么事。”他躺在巴拉克旁边柔软的座椅上,“卸掉这些高档内饰真是太可惜了,是吧?最上乘的质量。事实说明,美国大使馆没有扣留飞机,而且我们的护照在一个小时前也送回来了——我们欠克里斯汀·坎宁安一个人情。”

“萨姆,捷克的饭菜都这么差劲吗?”巴拉克问。他面前带缺口的旧盘子里盛着难闻的煮鱼和水渣渣的土豆。

“这个不是捷克饭菜,差劲极了。”帕斯特纳克回答道,又用流利的捷克语和那名浓妆艳抹的矮胖女服务员开玩笑。

旅馆外面的标志是“斯大林饭店”,而且字样簇新,可这些盘子上却印着“马萨里克饭店”的字样。很明显,扎泰茨空军基地附近这家散发出霉臭味的旅店已经关闭很多年了,之所以重新开张,仅仅是因为要对以色列空运人员进行隔离。所有的空运活动都要彻底离开捷克空军机库,隔离到基地的一个角落里进行。尽管国际媒体老早就报道过这起“秘密”军事行动,但对捷克政府来说,这事情在官方文件上不存在。

女服务员给他们端上难以下咽的饭菜,她的姿势一看就笨拙,没有经验,而且明显在卖弄风情。帕斯特纳克说:“听着,兹夫,她还有一个朋友。她很想在今晚找些乐事做做,她说她很喜欢以色列人,觉得我们很聪明。她的住处离这儿不远。”

“萨姆,我对捷克妓女没兴趣。”巴拉克说。

“哎,这么说没意思吧。谁说是妓女呢?她们只是间谍而已,不要和她们谈论政治或空运不就没事了。”

“你尽情玩吧,萨姆。”

餐厅里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人们总体上用英语交流,夹杂着少量的希伯来语。晚餐过后,巴拉克和几个飞行员在大堂里一起喝咖啡和白兰地,咖啡是仿制的,白兰地是劣质的。和帕斯特纳克讲的那些故事一样,这群人所讲的也令他大开眼界。巴拉克近期那些战斗都是在“伊休夫”里进行的,战斗计划和行动考虑都不超出几十英里范围,而这次空运却横跨了整个地球,他推算,如果不说总吨位,那么它的距离甚至都超过了成为所有报纸头条新闻的柏林大空运。

巴拉克以前只是大致知道有这么个行动,但在这里却亲眼看到了这些执行行动的人,他们都是二战中的飞行员,来自全球各地,大部分是美国人,但也不全是;大部分是犹太裔,同样也不全是;大部分是志愿者——有法国人、加拿大人、南非人、澳大利亚人,这些非犹太裔志愿者加入这个行动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有对犹太人奋争生存抱有同情心的;有为了刺激和冒险的;还有像那位饱经风霜飞过最远包机运输的美国人一样,坦率地说自己就是雇佣兵的……正是靠着这些杂牌军,犹太人才能在满世界里搜寻大大小小的各类武器装备,因为没有一个政府愿意公开帮助犹太人。

一个身材瘦长的澳大利亚人对巴拉克说:“老实说你很幸运,老弟,坐上‘星座’运输机,你可以直接跳到俄克拉何马州,而不用在‘护裆’加那该死的油。那儿真他妈讨厌。”

“俄克拉何马州?‘护裆’?”

