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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墨、名三家兼杂

宋钘、尹文一派的思想内容十分庞杂,兼杂各派学说,以至于有人将其称为折中调和色彩十分浓厚的学派。其实,如果了解宋钘、尹文学派思想形成的学术环境和战国时期各家学说发展的基本特点,我们就会理解宋尹学派思想中兼杂各派学说是一种十分自然的现象。

我们知道,宋、尹二人的思想主要是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形成的。稷下学宫中汇集了战国时期各家学说的代表人物,思想倾向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汇集在稷下学宫这一当时具有十分良好的学术环境的地方,自由地展开学术争论和研讨。通过自由的学术争论和研讨,各家学说必然会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相互吸取对方合理的观点,久而久之,各家学说的特征就自然会被淡化。宋钘、尹文一派的思想在这种学术环境中形成,就难免受到各家学说的影响和渗透,因此,他们的思想兼杂各派学说是十分自然的现象。再从战国时期各家学说发展的特点来看,各派学说在相互争论、相互斗争的过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吸取了其他各家学说的观点,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普遍现象。正是这种既相互斗争、相互争论,又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相互吸取的模式,极大地推动了战国时期各家学说的深化和发展。

由此可以看到,战国时期各家学说中都程度不同地兼杂着其他各家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有所创新、有所前进。如后期儒家最著名的代表荀子,其思想与其先驱者孔子、子思、孟子等相比就有许多本质上的差异,他虽然没有离开儒家的基本立场,但深受各家学说的影响,尤其是受到法家思想的巨大影响,这种影响使得他成为先秦思想发展的集大成者。宋、尹的思想和学术成就虽不能与荀子相比,但各派思想的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在他们的思想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应说是战国学术思想发展的一个良好开端吧。

由于宋、尹思想的渊源和内容十分复杂,学派性不十分明显和突出,所以在他们的学术流派的归属上有着各种不同的说法。概括起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不同的见解:

道家说。郭沫若、侯外庐等持此说。郭先生在《十批判书》中认为,宋钘、尹文是稷下黄老学派的主要一支,即认为宋、尹属道家。侯先生赞同郭说,认为:“宋钘、尹文学派,就其思想本身而言,是稷下学宫中道家的一个支流。”

墨家说。冯友兰先生持此说。他认为宋钘、尹文“是后期墨家的支流”

名家说。《刘子·九流》载:“名者,宋钘、尹文、惠施、公孙捷(龙)之类也。”可见早在齐时,就有人不同意《汉书·艺文志》中将宋钘划入小说家,而认为他与尹文以及惠施、公孙龙等人一样均属名家。此说历来有人主张,我们也赞成此说。

首先,宋钘、尹文不属于道家。宋、尹的确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这是不争的事实。班固虽将宋钘列为小说家,但在《汉书·艺文志》中也明确说宋钘“其言黄老意”,即是说宋钘有着明显的道家倾向。从现存《尹文子》一书中,我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尹文同样也有明显的道家倾向。《尹文子》两篇的篇名就叫作《大道上》和《大道下》。宋、尹二人的哲学学说和名辩思想是以道家提出的根本范畴“道”作为其本体论基础的。这个“道”本体论的确体现在宋尹学说的方方面面。但正如汪奠基先生所讲,宋钘在稷下主要是讲形名因应之学,他同尹文既承受道家传统,亦接受儒、墨思想,两人同为道、儒、墨影响下的讲形名的新生力量。 这就是说,宋、尹虽承受了道家传统,同时也接受儒家和墨家的思想,但从其思想的主要方面来说主要是讲形名理论的,所以是名家的代表人物。汪先生的这一见解是十分有道理的。因为先秦主要学派都有自己的本体论,即关于世界本原的看法,但在各派内部不同时期的代表人物对世界本原的理解也并不一致,名家学派也同样如此。我们不能因为宋、尹以道为本体来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和阐述自己的名辩思想,就将其归为道家。而且宋、尹对“道”的理解与《老子》也有着本质的区别。《老子》讲的“道”是一种超时空的、作为一种神秘的客观精神而存在的“无”;而在宋、尹看来,“道”则主要指客观事物产生和发展的根本规律,是一种物质性的“气”的存在形式。从这一点来说,宋、尹的思想既不同于老子,也不同于后来的庄子。因此,我们认为,宋、尹不属于道家。但这并不意味着否定宋、尹与道家有着深刻的渊源关系。

