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昨晚你和安,睡得可好?
你们女孩子和女孩子讲悄悄话,我就不参与了。
我看到你早晨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情绪平静,眉眼舒展,想必昨晚安陪你聊得甚好。
你今天就要回香港了,她很想挽留你,说:“来都来了,何不多住几日?我陪你逛北京。”
你温柔地笑,“就是来看看你的,看到你都好,我便放心了。北京有什么可逛的,早就逛遍了。”
安没作声,从你平淡的几句话里,她听出了一股苍凉感。
“那至少……回学校走走看看吧,现在的学校跟你们那时肯定大不一样了,昨天匆匆经过,都没陪你去未名湖和博雅塔。”
你仍微笑,“湖和塔,还不就是那样子,看不看都一样。”
她见你兴味索然,也不好再勉强,倒是忽然想起那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安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伤的诗句了,尤其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令人心碎。她猜测你此刻的心头,是否掠过这样的诗句,亦不知你不愿再回故园看看,是否是因为这样的悲叹。
她翘了两节课,坚持送你到机场。
你们母女二人在出发大厅告别。
你心里有千句万句叮咛,但也许,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十八岁的时候,是如何厌烦母亲的叮咛,于是你闭口不言。
安却敏感,对你笑道:“妈,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呗,我不会嫌你烦的。”她故意笑嘻嘻的,“你是不是想说,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别谈乱七八糟的恋爱?你放心,我嫌那些男生都太幼稚,一个都瞧不上。”她咋咋呼呼的,不知是想驱走你的伤感还是她自己的。
你微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说:“我知道。”
“我爱你,妈。”她再强撑着嘻哈,还是被你弄得伤感了,用力一下子拥抱你。你被女儿突如其来的美国做派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闭上眼睛微笑了,轻轻拍拍她的背。
“我爸也很爱你。”她在你耳边说。
“嗯?”你一下子没听懂。
“你要相信,无论他是否还活着,无论他在哪里,他都还在持续地爱着你,你一定一定要相信。”
你不知该如何对答这句话,眼睛湿润了。
她又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
苏扬,别听安的。我更喜欢你说的,“时间里有慈悲。”
难得糊涂,那是一种智慧。你说过,幸福需要智慧。
苏扬,你知道吗?我希望你和安都能——难得糊涂。
别再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