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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许长阳,许长阳。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这是她花蕾的许长阳。

三月花开柳树扬,学习雷锋好榜样。

每年三月各所学校都会号召大家学雷锋,伸出友爱之手互帮互助,举行各种活动。

上个星期路以宁在包干区打扫卫生,连续有三个同学过来帮把手,她简直要为这世界的温暖而热泪盈眶。

周一全校大集合,教导主任慷慨激昂的演讲带着三重回声在校园内飘荡,久久不散。

学霸擅长抓重点,路以宁只听清楚了说高一高二年级明天下午组织去外面打扫街道。

能光明正大旷课一下午外出放风,男生们立刻集体沸腾了:“哇喔喔喔喔喔——”

那号叫声跟一群荒野小狼似的。

花蕾站在路以宁前两个位置,回头探身,越过中间一个女生朝她眉飞色舞地比了个“耶”。

路以宁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下午第一节课自习,班主任老黄踩着铃声走进了高一(12)班的教室。

老干部作风,手里照旧端着往外腾腾冒热气的紫砂保温杯,杯身上刻着“桃李芬芳,师恩难忘”的字眼,据说是老黄带的上一届毕业生送的,他挺中意,常见他用。

而他另一只手上是两页安排表:“同学们,明天下午咱们班负责的区域划分出来了,青檀路口到徽川路那一段……”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还有兴奋地拍桌子的声音。

“安静!让我看看是谁在起哄,安排明天干重活!”

教室里的噪音分贝下降了几度。

路以宁拿出数学书自习,今天课上数学老师讲的一道大题她听得似懂非懂,还需要巩固加强记忆,自己再蒙着答案再理一遍解题思路。

至于明天,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

她的手肘不小心撞掉了同桌的书,弯腰捡书的时候,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教室的后排。

自从那日在秀溪和易千树狭路相逢后,她看到他就总有一种理不直气不顺的感觉,生怕对方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易千树似乎忘记了那天的事,在学校里看到她,依然是一脸视为无物的表情。

此时,易千树和与他臭味相投的死党王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少年笑起来张扬灿烂。午后掠过竹林叶梢的阳光透明地映在他们的脸上,光影浮动,那眼睛明亮,竟丝毫不输给春日里的太阳。

尤其是易千树,平日里板着一张冷脸,很少见他如此笑容,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是公认的帅哥了,这一笑起来,竟看得她心跳都险险地漏了半拍。

这个人啊,帅是真的帅。

路以宁无法否认,尽管她不怎么待见他。

第二天天气晴,下午集完合后各班的队伍陆续出发,前往指定的区域。

路以宁拎了一个撮箕,花蕾扛着扫把,还有拿锄头去铲杂草的,用火钳夹垃圾的。

老黄带队走在最前面,和隔壁13班快秃头的班主任勾肩搭背哥俩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中年男人之间的友情分外坚固。

花蕾扯了一下路以宁的袖子问:“喝不喝奶茶?待会儿我去买。”

“还没开始干活,你就想着犒劳自己了?”

“这样才有动力嘛。”

“咦,你看那边——”花蕾的语气突然兴奋,“秦桑旁边那个女的,是高二的学姐!校庆上表演了街舞的那个,酷到炸裂,我对她印象可深啦!”

“学姐和高一学弟在一起干吗?”

路以宁心想:难道学姐也被秦桑迷住了?

转念又想:咦?我为什么要说“也”?

郁闷。

秦桑站在13班队伍前边指挥,怀里抱着一把大型的竹扫帚。原本与他并排走的是个男生,现下变成了扎高马尾充满青春活力的高个子女孩子。

女孩子在热情地和他说什么,一脸兴高采烈的表情。

秦桑却仍然一副不太热络的模样,表情冷淡,嘴唇翕动偶尔才答一句,目不斜视死盯远处车辆川流不息的高架桥,仿佛看着车流能温习加速度和摩擦阻力。

已经到了青檀路口,大家散开,开始分段打扫地面和除草。

路以宁收回偷窥的目光,埋头干活。

扫帚一刮,擦过粗粝的水泥地面,阳光下扬起大片飞舞的灰尘。

所有人一开始都干劲满满,等过了三十来分钟就有人开小差偷懒,没那么卖力了。

沿着马路走走停停,轧马路的、嬉笑打闹的都有。

花蕾一直跟路以宁搭配干活,按捺了半小时,终于还是溜出队伍去找奶茶店了。

偷偷摸摸出去,风风火火跑回来。路以宁见她两手空空,问:“你的奶茶呢?”