“‘护裆’就是科西嘉(法国东南部省名)。”一个留灰白短发正用啤酒杯大口喝啤酒的美国人说道,“地中海唯一讨厌的地方,那儿可以给飞机加油去以色列。要加油就在俄克拉何马州。”

巴拉克彻夜听着他们的传奇故事,都是发生在以色列宣布建国之前那段惊险时期内的,有很多是关于飞机坠毁的和差点坠毁的故事,有飞机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就起飞的,有在无导航设备的情况下从暴雨和浓雾中起飞的,还有以前从来都没摸过飞机的生手直接就驾驶飞机,等等。他们说,这类事情都是发生在早些时候,现在空运已经程序化,很正常了,相对来说效率也高一些。巴拉克大受启发和鼓舞,凌晨两点过后,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房睡觉。帕斯特纳克还没有回去,他究竟睡没睡巴拉克不知道,反正他醒来时,发现帕斯特纳克已经穿戴整齐地在那儿刮胡子了,嘴里还哼着一曲悲伤的捷克小调。

当晨曦照亮天空时,他俩乘坐一辆呼哧呼哧响的破出租车到了空军基地。在高耸的“星座”旁边,杂乱无章地堆满了拆卸下来的高档乘客座椅,有飞机半个翅膀那么高。一辆油罐车正有节奏地为飞机加燃油,工作小组排成一条直线,把一个个板条箱从汽车上传到飞机上。“机关枪。这一次装运的是清一色的机关枪和装甲。好东西,头等安排的重要物资。”帕斯特纳克说道,精神头十足,似乎昨晚的一夜风流丝毫没有让他感到疲惫。

不远处,喧闹的工人们正在设法往里装一段小一些的飞机机身。帕斯特纳克指着正在往里装的那段纺锤形机身说:“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我们不得不把它们的翅膀拆下来分开装运。我们的人说,捷克人为德国人制造的这些‘Me-109’型飞机并不算很好的飞机,飞行起来很难操纵。而且在价格上捷克人也在狠狠宰我们。不过就算这样,只要他们卖我们就买。”

在装运当口,巴拉克绕着这些堆得有房子高的代号为“斑马”的物资四处转悠,为他给本-古里安递交报告而默默记录下现场的一切,小山般装满武器的板条箱,箱上的俄文、捷克文和法文印刷字体,繁忙穿梭的卡车和起重机,各种飞机,以及机修工和装卸工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机场四周都是成熟了的谷物田地,散发出令人愉快的气息,从机场往外将近一英里远,就是捷克空军的机库,所有飞机都停在那里,除了几个哨兵走动之外一片死气沉沉。一切装运完毕后,他和帕斯特纳克登上“星座”,机舱里扎捆好的板条箱堆得太满了,以至于在起飞时他俩没地方去只好弯着腰站到驾驶室里。飞行员依旧是巴拿马那两个飞行员,但无线电机师兼领航员已换成一名以色列人。由于货载量过于沉重,飞机一直跑到机场跑道末端才笨拙地起飞,几乎是擦着电线升空。

“星座”朝着初升的太阳飞去,下面是绿油油的网格状农田和一条银光闪闪的蜿蜒河流。“跟兹夫也说说达扬的事。”那名领航员对帕斯特纳克说。

“达扬!这么说他回去了?”巴拉克急促地问。

“回去?”帕斯特纳克咧嘴笑道,“他正在扭转整个战争局面哩。”

“你说什么?”

“达扬在吕大和拉姆拉打了个漂亮的袭击战。我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只知道我们已经攻下那两个城镇了,吕大机场也拿下了!联合国在拼命叫喊,吵成了一锅粥,就跟一个流氓闯进一名小姐的闺房似的。一个星期前,阿拉伯人拒绝了延长停火期,现在英国人再次呼喊停火,阿拉伯人这回肯定愿意,所以停火马上就会实现。”

“萨姆,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巴拉克既高兴又有些不敢相信。

“在你去散步的时候,我给我们在伦敦的人打电话了,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装运,马上就出发。他们说,那边的报纸上全是这位勇敢的犹太独眼将领的事迹,同样美国那边的报纸也全是他的新闻。”帕斯特纳克拍拍那位领航员的肩膀,“喂,我们要这样一路站到特拉维夫吗?这样下去后半辈子我们要变成驼背佬的。”

领航员向他们指了指驾驶舱后面,那有一处用武器箱隔开的地方,有几张床垫和几只水壶。俩人躺下后,巴拉克说:“你还说要在达扬之前把我送回去呢!”

