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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辽代儒教

1 辽代的天命与祭祀

辽的前身是契丹。据《新唐书》:“契丹本东胡种,其先为匈奴所破,保鲜卑山”,“至元魏,自号曰契丹”。契丹的习惯,每一部落的首领,三年代换一次。但到了唐朝末年,“耶律阿保机建鼓旗为一部,不肯代,自号为王而有国”。《辽史·太祖纪》:“辽之先,出自炎帝,世为审吉国。其可知者盖自奇首云。”“传至雅里,始立制度,置官属,刻木为契,穴地为牢。”耶律阿保机“受可汗之禅,遂建国”,是为辽太祖。阿保机死,其子耶律德光继位,庙号太宗。大同元年,相当于五代后汉元年,建国号大辽。据上述材料可知,在耶律阿保机之前,契丹还保持着原始的民主制度。在《新唐书》作者宋祁、欧阳修等人看来,契丹乃是北狄之一部;但在作《辽史》的元代人看来,契丹人也是炎黄子孙。契丹人自己认为是天神的后裔。《辽史·地理志》载:

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孟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

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在神人、天女相会的木叶山上,契丹人建立了他们的始祖庙:

有木叶山,上建契丹始祖庙。奇首可汗在南庙,可敦在北庙,绘塑二圣并八子神像。(《辽史·地理志》)

神人与天女生有八子,木叶山上塑有奇首、可敦二圣与八子神像。那么,这个奇首可汗就是神人了。和中原早期的情形一样,契丹人也是把自己的祖先尊为神,尊为至上神。后来,辽国皇帝常用青牛白马祭祀天地,实际上也是祭祀自己的祖先。辽国没有单独的祖先祭祀,他们的祖先祭祀和上帝祭祀还是合一的。这种情况,也和周代以前的情况相似。

据《辽史》,天命,也是契丹人的最高信仰。耶律阿保机尚为迭剌部首领(夷离堇)时,进攻奚部受挫,遂派曷鲁作说客。曷鲁的说词道:

契丹与奚言语相通,实一国也。我夷离堇于奚岂有陵轹之心哉?汉人杀我祖奚首,夷离堇怨次骨,日夜思报汉人。顾力单弱,使我求救于奚,传矢以示信耳。夷离堇受命于天,抚下以德,故能有此众也。今奚杀我,违天背德,不祥莫大焉。且兵连祸结,当自此始,岂尔国之利乎?(《辽史·耶律曷鲁传》)

曷鲁这一番说词,使奚部归降了契丹。

痕德堇可汗死,群臣遵照遗命,立当时做于越(执政大臣)的耶律阿保机为新可汗。耶律阿保机推让,和群臣有以下对话:

太祖(耶律阿保机)辞曰:“昔吾祖夷离堇雅里尝以不当立而辞,今若等复为是言,何欤?”

曷鲁进曰:“曩吾祖之辞,遗命弗及,符瑞未见,第为国人所推戴耳。今先君言犹在耳,天人所与,若合符契。天不可逆,人不可拂,而君命不可违也。”

太祖曰:“遗命固然,汝焉知天道?”

曷鲁曰:“闻于越之生也,神光属天,异香盈幄,梦受神诲,龙锡金佩。天道无私,必应有德。我国削弱, 龁于邻部日久,以故生圣人以兴起之。可汗知天意,故有是命。且遥辇九营棋布,非无可立者;小大臣民属心于越,天也。昔者于越伯父释鲁尝曰:‘吾犹蛇,儿犹龙也。’天时人事,几不可失。”(《辽史·曷鲁传》)

但是,耶律阿保机仍未同意。并向叔父辖底推让,辖底说:

皇帝圣人,由天所命,臣岂敢当。(《辽史,辖底传》)

夜里,曷鲁再次进言,要求他“应天顺人”,于是,耶律阿保机才同意即皇帝位,并燔柴告天。宰相耶律欧里思率群臣,上尊号叫天皇帝。这个称号,和周天子称天王,应是一样的意思,即表示自己是受命于天的王或皇帝。

后来,宗室剌葛、安端等谋反。阿保机在给犯人定罪之后,发表训词道:

诸弟性虽敏黠,而蓄奸稔恶。尝自矜有出人之智,安忍凶狠,溪壑可塞而贪渎无厌……虽欲不败,安可得乎?北宰相实鲁妻余鲁睹姑于国至亲,一旦负朕,从于叛逆,未置之法而病死,此天诛也。(《辽史·太祖纪》)

重大的事情援引天命,已是辽国君臣根深蒂固的信仰。耶律阿保机《谕皇后、皇太子、大元帅及二丞相、诸部头等诏》道:

上天降临,惠及烝民。圣主明王,万载一遇。朕既上承天命,下统群生,每有征行,皆奉天意,是以机谋在己,取舍如神。

辽太宗耶律德光《立石敬瑭为大晋皇帝册》道:

