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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术

宋钘十分重视名辩的思维方式和方法的研究,他将思维方式和方法称为“心术”。在宋钘看来,心是思维的主体,它在人的身体中与其他感官相比处在统摄和主宰的地位,其他感官都受心的支配。因此,他在《管子·心术上》的开篇就说道:“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理。嗜欲充益,目不见色,耳不闻声。”心在人体中处于君的位置;九窍各有功能,就像百官职守的分工一样。心的活动合乎于道,九窍就遵循着其法则从事正常的工作;心若充满了各种嗜欲,眼睛就看不见颜色,耳朵就听不到声音。与这种见解相对应,宋钘十分重视理性的作用,认为人的感性是受理性支配的。宋钘对心和理性作用的看法的确有其一定的道理。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因为:心是智慧亦即理性的居所,而耳目虽是用于听、看外部事物的,是了解外部世界的门窗,但只有心和理性才能认识和把握事物的本质和规律,亦即把握住“道”。“道也者,口之所不能言也,目之所不能视也,耳之所不能听也。”(《管子·内业》)。感官和感性只能把握事物的表面现象,这正是其局限;宋钘看到了这种局限,因而特别强调了心和理性的作用。但宋钘讲的这个道理也只是具有片面的真理性。这是因为,“道”亦即事物的本质和规律存在于现象之中,并通过现象来表现出自己;心的作用就在于通过对感性材料的加工整理,才能形成对“道”即事物规律性的理性把握。宋钘片面强调了心和理性的作用,忽视了感官和感性的作用,所以他是一个唯理主义者,他的心术之论是一种唯理主义的思维方式和思维方法。

宋钘认为,正确的思维方式和方法应当是让心和理性处于无为地位,用无为的心和理性来支配感官和感性。《管子·心术上》称:“耳目者,视听之官也,心而无与于视听之事,则官得守其分矣。夫心有欲者,物过而目不见,声至而耳不闻也。故曰:上离其道,下失其事。故曰:心术者,无为而制窍者也。”耳目是主管视听的器官,心不应去干预视听的职守,则器官就可以尽到它们的本分。心中有了过多的欲念,就会有东西从眼前过却看不见、有声音传来而听不见。所以说,上离其道,下失其事,因此,心的功能就是通过虚静无为来支配感官的,这也就是心叫做君的原因。

什么是“虚静无为”?宋钘是这样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虚静就是心意专一,清除一切欲念。清除了欲念,心就可以疏通畅达,心疏通畅达了就会虚静。心达到了虚静的状态,自然就会心意专一。心意专一就能独立于万物之上,独立就能明察一切,明察一切就达到了神的境界。神是非常高贵的,心若不干净,它就不会停留在那里,所以必须使心处于虚静的状态。如何使心得以虚静呢?所谓虚,就是无所保留。因此,如能做到连智慧都彻底抛弃,就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能做到无所保留,也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没有追求,又没有什么可做,就达到了“无虑”的状态,“无虑”也就是“虚静无为”。

宋钘对“虚静无为”的解释从字面上看,与老子所鼓吹的“玄同”的体道论十分一致。但如果这样来看宋钘的“虚静无为”,那就大错特错了。原因就在于:老子的“玄同”虽与宋钘一样,也有注重内心休养,去除一切欲望,把内心打扫得一尘不染,这样才能体认到“道”的含义,但老子的“玄同”的本质要求是“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在老子看来,所谓“玄同”,就是堵塞耳目等感官,关闭知识的大门,泯灭智慧的光芒,混同行为的痕迹,挫其锋锐,解除其纷争,与“道”合为一体。老子的这种“玄同”说是一种超感性、超理性的神秘主义认识论。

宋钘则不同,他与老子刚好相反,认为要达到对万事万物基本规律“道”的认识,虽然要做到“虚静无为”,但“虚静无为”的目的是要“无为而制窍”,是要用无为的心和理性来支配感官和感性,从而达到对事物及其本质和规律的认识。所以,与老子“塞其兑,闭其门”“和其光,同其尘”的主张相反,宋钘主张“洁其宫,开其门,去私毋言,神明若存”(《管子·心术上》)。就是说,使心灵之宫或理性保持清明,打开感官之门,排除私欲和杂念,智慧自然就会得以产生。