“在达喀尔耽误了点时间。谁能想到我们那儿的中间人会和几个女人一起去了丹吉尔(摩洛哥北部港市)?这个法国人!别着急,兹夫,有的是仗打。”

“哇,这次你可真的回来了。好大的飞机啊,shiga’on(太好了)!现在属于我们的了?”他们三个坐上吉普车,耶尔把帕斯特纳克晾在一边,兴高采烈地问巴拉克。

“耶尔,这不关你的事。把萨姆送到他的公寓,再送我到耶路撒冷。”

“对不起,长官。我有命令,要把你们两个直接送到本-古里安那里。”

“哦?那走吧。”

耶尔发动了汽车,帕斯特纳克坐在副驾驶座上,面带微笑瞟着她,说:“你知道吗,耶尔,很多年前我去过拿哈拉。你家人还好吧?”

“都很好,长官。不过我不记得在那儿见过你。”

“但我真的到过那儿。我对你印象很深,内厄姆·卢里亚家胖嘟嘟的小丫头。”

“真的吗?哦,我已经减肥了。”耶尔把金发唰地一甩,驾驶吉普向前冲出去。

“和以前也差不多。”帕斯特纳克说。他上下打量耶尔的眼神让巴拉克想起了那位舒格夫人和斯大林饭店的女招待,不过,他又想,如果还有能拿住帕斯特纳克的姑娘的话,那么耶尔绝对可以算在内。上次圣约翰·罗伯利就领教过,那是针尖对麦芒啊。

耶尔送他俩到了本-古里安所在的拉马特甘司令部,把车停在外边。她正对着一面手镜梳妆打扮时,一辆指挥车开过来,摩西·达扬步出车外。耶尔跳上去在达扬脸上亲了一口,说:“摩西Dode!以色列的英雄!世界的英雄!”

“Al tagzimi(别夸张)!”达扬说,脸上带着高兴但又有几分不自然的微笑走进去了。这时,耶尔才注意到达扬的司机。

“啊,你出什么事了?”

“你好。”堂吉诃德向她扬扬那块手帕,手帕上沾染着黑色的血迹,已经发硬发干了,他头上也包着厚厚的绷带。

“哟!是怎么受伤的?快告诉我!”

他刚刚说了几句,耶尔就打断了他:“是你?是你在那辆‘老虎’里?现在大小报纸上全在说这个事!”

“耶尔,你哥哥指挥这辆车,他让我做了机炮手。”

“本尼真的指挥它?那他还好吗?”

“毫发无损。他很镇定、顽强,很了不起。”

耶尔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听他讲完整个事件后,伸出手说:“好了,把那块脏手帕拿来吧。”

“拜托,不要。”

“傻瓜,我只是帮你洗洗它。”

“不行。它救过我的命呢,我要留着它。”

“你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伤口严重吗?”

堂吉诃德学着她的腔调,用女声说道:“哎哟,我正在送以色列的英雄呢!世界的英雄!这点伤算什么呀?”

耶尔对堂吉诃德做了个鬼脸:“你的伤不重我很高兴,不过不要归功于我的手帕。”

“独一无二的手帕。”

耶尔抬起身,绝望地看看天空,跑回自己的吉普车内。

离开

“十吨机关枪!”窗外涌进来的微风吹动本-古里安杂乱的白发,让他看起来从里到外的激动,“从捷克斯洛伐克弄一架飞机,一次飞行就搞定!这就是一架飞机的运量,花了一万五千美元呢!帕斯特纳克,其他那些‘星座’飞机没飞回来真是一种罪过,就没办法把它们搞回来吗?”

