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任用管仲为相之后,励精图治,发展经济,教化百姓,很快就使齐国的国力更加强盛,于是齐桓公就想要做诸侯之首。在管仲的建议下,齐桓公去拜见周王,获得了周王的支持,召集各诸侯在北杏会盟。这次会盟,虽然只有宋、陈、邾、蔡四个诸侯国的君主前来参加,但还是签订了盟约,并将齐桓公推荐为。诸侯之首。
宋公虽然表面上同意立齐桓公为诸侯之首,但是心里很不高兴,回到住所之后,他越想越生气,于是就背弃盟约,返回宋国。齐桓公听说了,大为恼怒,就打着王师的名义前去攻打宋国。他派管仲先率领一支军队,前去汇集陈、曹两国的军队,自己带领着隰朋、东郭牙等人,在后面跟进。
当天,管仲带领着军队出了南门,走了大约三十里地,来到峱山,遇到一个乡野村夫,穿着粗布单衣,带着一顶破旧的斗笠,赤着双脚,在山下放牛,一边放牛还一边用手击打着牛角唱歌。管仲在车子上看到这个人,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就派人给他送去酒食。那人吃完之后说:“我想见一见相国管仲先生。”士兵说:“相国的车子已经过去了。”那人就说:“那你就帮我传句话给相国吧,你就对他说‘浩浩乎白水’。”士兵追上管仲的车子后,把那个乡野村夫的话告诉了管仲,但管仲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却说管仲有个爱妾,名字叫婧,是钟离人,文采出众,智慧过人,管仲常常带着婧出行。管仲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去问婧。婧说:“我听说,上古时代有《白水》一诗,诗中有‘浩浩白水,儵儵之鱼,君来召我,我将安君?’这句话,这个人的意思是他想要做官。”管仲立刻让人停下车子,派人把那个村夫叫来。那人来了之后,只是向管仲拱了拱手。管仲问他的姓名,他说:“我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姓宁名戚,卫国人。听说相国您礼贤下士,所以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但是因为没有人举荐,只能靠替人家放牛为生。”管仲又询问了他学过哪些东西,宁戚都能应答如流。管仲说:“你这样埋没在乡野,如果没人举荐,怎么能让人知道你的才能?齐王的大军就在后面,不久就会路过这里。我给你写封信,到时候你拿着信去拜见齐王,他一定会重用你的。”管仲写完信后,两人互相告别。
三天后,齐桓公率领大军来到峱山,宁戚依然穿着粗布单衣,头戴斗笠,站在路旁,也不回避。看到齐桓公的车子快到跟前了,宁戚就击打着牛角唱起歌来。齐桓公听见了,觉得很诧异,就把宁戚叫过来,询问他的姓名住处。宁戚如实相告。齐桓公问:“如今,在我的率领下,各国诸侯都尊重周天子,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即便是当初的尧舜在位时也不过是这样啊。但我听你唱歌,好像还有些不满意?”宁戚说:“我虽然只是个村夫,没见过先王在位时的政绩。但是,我听说,尧舜时期风调雨顺,百姓听从教化。但是,现在的社会朝纲不振,教化不行,又怎么可以和尧舜时期相比呢?况且,尧舜时期,天下安定,不用说过多的话就能使诸侯信服,不用施展国威就能在各诸侯面前树立威信,现在却是战争不断,劳民伤财。当初,尧舜禅让,而您却弑兄夺国,借着天子的威名来号令诸侯,我真不知道您怎么能和尧舜相比呢?”齐桓公听了大怒,立刻命人把宁戚拉出去处斩。