“用不着我自己买了。”花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喜滋滋地说,“等着白喝吧。”

路以宁乍一听,没明白她的意思。

很快,班上几个男生胸前捧着几个袋子佝着背过来发放福利,人手一杯,果汁和奶茶口味随机,一个个小声地说:“学姐给的。”

花蕾高高兴兴地收了,吸管噗地戳破塑料封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她之前去奶茶店遇见高二那个跳街舞的学姐了,学姐让她先别买,待会儿有免费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桑厉害啊,学姐为了追他给整个高一送奶茶,咱们都沾了他的光。”花蕾数学不好,没办法一下心算出这得花多少钱,反正学姐一定是个“壕”,一般人哪能有这么大手笔。

“咦,以宁,你怎么不喝?”

路以宁蹙眉:“中午吃撑了,暂时喝不下。”

一群人拖拖拉拉,总算也完成了任务,等着人来检查,过关之后才能解散。12班等来了年级组副主任和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师生两人负责验收青檀路段的成果。

路边的花坛上铺着一层细细薄薄的扬尘,路以宁和花蕾两人累惨了,也不讲究了,鼓起腮帮吹了吹,一屁股蹲坐下去。

副主任和男生从面前走过,登记地面清洁状况。

花蕾看着男生写字的手,视线钉在他身上,没办法挪开分毫。有两个同学跑过去,询问自己负责的区域是不是合格了。男生说了什么,他们又垂头丧气地走了,看来还得返工。

“不去打声招呼?”路以宁悄声问花蕾。

花蕾咬着奶茶里的一颗珍珠,慢吞吞地站起身,明明是想上前,却还是要拖着路以宁一起。

路以宁明了她的心思,笑嘻嘻凑她耳边故意悄声说:“你去跟许长阳打声招呼,他肯定会让我们小组通过的。”

“咳咳咳……”

一向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花蕾被奶茶呛到,脸却倏地红了。

许长阳的长相,大概能用“温和”这个词来形容。

他五官生得立体,却没有刀削斧砍的锋利深邃,透着一股斯文的书生气。

他是干净的、安静的、纯粹的、文弱的,总让花蕾想起儿时记忆里,初秋时节阳光倾泻落满冷杉的情形。

“许长阳——”

反倒是身边的路以宁先出声跟人打招呼。

他们俩之前是在奥赛班认识的,关系不错,偶尔讨论题目。高一年级光荣榜上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12班路以宁、13班秦桑、14班许长阳。

其中当然数秦桑最厉害,连每次月考周测都发挥稳定,鲜有失误的时候。

路以宁私心里认为是千年老二惺惺相惜的缘故,她和许长阳关系倒还不赖。

“路以宁,彭老师刚给了我一套题,我觉得上面的题目很好,明天下晨读后拿给你。”许长阳对路以宁说。

“多谢啊。”

花蕾扭扭捏捏躲在路以宁身后,那副特别扎眼的小媳妇模样,让路以宁乐得不行。

路以宁指了个范围,故意大声问许长阳:“哎!许长阳啊,我跟花蕾一组负责的这块地方你检查完了吧?结果怎么样,快点告诉我们。”

花蕾咬着吸管没说话,那根可怜的吸管目测已经要被她生生嚼碎了,她的眼睛却不断瞟向许长阳。

这是她的第二杯奶茶,她吞掉了路以宁的那份,现在肚子微微发胀,心却好像被绑在热气球上呼啦啦地飞起来。

许长阳,许长阳。

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这是她花蕾的许长阳。

许长阳深深地看了路以宁身后的花蕾一眼,说:“合格了。” l08rW6dGVBH7Vi9CeRtUCzIbIDU+Hc7DlJy9zr0+fHzxeSSpte2JOnRMT7fMnO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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