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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

我会魂牵梦萦想念你

我的一生对我来说仿如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我觉得自己是一则历史的片段,一段上下文都已失落的摘录。我的心中经常浮现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好几世纪前可能活过,在那一世遭遇的难题直到如今我仍无法解答,只得现世重生来完成上天赋予我的艰难使命。

——卡尔·荣格(Carl Jung,1875—1961)
瑞士心理学家

伊丽莎白身材高挑,一头金色长发,湛蓝的双眼,淡褐色的瞳孔,亮丽动人。她身穿深蓝色的宽松工作服,紧张地坐在我诊疗室内白色的真皮大卧椅上,眼神显得特别忧郁。

她在读完我的心理医学学术作品《前世今生》之后,在许多层面上都非常认同书中的女主角凯瑟琳,因此特地前来就诊,寻找希望。

“我还不太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我先开口,试图打破通常开始诊治时的僵局。我已经大略看过新来患者所填写的病历表:姓名、年龄、转诊信息、主要疾病和症状等。伊丽莎白在主要疾病栏上填着忧郁、焦虑及睡不安稳。当她开始陈述她的症状时,我在心里悄悄加上了:感情问题。

“我的生活一团糟。”她开始了讲述。她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一股脑倒了出来,好像憋在心中好久,终于有机会可以毫无顾忌地讲述了。可以明显感觉到被压抑许久的压力得到了释放。

尽管她陈述的人生经历相当戏剧化,尽管在她冷静的外表下其实充满了热情,不过伊丽莎白却不以为然。

“我的故事不像凯瑟琳的人生那么曲折,”她说,“不会有人帮我出书。”

不管是否充满戏剧性,且听她娓娓讲述她的故事吧。

伊丽莎白是位非常成功的职业女性,在迈阿密拥有一家自己的会计公司。她今年三十二岁,生长于明尼苏达州乡村。父母亲经营一个大农场,养了不少动物,她和哥哥就是在那儿长大的。她父亲是那种工作认真、刻苦坚忍的男人,无法适当地表达情绪;一旦宣泄,不是怒火中烧就是大发雷霆。他情绪失控时往往迁怒于家人,拿他们出气,甚至对她哥哥拳打脚踢。而伊丽莎白所受的虽然只是口头上的羞辱,却已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种童年的创伤在她的心中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的自我形象被父亲的批评摧毁,造成刻骨铭心的痛苦。她很心虚,总觉得自己人格有点不太健全,她担心别人——尤其是男人——可能也会发现她的缺陷。

所幸她父亲发脾气并不频繁,而暴怒之后,他又马上退缩到勤勉坚毅、刻意与人疏远的个性,那就是他人格及行为上的特征。

伊丽莎白的母亲则是一位富有进取心而又独立的女性。她一再鼓励伊丽莎白要有自信,那种鼓励直到今天仍给她带来温暖以及情感上的滋养。由于子女还小时机未到,她的母亲只好继续留在农场,容忍丈夫的粗暴及情感的失落。

“我的母亲像一位天使,”伊丽莎白继续往下说,“永远在我身旁照顾我,对我关怀备至,老是为了子女牺牲自己。”伊丽莎白是掌上明珠,最受宠爱。她对童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而她最珍惜的就是与母亲难舍难分的亲情,她们两人之间特别的爱,历久弥新,将两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伊丽莎白慢慢长大。高中毕业后,迈阿密的一所大学给她提供丰厚的奖学金,于是她便前往就读。对这位来自贫寒家庭的中西部女孩来说,迈阿密如异国般别具风情,令她流连忘返。她母亲也为她的际遇庆幸不已。虽然她们母女二人只是靠电话和信件联系,但是两人犹如最好的朋友,情感有增无减。学校的休息日或寒暑假,也就是她们重聚一堂的快乐时光,伊丽莎白总是风雨无阻地赶回家中。

好几次伊丽莎白回到家里时,她母亲都提到想退休,搬到南佛罗里达州去,想离女儿近一点。他们家的农场太大,管理越来越难,尽管如此,由于父亲的克勤克俭,家里早年已存下了一笔相当可观的款项。伊丽莎白期待着能再度住在母亲身旁,这样她们就不必每天互通电话才能联系。

