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长驾远驭,所用皆跅弛之士(放荡不羁之人),不计流品也。
张骞传:“自骞开外国道,致尊贵,吏士争上书,言外国利害。天子为其绝远,辄予节(使者之信物)募吏民,无问所从来,为备人众遣之。或道中被侵盗,失物及失指(未达目的),天子为其习之,辄案致重罪以激之,令赎(赔偿抵罪)复求使。大者予节,小者为副。故妄言无行之徒争应募。”此其鼓动人材之大略也。
至其操纵赏罚,亦实有足以激劝者。如卫青、霍去病等,屡经出塞,为国宣力,固贵之宠之,封侯增邑不少靳(吝惜)。
或奋身死事。如韩千秋战死南越,帝曰:“千秋功虽不成,然亦军锋之冠。”则封其子为成安侯。
或在军有私罪而功足录者。如李广利伐大宛,斩其王母寡,而私罪恶甚多,则以其万里征伐,不录其过。
甚至失机败事,而其罪可谅,其才尚可用者,亦终不刑戮,使得再自效。如张骞与李广,俱出右北平击匈奴,广失亡多,骞后期(迟误预定会合之期限),皆当斩,皆许赎为庶人。广又全军覆没,身为匈奴所得,佯死夺其马奔归,当斩,亦赎为庶人。
他如公孙敖亡七千人;赵食其迷失道;楼船将军杨仆击朝鲜,坐兵至列口,不待左将军,以致失亡多,皆当斩,皆许赎为庶人,后皆重诏起用,使之立功。
且任用时,不拘以文法(法令)。如李广夜行,为灞陵醉尉所辱。及为将,请尉俱行,至即斩以报怨。上疏自言,帝不惟不以为罪,反奖誉之,以成其气。
其有恃功稍骄蹇者,则又挫折而用之。如杨仆已破南越,会东越反,帝欲以为将,为其伐(恃功自夸)前劳,特诏责之,又数其受诏不至兰池宫等罪,激使立功自赎。其驾驭豪杰如此,真所谓涤旋在手,操纵自如者也。
而于畏懦者则诛无赦。如大司农张成、山州侯刘齿击东越,畏贼不敢进,却就便处,即立诛之。
又或冒功行诈。如左将军荀彘击朝鲜,与杨仆争功嫉妒,虽克朝鲜,终坐弃市。(以上皆见各本传)
赏罚严明如此,孰敢挟诈避险而不尽力哉。史称雄才大略,固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