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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凤来仪

多少本该陌路的人,却偏偏狭路相逢,结了因果。多少人誓愿一生执手相依,却阴差阳错,成了过客。你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他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人生渺如烟波,所历之事,所遇之情皆看不到尽头,猜不到结局。乱世里的日子更是苍茫无际,多少人搁下山水楼台,放下内心宛转的情感,愿在风雨飘摇中寻得一方安稳和宁静。

庸碌凡人尚有不可预知的故事和结局,像徐志摩这般的风流才俊必定有属于他的传奇。他的人生恰如西子湖畔那壶还未品尝的龙井,未绽放他的优雅和内蕴。一切不曾开始,一切无从知晓。

1913年春,那场席卷河山的辛亥革命渐息渐止。杭州府中复学,徐志摩随即从硖石回到杭州,继续他的学业。那时的他早已不习惯硖石小镇的恬淡和平静,内心向往校园里的喧闹生活。

归校后,徐志摩于校刊《友声》发表了《论小说与社会之关系》,文笔效仿梁启超先生。一时间,徐志摩的盛名风靡杭州府中。他的才气如江南的一缕春风拂过古都杭州,带着西湖的碧波感染了许多来往行人。

都说缘分天成,每个人于人间都有一段或几段属于自己的缘分,有善缘,也有孽缘。多少本该陌路的人,却偏偏狭路相逢,结了因果。多少人誓愿一生执手相依,却阴差阳错,成了过客。你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他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人生纵有多少不尽意,到底还要走下去,是缘,是劫,躲不过,避不开。徐志摩亦不会知道,他出众的才识会为他生命中第一段姻缘落下伏笔。起伏的命运如同构思跌宕的小说,看似虚拟传奇,却是人世寻常之事,件件真实,有凭有据。

浙江都督朱瑞的秘书张嘉璈来杭州视察,闻得府中才子徐章垿的盛名,读罢其文章,大为赏识赞许。文笔若行云流水,潇洒恣意,彰显作者不凡的才情。张嘉璈亲自面见了徐志摩,二人一见如故,相聊甚欢。

腹有诗书气自华,纵是相貌平淡者亦有难以遮掩的光芒,更何况他英姿俊容。眼前这位少年书生模样,身材颀长清瘦,更见文人风采。优雅的谈吐,落落大方的气度,深邃的思想让张嘉璈暗自欢喜。他阅人无数,坚信徐志摩是难得一见的英才,今后必有高过云天的气势和前程。

张嘉璈想起正在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的小妹张幼仪,年方十三,品貌端淑,温雅秀丽。张幼仪祖父为清朝知县,父亲张润之,名祖泽,早年家境颇丰。张祖泽有八子四女,张幼仪排行第八,为其次女。她的二哥张君劢、四哥张嘉璈皆留学日本,学问颇深,为当时政界、金融界名流。

后得知这位风采翩然的少年英才为硖石商会会长徐申如的独生子,张嘉璈表示愿将芳龄待嫁的妹妹张幼仪许配给徐家公子。徐申如自是欢喜异常,自古门当户对,更何况张家家世显赫,又为书香门第,加之张幼仪乃名门闺秀,容貌端庄,和徐志摩可谓郎才女貌,良缘天赐。

当家人将张幼仪的那张黑白照片递给徐志摩时,他只是撇撇嘴,不屑道:“乡下土包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将他们的心隔在两个世界,纵是婚后亦始终不得相爱相亲。徐志摩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愿同明月清风那般闲逸自在,来去无心。他不喜珍贵的人生受制于人,更不愿神圣的婚姻为别人所安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如何轻易挣脱,如何抗拒?无论是张幼仪的家世,或是容貌,他皆没有批判逃离的理由。那时的徐志摩尚不解情为何物,却可以断定张幼仪绝非他内心钟情的女子。不是陌上花开缓缓而至的佳人,亦非西子湖畔那朵素白的莲,更不是寂寞楼台那剪明月光。

