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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刘大鹏日记中的记录

我在前章《“公车上书”考证补》中较多引用档案,而较少引用当时人的各种记录,主要原因是我写作的角度在于高层而不在于下层,另一个大的原因是其可靠性令人生疑,而我又无力一一与之核对。这一做法现在看来并不妥当。其中有一记录是我应引而未引者,那就是近年来被人引用甚多的刘大鹏日记。

刘大鹏是山西一举人,正好参加了乙未科会试。我没有看到他的日记原本,使用的是乔志强选辑整理的印本,其中有按年排列的日记,也有专门的《乙未科公车日记》。虽说仅是节本,但也可以看出当时许多情事。

刘大鹏于光绪二十一年二月初八日(1895年3月4日)到达北京,住在三晋西馆中。其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座师与同乡京官。其二月十日(3月6日)的日记记:

清晨起来,即与济卿出门,同车拜客、拜同乡京官及同乡商人及二位老师(大主考),天黑乃归。拜老师贽金四两,门敬六千,土仪藕粉二斤。高老师、周老师。同乡京官:左裔堂印崇典,工部主事。贺仰周印勋,吏部主事。曹都老爷印榕字菊农,临汾县人。韩序东印大镛,礼部主事,徐沟县人。张翰卿印西园,刑部主事,平定州人。郝盖臣印秉忠,吏部主事。李兰甫印馨国,户部主事,榆次县人。刘淑衡印秉钧,翰林院检讨。

这是大多数进京会试的举人都要做的事情,而刘大鹏因是第一次参加会试,须得有同乡京官所出印结,方可参加新进举人的复试,更需首先拜见同乡京官。他在二月十一日《乙未公车日记》中称:

新中式举人,必经同乡京官印结,乃能入场复试,若无同乡官印结,则不得复试矣。倘到第三科不能复试,即将举人斥革,故新举人到京,他事犹轻,独求同乡官印结为第一重务。下车伊始,即拜同乡官,职此故耳。

除了印结外,出结的同乡京官在刘大鹏复试时,还送之贡院。 此外,同乡京官中富有者还宴请刘大鹏等公车。《乙未科公车日记》三月二十二日(4月16日)记:

内阁中书渠楚南本翘(祁县人),请同乡公车会饮于云山别墅,余偕济卿、仙洲于未初赴席。云山别墅系山西新会馆。

渠本翘为山西祁县票号富商渠源浈之公子,时任内阁中书,宴同乡公车于会馆。而三月二十五日的日记又称:“京都俗尚,最重交情,凡同乡来京,一经拜见,必请吃饭,谓有交情故也。若不往拜,异日见之,必谓轻视同乡,非但官场如此,商界亦莫不然。” 在刘大鹏日记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入京会试举人居于会馆,与同乡京官有着相当多的交往。

马关议和的消息,刘大鹏是三月二十九日(4月23日)听到的,在当日《乙未科公车日记》中没有说明其消息来源,只是称言:

倭夷入寇,我军征剿不力,望风溃退,爵相一意立和,不谓官兵懒惰,反谓贼寇精锐,胁制朝廷行其私意,政府诸臣首鼠两端,不许和则拂爵相立和之意,若许和则背皇上立战之意,进退维谷,莫知所以。京中各衙门皆上奏章,谏止和议。和则输倭两万万金,且割台湾一岛畀日本,闻之者莫不扼腕愤恨。

从这一段记录来看,刘大鹏以为,议和仅是李鸿章的主张,反对议和也只是反对李鸿章,刘大鹏对前线军事虽略知一二,但不明细节。 三月三十日(4月24日)又记:

日落时,内阁供事李某持一纸来,祈仲经观之,乃倭人与我议和十二条款。

“内阁供事”本是内阁的吏员,此时多因保举而加衔,大多成为品级不低的官员;“仲经”为刘秉权(1864—?),字仲经,山西太原人,光绪十六年进士,小刘大鹏七岁,他与刘大鹏的关系,我还不太清楚,但他为刘大鹏初次到京会试指点一切,刘大鹏日记中对其有多处记载。由此可知是由官署中的人员将消息传到会馆,传到举人中间。四月初三日(4月27日)又记:

和议即起,都下汹汹,皆以许和为非,余闻之心殊不乐,深恐和后天下自此益多事矣。

刘大鹏描写了当时人的情绪,但其本人却并没有卷入上书热潮之中。从他的日记中可以看出,四月初七日,他去逛了护国寺的庙会,初八日又去颐和园一带游览。然而,在四月十四日(5月8日)的《乙未科公车日记》中,刘大鹏又称:

都人传言,我与倭和,今日在山东烟台(古登州府福山海边)换约,现付日本五千万金,其余六年分期交付。

五寨谷书堂(如墉)官刑部主事(与刘仲经会试同年)来言,和议已成,莫能挽回,所有六部九卿翰詹科道衙门及直省各督抚并各省公车谏止和议等疏,皆留中不发。山西公车奏稿即书堂为之,说得(剀)切详尽,直省章奏推山西第一。

凡公车所上谏止和议之章,均系都察院代奏,御史裕德亲接各省公车之呈,至与公车相对涕泣,人皆称裕公之忠。

除此之外,四月十五日(5月9日)的日记又记:

谷书堂来言:目下和议已成,六部九卿衙门大小臣僚,皆有谏止和议之疏,直省督抚亦来奏章谏止,率皆留中不报。直省公车各县(具?)谏章诣都察院,祈堂官代奏,都察院堂官及各省公车相对而泣,奏章上去亦留中不回报,亦未知之何也已矣。山西公车奏稿即伊为之,说得最剀切详尽,共推直省所上之疏为第一。和议之成,天下率皆不愿,违众而成,恐和议未能久耳,何如不和之为妥也。

谷如墉(1853—1916),字子崇,号阜堂,山西神池人,与刘秉权同为光绪十六年进士,户部主事。 “阜堂”与“书堂”发音相近,神池与五寨是同为宁武府的邻县。从刘大鹏日记来看,他本来不认识谷如墉,因谷与刘秉权为同年而得以相见,记录中出现一些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刘大鹏此处提到的山西公车上书,即为四月初九日(5月3日)由都察院代奏的山西举人常曜宇等61人条陈,而这一份上书很有可能恰在四月初八日递到都察院(即康有为宣称都察院拒收之日)。刘大鹏在日记中明确提出,山西公车上书的起草人是同乡京官谷如墉;都察院堂官亲接各省公车上书,裕德甚至与公车们相对而泣。

刘大鹏日记中的记录,似可以坚实我在《“公车上书”考证补》的观点,即各省京官动员本省公车,都察院未拒上书。

顺便说一下,刘大鹏日记称:“今科会试通共五千人”,并援引会馆的长班称:“较甲午科会试少二千人,倭贼寇边,南省来者遂少。” 这个数字对分析公车上书的规模,也是有意义的。 R5pM5bLXq9PKuyFUUCSOut1dmJEVky8gBbjuxIV9fHaoIkNcmnEOXEzdCRT95y4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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