宁戚面不改色,毫不害怕,仰天长叹说:“当初桀杀关龙逢,纣杀比干,如今我宁戚就和他们一样了。”隰朋见状,就对齐桓公说:“我见他面对死一点也不害怕,肯定不是一般的村夫,请您赦免了他吧。”齐桓公此时的怒气已经渐渐消退,就放了宁戚,对他说:“我刚才只是试探你,你果真是个勇士。”直到这时,宁戚才掏出管仲写的信交给齐桓公。
齐桓公看了之后说:“你既然有相国的推荐信,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宁戚说:“我听说贤明的君臣是应该互相选择的。如果大王不喜欢直言进谏,只喜欢听一些阿谀奉承的话,那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把相国的信拿出来。”齐桓公听了十分高兴,就让他上了后面的马车。
晚上,安营扎寨完毕,齐桓公就让人点上火把,并去找一套大夫的礼服。寺人貂问:“您这么着急地找大夫礼服,是不是想要给宁戚?”齐桓公说:“是啊。”寺人貂说:“卫国离齐国不远,您应该先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如果真是个贤人,您再给他加官晋爵也不晚。”齐桓公说:“这个人才能出众,但性格直爽,不拘小节,我担心他之前会犯过错误,果真是那样的话,再给他加官晋爵就不光彩了,但是,如果不重用他我又觉得太可惜了。索性不去管他之前如何,就先拜封了吧。”于是,就在火把的照耀下,齐桓公将宁戚封为大夫,让他和管仲一同管理国政。
到了宋国边界,齐桓公和陈君、曹君共同商量攻打宋国的计策。宁戚站出来说:“我认为您奉天子的命令,联合各诸侯前来攻打宋国,以武力取胜不如以德取胜更好。请您先不要出兵,我虽然愚钝,但请允许我去说服宋公。”齐桓公十分高兴,就答应了他。于是,宁戚就坐着一辆小车,带着几个侍从去求见宋公。
宋公听说了,就问大夫戴叔皮:“这个宁戚是个什么人啊?”戴叔皮说:“我听说他是个村夫,齐君刚刚重用他。看来这个人一定口才出众,所以特地来游说您的。您召他进来,不要以礼相待,看看他什么反应。要是他有一句说得不对,我就以拉腰带为信号,到时您就下令把他捉了。”宋公点头答应,就让人把宁戚带了进来。
宁戚昂首阔步地走进来,对宋公拜了拜。宋公端坐着没有理会他。宁戚仰面长叹说:“唉,宋国真是危险了。”宋公吃了一惊,问:“我位列上公,有什么危险呢?”宁戚问:“请问你和周公相比,谁更贤明?”宋公说:“我当然不敢和周公相比了。”宁戚说:“周公生活在周朝最为兴盛的时期,天下太平,诸侯服从,他还能做到握发吐哺,来接纳天下的贤士。而您处在一个群雄逐鹿的时代,即便是效仿周公,卑躬下士,恐怕都不能召来贤士。如今却妄自尊大,慢待宾客,即便是有贤士,恐怕也不会来了。长此以往,宋国不就越来越危险了吗?”宋公听了,惊愕了半天,然后起身说:“我继位的日子不长,没有听过君子的教诲,礼数不够,请您不要见怪。”戴叔皮在旁边看见宋公被宁戚说动,便连连拉腰带示意宋公,但是宋公根本就不看。
宋公问宁戚:“你这次来有什么事情?”宁戚说:“齐桓公不忍看见天下大乱,所以才召集诸侯,订立盟约,被推荐为诸侯之首。您当初参加了会盟,签订了盟约,但却又背会弃约,惹得周天子大怒,命令齐桓公前来攻打您。您之前违背王命,如今又想对抗王师,胜败不言而喻。依我看来,您不如去和齐国会盟,这样的话,对上是臣服于周的礼节,对下又能讨得齐君的欢心,不用动一兵一卒,就可以使宋国安享太平。况且,齐君宽厚仁慈,厚往薄来,不用您倾尽所有,只要心意诚恳就行。”戴叔皮见宋公始终不看自己,又听宁戚说了这番话,就满面羞愧地离开。
于是,宋公就派人跟随宁戚回到齐国军营中,献上白玉十瑴,黄金千镒,又重新和齐国订立了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