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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蒂·丽和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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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所学校里,萨拉生活得养尊处优。如果不懂得自制的话,她很容易变成令人讨厌的模样。虽然痛恨萨拉,但是美琴小姐工于心计,她怕萨拉会写信告知父亲,说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开心,那样的话,克鲁上尉一定会把她转到其他学校去的。因此,美琴小姐时常夸赞萨拉,不管是她拿出六便士给乞丐也好,还是她做了其他不值一提的小事也好。

此后,萨拉经常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埃芒加德。

萨拉对埃芒加德说:“很多事都是一种巧合而已。比如,我恰好喜欢读书学习,恰好记忆能力很强,也恰好有一位帅气、和蔼又聪明的好父亲,他给了我想要的一切。这些都是我遇到的巧合罢了。但是,我没有经过任何考验,所以,我到底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还不一定呢!”

埃芒加德固执地认为萨拉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说:“可是拉维尼娅就很惹人厌,她不也没经过什么考验吗?”

阿梅莉亚曾经觉得,拉维尼娅会因为发育过快而影响她的身体和个性,于是萨拉释然了,她认真地说:“那可能是她正处在发育期的缘故。”

其实,拉维尼娅是一个很恶毒的女孩,她十分嫉妒萨拉。萨拉没来的时候,拉维尼娅自认为是同学们的头领,谁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会作弄那个人。她欺负年龄小的孩子,就算面对和她同龄的孩子,她也表现得十分倨傲。萨拉穿着那身高贵的服装走在前排,这令她妒火中烧。显而易见,萨拉已经取代了她原来的位置。这并不是因为萨拉仗势欺人,萨拉从来都不会欺凌别人。

然而拉维尼娅的好朋友杰西说的一句话,让她非常反感:“萨拉·克鲁完全可以摆起架子的,但是她一直都不这么做。假如我也有那么多好东西,而且时常受到表扬的话,我一定会向人炫耀的。不过,美琴小姐真是令人作呕,在家长面前,她总是不厌其烦地夸奖萨拉。”

拉维尼娅模仿着美琴小姐的语气,讥讽着萨拉:

“哦,亲爱的萨拉,你去客厅和马思格雷太太聊一聊印度的事情吧!”

“你的法语讲得真好,去和皮忒金夫人聊几句法语吧!”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爸爸只不过是一个留在印度的军官而已。她会说法语就说明她很聪明了吗?切!”拉维尼娅十分不满地说。杰西慢吞吞地说:“可是,萨拉房里那张老虎皮,就是她爸爸打死老虎的证明啊!她抚摸着那张虎皮说话时,就像抚摸着一只乖巧的猫一样。”

拉维尼娅的语气很坏:“我妈妈说她将来一定会变成一个怪里怪气的人,她老爱做那些傻事!”

萨拉很善良,也的确不爱摆架子,很多自己专有的特权都被她分享给别人。她从不欺凌弱小,有人摔倒了,会把自己兜里的糖拿出来安慰她们;她也不会嫌弃那些比她小的孩子挡住了她的去路,或者认为她们什么都不懂。

有一回,拉维尼娅扇了洛蒂一个嘴巴,还骂她什么都不懂。萨拉严肃地对拉维尼娅说:“虽然她现在只有四岁,可是她会长大,十六年之后,她可就二十岁了!”

她说的是事实,但是,即便对于最具有想象力的孩子来说,二十岁这个年龄也太遥远了。

因此,基本上所有的孩子们都很敬佩萨拉。众所周知,萨拉在自己的房间里举行过很多次茶话会,即使那些受人鄙视的孩子也接到了邀请。和她们一起玩耍的,还有那个叫埃米莉的布娃娃,给她们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埃米莉的茶杯,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真实的布娃娃专用杯。此后,萨拉就像初级班同学们的女神或是女皇一样。

在很小的时候,洛蒂就失去了妈妈,她的父亲对她并不负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洛蒂学会了用大哭大闹来博取别人的同情,因为她发现,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很容易得到别人的可怜和纵容。

萨拉照顾洛蒂,是从一个清晨开始的。有一次,在她路过起居室的时候,她听到洛蒂在吵闹,而美琴小姐和阿梅莉亚小姐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萨拉听到美琴小姐气急败坏地冲洛蒂吼叫,站在走廊的萨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进去哄哄洛蒂。

就在这时,美琴小姐走了出来。很显然,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美琴小姐感到很惭愧。在萨拉提出进去安慰洛蒂的时候,萨拉的语气里充满了鼓励。

萨拉轻声地对无可奈何的阿梅莉亚小姐说:“让我试着来安慰她,好吗?”

阿梅莉亚本来跪在地板上,被洛蒂气得气喘吁吁的,此刻,她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我们真应该让她离开。”洛蒂感觉身边没人安慰她了,于是睁开眼睛,偷偷观察周围的情况。她看到眼前站着若有所思的萨拉,觉得必须坚持哭闹,她喊道:“我没有妈妈了!妈妈……”

萨拉平静地对她说:“我和你一样,也失去了妈妈。”

洛蒂原本就不喜欢凶巴巴的美琴小姐,愚笨的阿梅莉亚也没有赢得她的欢心,所以她才会那样大哭。虽然她和萨拉并不熟悉,但是她很喜欢萨拉。

她问道:“你的妈妈去哪里了?”

萨拉在思索了半天之后才回答她:“我的妈妈在天堂上,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我相信她会时常来探望我的,你的妈妈一定也是,也许她现在就在身边注视着我们呢!”