由此可见,宋钘是一个理性主义者,老子则是一个非理性主义者,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宋钘的“洁其宫”与老子的“玄同”也存在某种承继的关系,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这也是人们往往将他看成道家人物的一个重要原因。正是这种与道家的内在联系,使宋钘关于名辩思维方式的理论打上了深深的道家烙印。也正是这种道家的烙印,使他主张一种消极无为的认识理论,反对用积极的行为去认识和掌握客观事物,甚至主张去除一切掌握知识、改造外物的欲望。他认为,心或理性不应干预感官或感官的活动,这样就可以使感官尽到它的职守。这种将心与感官、理性与感性截然割裂开来,否定心对感官、理性对感性的指导作用,在本质上是一种消极无为的认识论观点。人的感官的活动无疑要受到心(用现代语言来说是大脑,古人认为是心而不是大脑才是思维的器官)的干预和支配,感性必然要受理性的渗透和指导,人的认识的能动性最主要地就体现在这一方面。宋钘否定这一点,就根本否定了人的认识的能动性。而且他将感性和理性截然分割开来,就使理性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

宋钘在道家无为思想的影响下,还极力主张节欲,认为“节欲之道,万物不害”。人们不去积极地改造和认识万物,节制一切物质和精神的欲望,就自然不会受到外界万物的伤害。这种消极无为的思维方式显然是老子对宋钘所起的消极影响的反映。

宋钘理性主义的思维方式和方法的理论,还表现在他关于“思”和“心”的学说上。宋钘强调“心”和理性的作用,故而认为知识乃是心“思”的产物。他在《管子·内业》篇中是这样来形容和说明心的形体及其作用的:“凡心之刑(形),自充自盈,自生自成。”这就是说,心的形体,它本身就是自己充实、自然生成的。它之所以往往遭到损伤,失去本性,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人们往往在心中存有各种各样的嗜好和欲望。心的本性最需要的是安定和宁静,只要去除各种嗜好和欲望,心就可以保持和谐。心的最根本的作用就是认识“道”。而要使心发挥其根本作用,就得保持其安定、宁静与和谐。所以应当努力做到“耳目不淫”“心无他图”,如果这样,那就可以“正心在中,万物得度”了。这就是说:不要让外物扰乱耳目等五官九窍,不要让五官九窍来扰乱内心的宁静与和谐,摈弃一切杂念和欲望,这样就认识到了“道”;认识了“道”,就获得了正确对待万物的标准和尺度。宋钘“正心在中,万物得度”的观点,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古希腊的著名智者普罗泰哥拉“人是万物的尺度”的名言。普罗泰哥拉的基本哲学原则就是:“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在他看来,人高于动物和自然万物,就是因为人有智慧,所以能支配和安排万物,因而人处于世界的中心。宋钘“正心在中,万物得度”的观点也包含着“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思想。他与普罗泰哥拉所不同的是,他突出强调了“心”的作用,是一个理性主义者,普罗泰哥拉则强调了感官的作用,是一个感觉主义者。但他们都主张突出人的主体地位,反映了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这在当时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宋钘强调“心”和理性的作用,因而十分重视“思”即思维的意义。他认为,思维或思索活动是人智慧的泉源。《管子·内业》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索生知”。人对“道”即对万事万物基本规律的把握,乃是人心思维或思索的结果。把握了“道”,就可以“上察于天,下极于地,蟠满九州”。即能够全面正确地认识天地、普察四海。

“心”的作用的确很重要,然而在宋钘看来,真正的“心”并不是心的形体,而在于心的形体之中内藏的那个“心”,即思维活动本身。他在《管子·内业》中说:“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彼心之心,音以先言,音然后形,形然后言,言然后使,使然后治。”这个心中之心先产生意识,有了意识才有语言,因为:有了意识和语言,才有对事物形体的形象的把握;有了对这种具体形象的把握,人们才给予事物名称;有了名称,人们就可掌握和利用事物;既然可以掌握和利用事物,也就可以治理事物了。显然,宋钘将“心”和思维的作用抬到了至高的地位,以至于使他认为国家的安宁、国家的治理关键在于实现“心治”。“心安,是国安也;心治,是国治也。治也者,心也。安也者,心也。”这是宋钘通过考察心的作用所得出的一个基本结论。这个结论与他关于“心之行”的思想主旨是完全一致的,也是他考察思维方式亦即“心术”所要达到的基本目的。宋钘名辩理论的宗旨就是要为实现非斗、反战、天下安宁作论证,这在他关于形名的理论中也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En6OWuDxG8Gb2wKJkJITfz40IaNkYbe6jOtEzUHD97aameii0Oh/k3o4OAWbpa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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