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谨,多出机心。
【译文】
生活俭朴是一种美德,可是如果俭朴过分就是吝啬、斤斤计较,反而伤害了与人交往的雅趣;处事谦让是一种高尚的行为,可是如果谦让过分,就显得卑躬屈膝、谨小慎微,反而让人觉得是心计过多。
【精读解析】
节俭朴素本来是一种美德,然而过分节俭就是小气,就会变成为富不仁的守财奴,如此反而会伤害到一些正道上的往来。谦让本来也是一种美德,可是如果太过分,就会变成是卑躬屈膝处处讨好人,这样会给人一种好用心机的感觉。
为人要有品行节操才能立足,如果节俭到吝,谦让至伪,那么节俭的目的何在,谦让的初衷为何?节俭为美德,太过则有伤大雅。礼让是美行,太过则有失常态。所以,处世“过”与“不及”都不可取,只要恰到好处即可。《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却用他的过于节俭成就了他的吝啬鬼之名。
严监生病重之时,诸亲六眷都来问候。晚间挤了一屋子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大侄子上前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睁得滴溜圆,把头又狠狠地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奶妈抱着哥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跟前,故此挂念。”他听了这话,两眼闭着摇头。那手只是指着不动。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走近上前道:“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直到赵氏挑掉一根灯草,他方才点点头,咽了气。
严监生家里有十多万两银子,丫鬟无数,良田万亩,此外,在县城里还有铺面二十多间,经营典当,每天收入最少也有几百两银子。可笑的是,这样一个家财万贯之人,却因为两根灯草而“死不瞑目”,节俭到这种程度,人们也只能用“吝啬鬼”来“赞扬”他了。
正如人们以节俭为美德一样,从古至今,历代圣贤莫不主张谦虚,而将骄傲视为毒蛇猛兽,避之不及。实际上,谦虚过了头,就会成为一种懦弱。人背负着尊严行走在世间高低不同、起伏不定的道路上,会遇到不同的人,他们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特点,值得我们去学习、去借鉴。要想学得别人的长处,我们需要谦虚,因为谦虚是与人相处的法宝,没有人会对一个骄傲自大的人说出自己的经验或宝贵的人生收获。这个时候,人们是躬着腰的,也许会觉得很累——因为背上还背负着尊严。这种疲劳感时刻提醒着人们,要谦虚,但不能谦卑。
一位闻名遐迩的画家每逢有青年画家登门求教,总是很耐心地给人看画指点;对于有潜力的青年才俊,更是尽心尽力,不惜耗费自己作画的时间。一次,一位后辈画家对于前辈的关爱有加感激涕零,老画家微笑着讲了一个故事:
40年前,一个青年拿了自己的画作到京都,想请一位自己敬仰的前辈画家指点一下。那画家看这青年是个无名小卒,连画轴都没让青年打开,便推托事务缠身,下了逐客令。青年走到门口,转过身说了一句话:“大师,您现在站在山顶,往下俯视我辈无名小卒,的确十分渺小;但您也应该知道,我从山下往上看您,您同样也十分渺小!”说完转身扬长而去。青年后来发愤学艺,终于在艺术界有所成就。这位青年就是年轻时的老画家。他时刻记得那一次冷遇,也时刻提醒自己,一个人是否形象高大,并不在于他所处的位置,而在于他的人格、胸襟和修养。
故事中的年轻画家是谦虚的,但谦虚并不代表要放弃自己的尊严,面对前辈的轻视侮辱,他没有唯唯诺诺地一味谦虚,而是高傲地回拒了,并用一生的时间为自己的高傲积蓄资本,最终成为一位有名的画家。
谦虚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美德,是人们都应该努力去拥有的,但是凡事都应该适可而止,如果谦虚需要以尊严来换取的话,美德便也不美了。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即使自己有不如人之处,也要练就一身傲骨,并不断努力,为自己的成功积累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