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中宫定子驾幸大进生昌之府邸时，特将东门改建为四根立柱的大门，凤舆由此进院。各府女官之牛车由北边便门进院。各牛车上的女官看到警卫室里没有多少武士，认为大抵牛车能进得去。于是，连蓬头乱发的人也不修整一下，满以为可以直接靠近房屋时再下车。她们想的轻松，不料门口太小，槟榔绒牛车竟堵住了门，进不去。只得照例以草席铺路，人们跳下车来步行，这非常恼人，却又莫可奈何。况且殿上人与地下人[官级六位以下不能登殿的人]齐刷刷地列队观看，实在难堪。
参见中宫，如实禀报上述情况。中宫笑道：
“即使在这儿，也不会没人看见吧？为何竟如此大意？”
“不过，他们都已经眼熟。假如我们着意修饰打扮，反倒会有人惊奇的。唉呀呀，如此尊贵之家，怎么会有牛车进不去的大门呢？待见到生昌时，讥笑他一番也罢。”
正说着，生昌来了：
“请将这个呈上。”
有人将砚盖从御帘下递上。
“哟，您来得不是时候。为什么把门造得那么窄小，竟然在此居住？”
生昌听罢，随机应辩道：
“是为了适于家庭地位与个人身份嘛！”
中宫说：“不过，听说还有个人把门楣造得高高的呀！”
“唉哟，这太可怕！”生昌惶恐地说，“那大约是于公的故事吧？倘若不是老进士，是不可能听得懂的。在下只因偶涉此道，才对这一典故有所了解。”
中宫道：“算了。‘贵道’也并不高明。虽有草席铺路，却都陷了下去，闹了一场大乱嘛！”
驾幸生昌府
中宫临产，在女官的侍从下，乘牛车驾幸生昌府。本图选自《官女观菊图》。
生昌说：“那是因为下过雨。不错，肯定会有这样的事吧！好啦，说不定还会有话要发落的，就此告辞！”说罢，他抬腿便走。
中宫问道：“怎么回事？生昌为什么非常恐惧的样子？”
我说：“没什么，只是说牛车没进去门这件事。”
说罢，我退下。就在同一时辰，生昌和闺房里的女官们混在一起，万事浑然不晓。因为太困，便进入梦乡。
这里是主殿外东偏殿的西厢房北侧的一室。北面的扇没有挂上门钩，竟也无人察看。生昌乃此处主人，深知内情，便拉开扇门，以怪腔怪调的沙哑声三番五次地问：
“我想进去，可以吗？可以吗？”
我惊醒一看，立在几帐后面的灯架上亮起灯光，是生昌将扇拉开五寸左右在说话，非常奇特。生昌可是个一向连做梦都不曾想过风流韵事的人。但他觉得连中宫都到他家，便不管不顾地放肆了吧！思忖起来，非常好笑。
我叫起睡在身旁的女官，说：
“往那儿瞧，有个陌生人呢。”
女官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不禁大笑说：
“那是谁呀，这么明目张胆！”
“误会了。是自家主人，有事要与室主人定夺哩。”
我说：“确实对你说过加宽大门的事。但是，可曾求你打开扇呀？”
“就是想再商量一下那件事嘛。如何？如何？”
旁的女官笑着说：
“这可太不体面了。事到如今，怎么好开口说‘请进’呢？”
生昌与清女
清女睡在西厢一室，生昌来开隔扇门问：“我想进去，可以吗？”话声把清女惊醒了。本图选自《源氏物语画帖》。
生昌却惊讶地说：“都是些年轻人呀！”说罢，他关了扇，走了。身后是一阵大笑。既然已经推开扇，那就尽管进屋好了，哪个女子能在听你提出要求之后说：“没关系，请进！”这的确有趣。
次日清晨，参见中宫。据实禀报。中宫说：“从未听说生昌有过那类（荒唐事）的传言。大约他是昨夜谈于公的事受了触动，才进屋来的吧！啊，啊，把他说得那么下流，够可怜的呢。”说着，笑了起来。
中宫吩咐，给伺候公主的身边女僮做套新衣。
生昌问：“女僮内衣的外罩，用什么颜色才好？”
他的话又引起一番大笑，这就难怪了。
生昌又说：“公主用膳，若用平常用的食器，大概不大好看。用小不点的薄板方盘和高脚圆碟总要好些吧？”
我答道：“那样一来，穿上‘外罩’的女僮们定会出席的啰！”
中宫制止说：“别拿他像对待寻常人那样取笑吧。人很老实，怪可怜的呢。”有趣。
公务间歇时，有人告诉我：“大进有话要讲。”
中宫听了说：“又要说些什么惹人取笑呀！”非常有趣。
中宫吩咐，去听听他讲些什么。我便特意前去恭听。生昌说：
“我将昨夜牛车堵门事件禀报中纳言，他说很受感动，‘一定找个适当机会当面领教’。此外，别无他事。”
我心想：“生昌可能要谈昨夜闯进女官室的事。”心里正突突地跳，却听他说：
“稍候在女官闺房里平心静气地谈吧！”说罢告辞。
中宫说：“那么，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将生昌的话如此这般禀报，中宫笑着说：
“并非值得特意叫出门去的大事呀！何不待几时偶然相逢，同在一室，慢慢地聊，那有多好！”
她接着说：“生昌是觉得心里认为聪明的人都大加赞扬，对方大约也很高兴，因此，才来通报的吧！”中宫说这番话时的神态极其动人。
（第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