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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儒言灾异

上古之时,人之视天甚近。迨人事繁兴,情伪日起,遂与天日远一日。此亦势之无可如何也。即以六经而论:

易最先出,所言皆天道。

尚书次之,洪范一篇,备言五福六极之征。其他诏诰,亦无不以惠迪从逆为吉凶。

至诗礼乐盛于商周,则已多详于人事,而天人相应之理略焉。如正月繁霜,诸作不一二见也。

惟春秋记人事,兼记天变。盖犹是三代以来记载之古法,非孔子所创也。

战国纷争,诈力相尚。至于暴秦,天理几于灭绝。

汉兴,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阴阳为儒者宗。宣元之后,刘向治谷梁,数其祸福,傅以洪范(五行志序),而后天之与人又渐觉亲切。观五行志所载,天象每一变,必验一事。推既往以占将来,虽其中不免附会,然亦非尽空言也。

昌邑王为帝无道,数出微行。夏侯胜谏曰:“久阴不雨,臣下有谋上者。”时霍光方与张安世谋废立,疑安世漏言。安世实未言,乃召问胜。胜对洪范五行传云“皇之不极,厥罚常阴,时则有下人谋上者。”光、安世大惊(胜传)。

宣帝将祠昭帝庙,旄头剑落泥中,刃向乘舆。帝令梁邱贺筮之,云“有兵谋,不吉。”上乃还。果有任宣子章匿庙间,欲俟上至为逆。事发伏诛(贺传)。

京房以易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每先上疏,言其将然。近者或数月,远或一岁,无不屡中(房传)。

翼奉以成帝独亲异姓之臣,为阴气太甚,极阴生阳,恐反有火灾。未几,孝武园白鹤馆火(奉传)。

是汉儒之言天者,实有验于人。故诸上疏者,皆言之深切著明,无复忌讳。

翼奉谓:“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变见于星气。犹人之五脏六体,脏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伸动于貌也。”

李寻谓:“日失其度,晻昧无光。阴云邪气,在日出时者,为牵于女谒(嫔妃之言);日出后者,为近臣乱政;日中者,为大臣欺诬;日入时者,为妻妾役使所营也。”

孔光谓:“皇之不极,则咎征荐臻。”其传曰:“有日月乱行,诸变异也。”

而尤言之最切者,莫如董仲舒,谓:“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欲止其乱也。”

谷永亦言:“灾异者,天所以儆人君过失,犹严父之明诫,改则祸消,不改则咎罚。”

是皆援天道以证人事,若有秒忽不爽者。而其时人君,亦多遇灾而惧。

如成帝以灾异用翟方进言,遂出宠臣张放于外,赐萧望之爵,登用周堪为谏大夫。又因何武言,擢用辛庆忌。

哀帝亦因灾异用鲍宣言,召用彭宣、孔光、何武,而罢孙宠、息夫躬等。

其视天犹有影响相应之理,故应之以实不以文。

降及后世,机智竞兴,权术是尚,一若天下事,皆可以人力致,而天无权。即有志图治者,亦徒详其法制禁令,为人事之防,而无复有求端于天之意。故自汉以后,无复援灾异以规时政者。间或日食求言,亦只奉行故事。而人情意见,但觉天自天,人自人,空虚寥廓,与人无涉。

抑思孔子修春秋: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二、彗星见三、夜恒星不见、星陨如雨一、火灾十四,以及五石陨坠、六鹢退飞、多麋、有蜮、鹆来巢、昼暝晦、大雨雹、雨木冰、李梅冬实、七月霜、八月杀菽之类。大书特书不一书,如果与人无涉,则圣人亦何事多费此笔墨哉?

汉书艺文志,有刘向五行传十一卷。是以言五行传者,皆以为刘向所作。然汉书五行志,先引经曰,则洪范本文也,次引传曰。颜师古初未注明何人所作。今观夏侯胜引洪范五行传以对张安世,则武帝末已有是书,不自刘向始也。汉代言阴阳灾异者,惟眭孟与胜同时。其余京房、翼奉、刘向、谷永、李寻、解光等,皆在胜后。(见眭宏等传赞。)则胜所引,必非诸人所作也。在胜前者,有董仲舒、夏侯始昌。然仲舒之阴阳,本之春秋,不出于洪范。今仲舒所著繁露具在,初无推演五行之处。至尚书虽自景帝时伏生所传,而伏生亦未言洪范灾异。其弟子作尚书大传,亦无五行之说。惟夏侯始昌以尚书教授,明于阴阳,先言柏梁台灾日,至期果验。自董仲舒、韩婴死后,武帝甚重始昌。然则胜所引洪范五行传,盖即始昌所作也。其后刘向又推演之,成十一篇耳。 vXy0b/MgwikbDkq3ylTSrz5i6lmWjh8I1mTcSVHFNNd7Xf55V2OXcyLoUZ1Mao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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