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出动的记事本、打印纸和日常邮件。
它无疑是最痛苦的伤。光是想到它,就足以令强者颤抖、弱者昏厥。它防不胜防,一张散页纸就能酿成悲剧。它,就是纸划伤。
说到这里,我的思绪就不由飘到了记忆中最血腥的一道伤口上,那是一位友人向我展示的指尖重创。多数我所见过或遭受过的纸划伤都是不到一厘米的直线,可那位朋友的伤口却至少有普通伤口的两倍长,中间还带锯齿,仿佛是某位手持小刀的无形刺客临时决定把刀锋扭上几扭。我在恐惧之余,不禁想到,现代医学对这类割伤会有何见解呢?
结果发现,意外地少。医学期刊里提到纸划伤,几乎都在探讨感染的可能,尤其是由吓死人的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造成的感染。还有几篇文章宣称,血友病患者在被纸划伤后不会流血而死,一举破除了在那群入行没几年的业余血液学家之间广泛传播的民间说法。
根据美国“聪明极客”网站(wiseGEEK)的说法,质量越好的纸越容易造成划伤,够讽刺的。该网站指出:“切得很薄的光滑纸张在制造划伤方面无可匹敌。”假设有一令捆得结结实实的纸,其中只要有一张稍稍突出,就是一件非同小可的武器,在你伸手去拿时让你见血。该网站解释道:“其他纸张对突出的那张起到了固定作用,给了它足够硬度,使它变得如同剃刀般锋利。”这就是为什么办公室的打印机前会留下一行血迹,并一直延伸到那位好心往进纸盘里添纸的苦命人的办公桌边。
纸划伤真的会使人痛感倍增,因为最容易受伤的指尖也是人体的一个特殊部位。为了满足不断探索环境的需求,指尖上布满了神经末梢(包括产生痛感的疼痛感受器)。如果以身体各部位对应的皮质大小重建你的人体模型,你会看见一个变形人:头大,身体小,手大,脚小。这个变形的人体就是“大脑皮层人象”(cortical homunculus),它表明了来自身体各部分的信号在大脑皮层中的对应面积,某个部位越大说明这部分的感觉神经越多。只要看它一眼,就能领悟指尖为何如此敏感了。我本人没法单手抓篮球,但我的这个变形人却能轻松地一手抓握沙滩大气球。也就是说,指尖上很小一块区域就集合了比别处多得多的疼痛感受器,而这些感受器中没有哪个知道一本度假手册和一把武士刀的区别。
每次去邮局寄信,我的心中都会涌起一种生怕被纸划伤的恐惧。电影《与鲨同游》( Swimming with Sharks )里凯文·史贝西(Kevin Spacey)扮演了一个反人类的电影制作人。他的助理受够了他的淫威,忍无可忍之下奋起反抗,把他五花大绑,接着用办公室的信封边缘将他毁了容。这一幕在我的心底激起了无限恐惧,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横着舔舐信封口了(我怕舌头开花),转而采用手指竖着轻抚。
这个决定的依据是“大脑皮层人象”的那条大得离谱的舌头。那条舌头还证明,《我为喜剧狂》( 30 Rock )里那位虚构的娱乐业大亨、亚历克·鲍德温(Alec Baldwin)扮演的台柱子杰克·多那其(Jack Donaghy),在学习“如何在钱堆里翻云覆雨而不被划伤”时,大概是在浪费时间。因为腿和躯干加在一起,还不如舌头和手指占据的脑区大。
再说,一百美元纸币是软的,而软的纸都是安全的。聪明极客网指出:“报纸或许是最不容易造成割伤的一种纸。”对于这个理论,我可以现身说法地提供一则证据:我刚进入新闻界工作的那阵[做报童,每天派送几千份《纽约邮报》( New York Post )],没有一次被报纸划伤过。但话又说回来,《纽约邮报》的锋芒,早就随着威廉·柯伦·布赖恩特(William Cullen Bryant)离开编辑队伍而一去不返了。
编辑手记:米尔斯基先生在开启读者来信时被严重划伤,事发时距本篇专栏文章交稿五小时。 (翻译 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