其次,宋钘、尹文不属于墨家。冯友兰先生将宋、尹说成后期墨家的一个重要分支,其主要根据就是,荀子在其《非十二子》中将墨子和宋钘放在一起加以批评,这说明墨和宋的思想是一致的。这是冯先生在其《中国哲学史新编》中对墨子和宋钘、尹文思想的一致之处做了十分详尽的分析以后得出的基本结论。应当说,冯先生的看法的确有一定根据和理由。宋、尹二人受墨家学说的影响,如同他们受道家思想的影响一样也是十分明显的。荀子在其《非十二子》中将墨子和宋钘并列在一起并加以批评,指责他们不懂得统一天下、建设国家的轻重,只知道崇尚功利、注重节俭,而且抹杀上下、尊卑的差别,等等。从荀子的批评来看,宋钘受墨子学说的影响并与之有共同点的方面主要是社会政治思想,而不是全部学说都完全一致。实际上,就社会政治思想来说,宋、尹与墨子也有很大的差异。所以,仅据荀子的说法就将宋、尹一派划入墨家是根据不足的。因此,宋、尹并不属于墨家,而只是吸收了墨子的一些社会政治主张而已。

再次,宋、尹与稷下学派的关系。宋、尹二人与稷下学派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他们曾游学于稷下学宫,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人们对宋、尹是否属于稷下学派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种认为,宋、尹不但属于稷下学派,而且是其中主要的一个支派。如郭沫若、温公颐等先生就持此说。不过,郭沫若先生认为“宋钘、尹文是稷下黄老学派的主要的一支” 。温公颐先生则认为宋、尹属于稷下学派中“搞正名逻辑的唯物派” 。就是说,二位先生在认为宋尹学派属于稷下学派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但对这一学派的性质则有不同的看法。另一种观点则根本否认宋、尹属于稷下学派。金德建先生就持此说。金先生的理由是:第一,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录过稷下学派的许多人物,但唯独不提宋钘、尹文,这一定不是司马迁的记载偶然遗漏。第二,宋钘、尹文二人与稷下学派的总的政治倾向不同。稷下学派总体趋于保守,宋、尹则不然。第三,庄子说宋、尹二人周行天下,奔走四处八方,所以不是稷下一个地方可以限制他们的活动,当然更难以指定他们一定属于稷下了。

我们认为,宋、尹二人与稷下学派虽有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算作稷下学派的一个重要支派,但稷下学派本身并不是一个十分统一的学术派别,其中包括了法、儒、道、阴阳、名等各家的代表,在严格的意义上,稷下学派的概念并不能成立。所以,宋、尹即便属于稷下学派,也只能算是名家的代表。不能因为他们属于稷下学派,就抹杀其名家的性质。郭沫若先生就承认了这一点。他说:“《汉书·艺文志》有《尹文子》一篇,属于名家,尹乃宋之弟子,可知宋亦有辩者倾向。” 对于这一见解,我们深表赞同。但郭沫若先生又说宋尹学派属于稷下黄老之学,这样就将他们划入了道家。但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宋、尹二人究意是名家还是道家?如认为他们既属名家又属道家,那就会在宋、尹二人的学派划分上产生混乱。

最后,关于尹文与宋钘思想的相互关系问题。《汉书·艺文志》将尹文划归名家,而将宋钘划归小说家。对这种划分,历来存在不同的看法。如《刘子·九流》就认为,宋钘属于名家,而不是小说家。宋钘究竟属名家或是属小说家,主要应从其思想的本质特征角度来加以分析。我们认为,宋钘在思想本质上与尹文是一致的,而且宋尹学派的存在是一个历史事实,那么宋钘应当说属于名家。 Sd0KBEg1d/KnGTlB1U5+b57WMBe9hjWDeJoFG4M0xcVgVMUnXQa867eqpSO8QQ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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