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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词”,或追溯到六朝时代的“长短句”。但“长短句”,即在《诗经》里也有之。这里所谓“词”,则是专指唐以后所产生的可歌的新声而言,故不必远溯到唐以前。武后的时代,是重新声而“不重古曲”的时代。李景伯、沈佺期和裴谈所作的《回波乐》,恰好是“词”的前驱。稍后,有张说的《舞马词》六首,崔液的《蹋歌词》二首。唐明皇(李隆基)最好新声,他自己且是一位大音乐家,其所作《好时光》:“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正足以表现出那个花团锦簇的开、天时代的背景来。
这时代的大诗人李白,相传也作词。《尊前集》收他的词十二首,《全唐诗》则收十四首。在这十几首词里,误收者当然不少,像《清平乐令》等显然是不会出于他的手笔之下的。至于《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忆秦娥》:“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二首,则辨难者尤多。但这二首“绝妙好辞”虽未必是白所作,其为初期词中的杰作,则是无可置疑的。
元结有《欸乃曲》五首,张志和也有《渔歌子》五首,当都是拟仿里巷之歌的。志和,字子同,婺州金华人。唐肃宗时待诏翰林。后被贬,遂不复出仕,自号烟波钓徒。著有《玄真子》。像《渔歌子》里的: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首,是最为吟诵在人口头的。其兄张松龄见其浪游不归,也尝和其韵以招之。
诗人韦应物、王建、戴叔伦、刘禹锡及白居易皆尝作词。应物作《三台》二首,《调笑令》二首。建写《三台》六首,《调笑令》四首。叔伦作《调笑令》一首。叔伦的“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是词中罕见的咏吟边情的名作。
刘、白二人拟作民间的《竹枝词》《杨柳枝》《忆江南》诸词不少。像禹锡的一首《竹枝词》: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连其意境也全是袭之于民间情歌的了。居易的《浪淘沙》: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心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也似是由浑朴真挚的民歌改写而成的。
河南司隶崔怀宝曾作《忆江南》一首,“平生愿,愿作乐中筝”云云,也甚富于六朝的《子夜》《读曲》的情趣。
唐末,郑符、段成式与张希复三人酬答的《闲中好》三首 ,清隽可喜。像:“闲中好。尘务不萦心。坐对当窗木,看移三面阴”(成式作)云云,后来的词里便很难见到这样浑朴的东西了。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