因此,大学毕业后,伊丽莎白仍然继续住在迈阿密。她的公司创业伊始,同行竞争相当激烈,好不容易稍有根基。不过,工作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与男友交往总有波折,平添不少困扰。

晴天霹雳,噩耗传来。

大约在她第一次来就诊的八个月之前,伊丽莎白的母亲因胰腺癌撒手归西,令她不知所措。自己深爱的母亲死了,她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她肝肠寸断,一直无法抒解内心的创伤;她六神无主,想不通为什么这种惨事会发生在她们身上。

伊丽莎白悲痛哽咽地向我细诉,她母亲如何同摧残蹂躏她身体的恶性肿瘤奋勇作战。她人虽已病入膏肓,但精神意志以及对女儿的爱却丝毫不受影响。话虽如此,母女二人还是哀痛逾恒,暗自揣测肉身的分离不但势所难免,而且已静悄悄地迫在眉睫。伊丽莎白的父亲,晓得妻子命不久长,内心的悲痛无法言喻,原本就已郁郁寡欢的他,变得和家人更加冷漠疏远。她的哥哥住在加利福尼亚州,刚刚成立了小家庭,开创了新事业,和父母来往甚少。唯伊丽莎白不管有空没空,总想尽办法一再赶回明尼苏达州探望母亲。

她找不到任何人来共同分担这份恐惧与痛苦。她也不想给奄奄一息的母亲增添任何不必要的负担,于是将绝望深埋心底,结果每一天都变得愈加沉重。

“我会魂牵梦萦地想念你……我爱你,”她的母亲告诉她,“我并不惧怕死亡的来临,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和你分离;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不害怕,我只是还不想离开你。”

她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那份准备硬撑下去的决心也跟着日益萎缩。对于久病的人而言,与亏虚的折磨和疾病的煎熬相比,死亡或许将是欢愉的解脱。她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在弥留的时刻,伊丽莎白的母亲住在医院里头。小小的病房挤满了亲戚朋友。她的呼吸断断续续极不稳定,导尿管里已经看不到排泄物,肾脏也已完全失去功能。她的意识模糊不清。有一个时刻,伊丽莎白发现病榻旁只剩下自己一人在陪侍母亲,就在此时,她母亲神志忽然清醒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会离开你,”她的母亲突然很果决地说,“我将永远爱你!”

伊丽莎白的母亲的临终遗言,就是这么两句话。接着她又昏迷不醒,呼吸变得更不规律,常常停顿很久,才又猛喘一下。

没多久,她就死了。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和整个人生破了一个大洞。她真的感觉胸口隐隐作痛。她觉得自己身心残破,再也无法恢复完整了。几个月来,她经常痛哭流涕。

伊丽莎白难以忘怀每天和母亲电话中的嘘寒问暖。开始,她试图和父亲打电话,谁知父亲还是那种漠然退缩、拒人千里的态度,两人几乎无话可说,往往一两分钟之内就会挂上电话。他无法滋养或宽慰自己的女儿。他自己也很悲痛,可这悲痛使他更为孤立。她哥哥远在加利福尼亚州,对母亲之死虽然十分伤心,但有了太太,又有了两个小孩,事业及家务缠身也无可奈何。

她的伤心逐渐化为沮丧,症状有增无减,越发严重。她经常彻夜难眠,有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特别早就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她食欲不振,体重减轻,体能大不如前。她对恋爱也不再热衷,精神日益萎靡,以往全力以赴的工作干劲大打折扣。

在母亲过世之前,伊丽莎白的焦虑不安多半是来自工作上的压力,诸如交件日期已到或问题棘手难以决断。她偶尔也会为和男友交往应如何回应,以及对方会有何反应而困扰。

伊丽莎白的焦虑程度在母亲去世之后明显上升。她不仅失去了知己、导师、最亲密的朋友、每天谈心的对象,同时也失去了最主要的精神支柱。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孤单,漂泊。

她打电话来预约门诊。

伊丽莎白来我的诊疗室,提出了违背传统科学认知常识的想法,她想知道自己在过往的时空里是否曾与母亲接触过,想借助一次神奇的际遇和母亲再见一面。在我的著作和演讲授课之中,我都曾提到人在沉思冥想、深度催眠的状态下,可能和自己所爱的人产生极不可思议的邂逅。

