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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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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子,也就是黍,俗称“黄米”,在山西读作“迷子”,我在电脑里打不出来,才发现原来正确的发音是“梅子”。糜子在山西,常见的是做炸糕;在北京,做成的食物也并不算冷僻,面茶是也。
我父母从山西迁居大理,一切皆合心意,唯独思念两种东西——太原的豆腐干和炸糕。太原的炸糕黄澄澄的,表面还炸出一层小泡泡,馅心一般都是豆沙大枣的,吃起来先是黏黏的糜子面的香气,然后是大枣的浓香和甜美细腻的豆沙,确实让人难忘。
小时候,偶尔家里做糜子米饭。黄澄澄的一碗,比较黏,吃起来很顶饿,但是又不像糯米那么难消化,身体感觉比较舒服。饭店里爱做的是黄米凉糕。就是糜子直接蒸熟了,放凉切成块,浇上猪油化开的糖汁儿。后来演变的形式比较多,比如糜子八宝饭,上面摆放很多蜜枣果脯;也有和糯米混蒸的,下面糯米上面糜子,黄白相间再垫绿叶为底,色彩更加漂亮。
糜子做成的食物在北京也有,而且并不算冷僻,面茶是也。面茶是用糜子面熬成的,上面再加上芝麻酱。讲究“哧溜”着转圈喝,也不用勺。我爱吃面茶,开始以为是炒面做的,想尝个新鲜,喝了一口,立刻明白这熟悉的味道,是白面怎么也表现不出来的。这几年《舌尖上的中国》火了,也捧红了陕西的黄馍馍,北京有一家连锁餐厅专门卖这个,我尝了尝,方知也是糜子面做的。
很多人没见过糜子,糜子也很容易和小米混淆。在田地里谷子成熟以后就是小米,谷子的穗是紧紧的一串,而糜子的穗是分散的一串。去掉谷壳,小米是比糜子小的。糜子又分硬糜子和软糜子,色泽上不一样,硬糜子颜色黄中带褐灰,软糜子是金子般的黄亮。两者口感也不一样,软糜子有黏性,软软的。做糕面、糜子饭都是用软糜子。硬糜子我没怎么吃过,印象里好像我们山西太原也很少吃这个,听说五台山有一种糜子凉粉,似乎是用硬糜子做的。
《诗经》里大部分的诗歌我是看不懂的,但是对《王风·黍离》这首,却有感同身受的忧伤——“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那高处跌落的王者,看着摇动的黍米,心中充满无奈的感伤。
而我这个山西的游子,对糜子也是念念不忘,每次看到黍米做成的食物,表面欣喜,内心泛起离殇。我们这一代人从家乡到了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样的大城市,在年轻时打拼,在中年时感伤。年轻时从故乡连根拔起,老去时,又有何枝可依?叶落归根,根已不在,这种莫名的忧伤,让我看到一切和故乡有关的食物都心潮难平。
传统黄米面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