他只当是人生必经过程,且不放于心,不付于情。那时的他不过十七岁,所有的心思皆落于学业上,不计儿女情长。于他心里,她只是一个寻常少女,不够美丽,亦不十分可爱。他对她没有情,亦没有厌烦,他只不过在履行人生的义务,再无其他。

1915年夏日,徐志摩从杭州府中毕业,考入北京大学预科。同年十月,徐志摩回到老家硖石,和张幼仪成婚。从此,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女人。

婚礼在硖石商会举办,鼎盛豪华,宾客如云。堂上高烧龙凤花烛,房中随处可见鸳鸯并蒂,硖石数里之内皆见喜气。独有新郎望着窗外霜风冷月,内心怅然若思,不欣喜,不凄凉,不感动,亦无怨念,只觉人世荒唐如梦,却又那么真实,不可逃离,无处躲藏。

她不是他爱慕的女子,不够灵巧风流,也不烟视媚行,却又偏偏生得那般端正贞秀,贤惠明净,让他挑不出差错,只能在心中抵触,以沉默相待。看着眼前的俊俏郎君,潇洒才子,张幼仪内心喜悦至极,她感恩命运的此番安排,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里有了如此美丽的相遇。

他是她命定的良人,她却不是他的如心伴侣。他渴望一个气质如兰的聪慧佳人,春水清颜,与他偎依月下,情话绵绵。可张幼仪只愿做那寻常凡妇,对之恭敬温柔,不娇不妖,低眉顺目,安守内心的甜蜜和幸福。

可她幸福吗?她的丈夫在人前意气风发,爽朗潇洒,于她则是冷语相待,从无半点柔情。彼此间虽说相敬如宾,却平淡乏味,丝毫没有感受到新婚的惊喜和温情。她安心做又申的老婆,做徐家的少奶奶,府中上下亦无人不道她好,无人不尊重她的品行。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视丈夫公婆为天为地,心中明朗清丽,万物皆是喜乐平宁。她尽心尽意孝顺公婆,与夫相依,为他平凡烹煮,红袖添香。她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安稳恬静,从不相争,顺从命运。她始终坚信,真心温柔地待他,终有一日会修得正果。

他寡言少语,偶然一个微妙的眼神,她亦视作恩宠。她知道,以他的才情和抱负,不能与她朝夕相伴,她只安心守着和他每一个相处的瞬间,如此便已知足。他们的世界从未有过浪漫温馨,有的只是同桌同食、同床共枕的缘分,如此便胜却人间无数。

倘若没有战争纷扰,不为自由所动,只守着高墙大户过富庶宽裕的日子,何尝不好?无聚散离合,唯春风秋月,长日厮守,漫漫人生,亦为福报。试想,历来多少帝王将相拔剑起舞,收复山河,不尽悲壮苍凉。到最后,对着长江落日、炊烟暮霭,谦逊难言。所得所失,不过如此。

人世迢迢,多少大事等他去完结,他的使命尚未开始,况他风雅少年怎可生倦怠之心?张幼仪的温柔贤淑、逆来顺受并不能挽留他的心,更无法约束他的情。婚后不久,徐志摩就前往上海浸信会学院读书,独留张幼仪于硖石小镇守着深宅旧院,守着他们华丽的婚房,寂寞度日。

她不知她此生的寂寞才刚刚开始,更不知未来等待她的又将是怎样的清冷岁月。梁间的燕子,池中的鸳鸯,或是檐下的花枝,皆有所归依,有所痴恋。她的内心本该华贵充实,却有那么一个角落,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无法填补。

是啊,人生就是如此不得释怀解意。纵是一把千年汉木古琴,不遇知己,亦弹不出清音佳韵。她日夜守于小窗下,盼着丈夫归来与她鸳鸯罗帐,温情缠绵。他则期待一场金风玉露的相逢,得一如花美眷,伴他似水流年。

只一句,情浅缘深,误了秦楼之约。 H05cdAjh7i30vS28F0xDZTtJL+kxTF5MqxSpm7Xxw9DCyDLYsvNUzVHr3yDfi1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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