伊丽莎白读过我的第一本书《前世今生》,似乎对这种奇特经验的可能性完全了然于胸。

一旦人们开始接受生命可能不止一次,或者人离开肉身后,仍可能具有意识之后,他们就会开始在梦中或其他意识状态下,遭逢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经验。这些遭遇尽管难以求证真伪,且确实难以通过现有科学原理去解释,却都生动感人。有时候,在进行时空回溯的人,甚至会知道某些只有死去的亲人才知道的特殊信息、事实真相或琐事细节。

这种心灵精神上的会晤,以及有如泄露“天机”般的启示,着实很难将其单纯归诸幻想。我现在已相信这些信息的获知或奇特的会晤,并非出自他们本人的愿望或需要,完全因为这是彼此联系的唯一途径。

这些信息的含义通常都非常相似,尤其在梦中更是如此。比如,我很好;我一切顺利;好好照顾你自己;我爱你。

伊丽莎白希望经由时空回溯疗法和母亲重逢,试试看这种疗法能不能治愈她无止息的心痛。

在第一次治疗中,她透露了自己更多的经历。

伊丽莎白曾与当地的一位承包商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这位承包商与前妻生了两个小孩。尽管她并不是很爱这个男人但还是嫁给了他,他人还算不错,看起来相当规矩,伊丽莎白以为这种婚姻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一些稳定。不过,夫妇之间的激情毕竟是无法靠人为塑造的。两人之间可以相敬如宾,也可以同情怜悯,但最重要的是一开始就要有男欢女爱如胶似漆的那种化学反应。后来,伊丽莎白发现丈夫居然和某个能带给他热情刺激的女子有了婚外情,于是极其无奈地结束了这段婚姻。彼此的分手以及和两个孩子的分离当然令她伤心,但真正痛心的并非离婚。母亲的去世才最要命。

离婚之后,由于外形亮丽迷人,伊丽莎白发现自己很容易认识别的男人,许多男人都要和她约会。但这些交往也都不曾产生火花。伊丽莎白开始怀疑自己,担心自己无法与男人建立良好正常的关系是因为身心有问题。“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常自我省思。她的自信自尊再度受到挫折。

童年时父亲的批判和冷嘲热讽,犹如带有倒钩的箭矢,已经在她心底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与男人之间的交往又百般波折,仿如在这些伤口上再抹上盐巴。

她开始和附近一所大学的教授交往,可这位教授由于自身的恐惧,无法对她做出任何承诺。虽然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和她相处也很融洽,可他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的感受,不肯许下承诺,两人的交往注定会无疾而终。

隔了几个月,伊丽莎白认识了一位成功的银行家,两人开始约会。尽管彼此之间的化学反应又是如昙花一现,寥寥无几,但是她觉得对方能够保护她,让她有安全感。可是,这位银行家不但非常迷恋伊丽莎白,而且占有欲极强,只要伊丽莎白的回应未如他所预期的热烈,他就怒气冲冲、妒火中烧。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酗酒,变成虐待狂。伊丽莎白只好再度挥剑斩情丝。

有段时间,她对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碰到能和她建立良好亲密关系的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己的工作,扩展公司业务,埋首于数目计算和文书之中。和男人的交往多半限于业务上的接触联系。虽然还是经常有人想约她外出,但她都想办法打消对方的兴致,以免节外生枝,一发不可收拾。伊丽莎白也认识到岁月不饶人,转眼青春将逝,虽然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遇见理想完美的男人,不过这种信心也已所剩无几了。

第一次的诊疗结束了,历史资料收集完备,诊疗步骤也已规划好,医生与患者之间也播下了彼此互信的种子。伊丽莎白已经不再矜持,开始侃侃而谈。这一次,我决定不用普罗扎克或其他抗忧郁剂。我们的目标是要完全根治,而不是只把她的症状压下去就算了事。

再有一个礼拜,下一次诊疗的时候,我们就要踏上时光回溯的旅程,开始长途跋涉。 Zc9fc3fFSswc3cZFWO0r2/vCiwX+bMcyoDTGbpmwyiDdFRTmj1c1Dw2FXKQAVn2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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