帕斯特纳克和巴拉克坐在本-古里安桌子对面。帕斯特纳克掌心向上、摊开双手说:“总理,你在美国国务院有朋友吗?对任何销售到海外的重量达到三万五千磅的飞机,国务院必须要解除限制。我们是耍了点小手段才把这架飞机运出来的,同样的手段不能再用第二次。”

“美国国务院的朋友?马歇尔将军算不算?”本-古里安歪歪嘴。正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抄起电话听筒,这时摩西·达扬和伊加尔·雅丁俩人走进来。雅丁皱着秃脑门,烟斗咬在嘴里。“Ken(是)……雅丁和达扬俩人刚进来。”本-古里安边讲电话边古怪冷淡地瞥了眼达扬,“我了解了。嗯,最好跟他谈吧。”他把电话交给作战部长雅丁,“你来说吧,吕大出事了,暴动,阿拉伯人在袭击我们的士兵。”

本-古里安缓慢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踱着步,雅丁小声跟电话里的人交流着。“是这样,”本-古里安对其他人说,“吕大的人投降了,穆拉·科亨给了他们最人道的待遇,没有驱逐,没有搜捕壮丁,仅仅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他们也声称都把武器交上去了。而现在他们又拿着步枪、刀子和手榴弹嗷嗷叫喊着跑到街上,围攻我们的孩子。目前情况很危险。”

雅丁疲惫地放下电话,说:“没事了。穆拉已经平息了局面。事情是这样的,一支阿拉伯军团的坦克巡逻队开到附近一座山头上,因此那些已经投降了的镇民就又出来报复,后来巡逻队撤退了,他们就又投降了。这次会对他们严厉一些。”

本-古里安走到达扬跟前:“你知道吗?你不是在打仗,你没有拿下目标,没有摧毁敌军,你只是暂时吓吓他们,仅此而已。这不是征服,是胡闹。”

雅丁上校说:“总理,对不起。这次战役中,达扬的袭击虽然很鲁莽,但也是最成功的。”

“是胡闹,我说。”本-古里安扬起下巴怒视达扬,“接管耶路撒冷指挥部我希望你能更用心一点。这期间,你的突击队要向南进军,在停火之前,我们必须要打通一条到埃及边界的安全通道,不能让敌人再次封锁内盖夫的那些定居点。你的营还能战斗吗,还是战备状态都让你给破坏干净了?”

“我的人马非常出色,士气高涨。他们相信他们刚刚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不过,我们的装甲车都被击毁了。”达扬迅速回答道。

“装甲车会配给你们的。”雅丁说。

“那我等候命令。”达扬紧张的神色轻松了下来,他对巴拉克笑笑,说,“兹夫,我听说你把加利福尼亚的姑娘们都给迷得发疯。”他转向雅丁,“我的副职受伤很严重,能不能让兹夫跟我去南线做我的副职,这样我去耶路撒冷的时候,他就能代我负责南线的战斗。”

雅丁瞟了一眼本-古里安,本-古里安没好气地说了三个字:“没异议。”

“我接受。”巴拉克立刻说。

“那就这样定了。帕斯特纳克,你还回布拉格吗?”

“他不回去了,长官,若您允许,我让他做我在耶路撒冷司令部的副职。”达扬插进来说。

“行,批准。”雅丁说。

本-古里安两眼盯住达扬,对他说:“眼力不错。我不是说你这次战斗不勇敢或者是不鼓舞人心,我是说它不像打仗,我们不再是游击队了。”

“恕我直言,总理。您是一位伟大的政治家,您懂得很多关于阿拉伯的东西。而我懂得的是如何跟他们打仗,自从我长大后,除了农活之外,我就一直在跟他们打仗。”

本-古里安向他伸出手,达扬迟疑了下握住他的手。本-古里安说:“我相信,你在内盖夫会打出威名的。”

“我定当竭尽全力。”

走到外面来,巴拉克和帕斯特纳克看见,头缠绷带的堂吉诃德正坐在耶尔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和她聊天。“堂吉诃德!你受伤了,是吗?”巴拉克问。

“没事,我很好。”

“我在洛杉矶看见你哥哥了。”

耶尔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堂吉诃德从车上跳下来,问:“利奥波德?他真的到那儿了?”