萨拉按照想象,继续给洛蒂讲述自己脑海中的情景。洛蒂听得非常出神,不知不觉,那个美丽的故事就讲完了。萨拉怕洛蒂再次哭闹,就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跟她说:“以后我来当你的妈妈,让埃米莉做你的妹妹,怎么样?”

洛蒂开心极了,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起居室,和萨拉一起上楼去了。

萨拉就从这时候开始做起了洛蒂的小妈妈。

与那些华服、学校的模范生这些东西相比,萨拉讲的故事更有魔力。她讲故事的时候绘声绘色的,这为她带来了更多追随她的小伙伴,就连拉维尼娅和杰西这些小女孩都不禁为之痴迷,虽然她们很嫉妒萨拉。

萨拉讲故事的时候声情并茂,照她所说,她讲的故事比本人还要真实。

不知不觉,萨拉在美琴小姐的学校里度过了两年的光阴。在一个雾色深沉的冬日下午,萨拉穿着暖融融的天鹅绒长裙和毛皮外套走下马车。她穿过街道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脏脏的小女孩站立在地下室前的台阶上。这个小女孩正用热烈而畏惧的目光透过栏杆看着她。当萨拉带着惯有的微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之后,这个小女孩就像玩具盒里的人偶一样,慌忙地藏回了厨房里。

在这天傍晚,萨拉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讲故事,很多小伙伴围在她的身边。这个小女孩拎着很沉的一桶煤炭,羞怯地走进教室。她在壁炉前面跪了下来,往炉子里添加煤块,而且清扫炉灰。

从她有意放慢的动作中,萨拉很快就看出这个小姑娘喜欢听她讲故事。在那之后,萨拉把故事讲得更大声,也更清晰了。萨拉讲述的是关于一位人鱼王子爱上了公主并在华丽的海底世界中一起生活的美妙故事。

这个小女孩出神地听着,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在这时,壁炉刷从她粗糙的手中滑落。这个声音引起了拉维尼娅的注意,她说:“原来这个小丫头也在这儿听故事。”

这个小女孩慌忙地抓起刷子,带着煤桶迅速逃离了教室。拉维尼娅的举动令萨拉很生气:“为什么她不能听我讲故事?我知道她一直在那儿听,这有什么不妥?”

拉维尼娅和萨拉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洛蒂站在萨拉一边支持她。

萨拉警告拉维尼娅应该与人为善,随后,她带着洛蒂离开了教室。

当天晚上,萨拉问自己的女仆玛丽埃塔:“你知道火炉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玛丽埃塔滔滔不绝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这个小女孩叫贝姬,她很可怜。虽然她刚接手厨房洗碗这项工作,可是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像擦皮鞋啊、清理壁炉啊、搬运煤块啊、擦地板和窗户啊什么的。这里的每个人都使唤她。虽然她看上去只有不到十二岁的样子,可是她已经十四岁了。”

萨拉在玛丽埃塔离开之后,自己编出了一个关于贝姬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贝姬总是受人欺凌,她好像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萨拉很想和她再见一面。可是,直到几个礼拜以后,在一个同样雾色深沉的下午,萨拉才在自己的起居室里见到贝姬。那时萨拉穿着自己最喜爱的那身玫瑰色连衣裙,上完一小节舞蹈课之后,才在自己的起居室里见到了贝姬。由于要在这间起居室里休息一小会儿,贝姬每天下午打扫的时候,总是把这间起居室留到最后打扫。此时的她正睡在萨拉喜爱的专属座椅里,她的围裙和鼻子上都沾上了煤灰。她真的太累了!萨拉的房间与众不同,摆放各式各样精美的物品。在寒冷的冬天,她的穿着也令人艳羡不已。

萨拉很怜悯这个小女孩,不愿去吵醒她。可是,她又怕阿梅莉亚小姐会进来,那样贝姬一定会被骂的。她坐在桌子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壁炉中的一块煤崩了出来。贝姬终于醒了。

当看到萨拉的时候,贝姬显得手足无措。她语无伦次地道歉:“啊!对不起,小姐,请您——请您原谅!我,我不是有意的!”萨拉轻轻地笑道:“我不会怪你的,你肯定是太劳累了。看你,还没有睡醒呢,是吧?”

贝姬从没有听到过这么悦耳的声音,从没有人这样和善地与自己说话。支使、痛骂、耳光——这些才是她时常经受的。但是,她此时感觉太美妙了,这位美丽的小姐正把那双纤柔的小手搭在她的肩上,和她友善地说着话。

“小姐,你不会生气吗?不会通知房东吗?”贝姬小心翼翼地问道。

萨拉回答得很清楚:“绝对不会的。”

对于贝姬而言,此后十分钟就像置身于梦境一样。萨拉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很大的蛋糕给她吃,她们还说了好一阵话。萨拉对她说话的口吻,就和其他身份相同的女孩子一样。不仅如此,萨拉还答应她,以后有机会,会给她讲王子和人鱼的故事。

贝姬对萨拉完全放下了戒备,她高兴地对萨拉说:“无论煤块有多沉重,她们怎样对我呼来喝去,只要想到你会给我讲故事,我就完全不在意那些了。”

在向楼下走去的时候,贝姬的上衣口袋里还装着另一块蛋糕。她吃得很饱,身上也暖融融的,萨拉让她感觉不到饥饿和寒冷,这不只是蛋糕和炉子的缘故。

在贝姬离开之后,萨拉回忆着她们的对话,心想:贝姬说我像一位公主,如果我真的是公主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把好东西赏给平民;然而,即便我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但是我也能像今天下午一样,想方设法帮助其他人。看,贝姬刚才多么开心啊!就像得到了公主的恩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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