“是的,他说他会留在那儿。”

“也许他会吧。他向来我行我素。”

“也许你还会去找他,啊?”

“为什么我要去找他?这里才是家。”他指指头上的绷带,“看看,我已经在‘纳税’了。”

帕斯特纳克对耶尔说:“下次你去拿哈拉,代我向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姑父艾弗拉姆问候一声。”

“我尽量记得,但我很少去那儿。”

帕斯特纳克又对巴拉克说:“我有个建议,兹夫。你马上要离开这里跟着突击营去内盖夫了。”他指着耶尔,“而我在耶路撒冷司令部需要一名司机,你意下如何?”

“强烈推荐。”巴拉克说。

帕斯特纳克笑着看耶尔,问她:“喜欢这个任务吗?”

耶尔很无所谓的样子,平静地看着他。“有什么不行的?”

凌晨三点,穿着睡袍的娜哈玛在煎鸡蛋和土豆,两眼止不住地想闭上。巴拉克洗完澡后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走进厨房,问她:“哎,看我像个装甲营营长吗?”

她欣赏地看看,然后用锅铲指着桌子说:“咖啡热了。你早就应该指挥一个营了,要不是你受伤,后来又替本-古里安东跑西跑,然后飞美国什么的……”

“可那不会是装甲营,motek(宝贝),达扬和本-古里安在房间里谈话时,我碰巧在那儿,然后达扬的眼睛就落到我身上了,就这样事情一下子有了转机,尽管还要到处跑。”他喝着桌上的咖啡,“这是个大好机会,装甲营今后要干的事以及眼下的任务都是至关重要的。”

“你可以说这些?”娜哈玛把食物放在他面前。

“为什么不能说?这又不是机密。”他边吃边说道,“埃及人现在守卫在停火线那里,那条停火线几乎把整个内盖夫都封锁了起来。我们必须要打通一条足够宽的通道,以保证内盖夫能够和以色列连接起来。我们没办法再建一条‘滇缅公路’,那儿几乎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沙地。”

“这么说,又有一场长期的恶仗要打了?”她装出漫不经心的口气问。

“恶仗是有可能的,但长期不会。我们是套在拴狗链上打仗的,而且……”

“拴狗链?”娜哈玛端了杯咖啡坐下,“什么意思,拴狗链?”

“意思就是说只要阿拉伯人进攻,联合国安理会不是休会就是拖延时间,而一旦我们扭转了形势开始打胜仗时——拴狗链猛地一拉,停火决议就出来了!自从达扬让吕大和拉姆拉两个地方的阿拉伯人恐慌以后,英国就一直在叫喊停火,美国也往往会附和他们,所以,战争很快就会过去。当拴狗链出现时,我们必须要在它猛拉之前多做些事情出来。”

娜哈玛摇摇头,说:“这么令人心酸的叫法。”

“令人心酸的事实,motek(宝贝)。”

“爸爸,你为什么要穿衣服?不要走。”诺亚穿着睡衣裤走过来,揉着眼睛说道。他的宝贝儿子说话一星期比一星期清晰。

“我必须得走,儿子。”

“为什么?”

“我必须得保证当你长大后不必再去打仗。”

“我厉害,我打阿拉伯人。”诺亚说。

夫妇俩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从来没有跟儿子说过关于阿拉伯人和战争的事情。娜哈玛用生硬的法语说:“在幼儿园学的。”

巴拉克耸耸肩:“显而易见。”

她把儿子抱进里屋,又回来给巴拉克端上其余的早餐。

“哎,不管怎样跟我说说美国吧,加利福尼亚怎么样?那里真的很漂亮吗?你去过好莱坞了!很让人兴奋,是不是?”她问道。

“我喜欢华盛顿。”巴拉克说。 ospnmZq9e7MwvrQmbvjYvCK1A7XuZOg+Bp/TL+XrhB4LNwDtPQN+jWcpnwDRCu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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