元气肇开,树之以君,天命不恒,人辅以德……人事天心,古今靡异。

天命,是辽国人思想、言行的最高指导。

辽代祭祀的礼仪,原来比较简朴。辽太宗耶律德光战败后晋入汴梁,“晋诸司僚吏、嫔御、宦寺、方技、百工、图籍、历象、石经、铜人、明堂刻漏、太常乐谱、诸宫悬、卤簿、法物及铠仗,悉送上京”(《辽史·太宗纪》)。从此以后,辽国才逐步采纳汉人的礼仪制度。辽代后期,由耶律俨编制的《礼仪志》被作为《辽史·礼志》的蓝本,其“祭山仪”详细记述了辽代祭祀天地的礼仪:

祭山仪:设天神、地祗位于木叶山,东向。中立君树,前植群树,以像朝班;又偶植二树,以为神门。

皇帝、皇后至,夷离毕具礼仪。牲用赭白马、玄牛、赤白羊,皆牡。仆臣曰旗鼓拽剌,杀牲,体割,悬之君树。太巫以酒酹牲。礼官曰敌烈麻都,奏“仪办”。皇帝服金文金冠,白绫袍……皇后御绛 ,络缝红袍……皇帝、皇后御鞍马。群臣在南,命妇在北,服从各部旗帜之色以从。

皇帝、皇后至君树前下马,升南坛御榻坐。群臣命妇分班,以次入就位;合班,拜讫,复位。皇帝、皇后诣天神、地祇位,致奠;

门使读祝讫,复位坐。北府宰相及惕隐以次致奠于君树,遍及群树。乐作。群臣、命妇退。皇帝率孟父、仲父……

至此,礼仪大约完成了一半,以下仍有许多仪式要进行。这里所说的祭山仪,和前面所说在木叶山建奇首可汗庙,塑八子神像不同,大约是采用汉人礼仪的结果。从这里所说的设天地神位看来,似乎此时的天地之神已经和祖宗神脱离,成为比较抽象的神灵。这也是辽代在汉文化影响下,在近二百年的时间里迅速进步的成果。

祭祀天地之后,还要祭白衣观音。辽人认为这是他们的家神。

从《辽史》有关祭天的记事看来,辽人祭天的礼仪还缺少规范性。时间不固定,其仪式也较为灵活。《辽史·太祖纪》载,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即位告天后,第七年,其弟剌葛反叛。五月,宰相迪辇,“奏擒剌葛、涅里衮阿钵于榆河。前北宰相萧实鲁、寅底石自刭不殊。遂以黑白羊祭天地”。这是在出征胜利后所行的告礼。告礼没用青牛、白马,而用的是黑白羊。是否因为在行军途中,祭物难依常礼?则不得而知。月底,回到库里,大约补充了物资,又“以青牛白马祭天地”。这一月之中,两次祭祀天地。这年十一月,又“祠木叶山”。木叶山是天神、祖庙所在,祀木叶山也当是祭天。这一年之中,三次祭天。祭木叶山之后,皇帝“还次昭乌山,省风俗,见高年,议朝政,定吉凶仪”。这次大约对祭礼进行了一些改革。

八年之后,即神册六年,南府宰相在长期空缺后,新任皇弟苏为南府宰相。由于这不合旧制,“乃告于宗庙而后授之”(《辽史·太祖纪》)。建立宗庙,当是八年前礼仪改革的成果。

四年后,即天赞三年,“八月乙酉,至乌孤山,以鹅祭天”。这次的祭品不合制度,当是随时以猎获的物品献祭。九月,“次叶得思山,以赤牛青马祭天地”。这次不用青牛白马,不知是何原因。

天赞四年十二月后是闰月,此时辽国还保持着年底置闰的习惯。就在这一月,“祠木叶山”。十天后,又以“青牛白马祭天地于乌山”。次年,即天显元年,正月末,“祭告天地”。二月,“壬辰,以青牛白马祭天地”。三月,“甲子,祭天”(以上均见《辽史·太祖纪》)。这四个月里,是每月都要祭天。祭木叶山十天后,又祭天地,说明此时祭木叶山和祭天地已经分开。其意义如何,未见说明。儒教在汉代诞生之后,儒者们关于天帝是一位还是五位、六位?上帝的名称是什么?祭天和祭上帝有什么区别?等等,曾进行了数百上千年的争论。辽代既祭木叶山,又祭天地,也是这种意义难明的状态。

《辽史·太宗纪》所载,有数次祭天地,也有数次祭木叶山。有关祭天的记载,有的说明理由,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逢军国大事所行的告礼;有的不说明理由,那大约是虽属正常、但时间难以固定的祭祀。还有一种,明确说明是由于有了不寻常的猎获,随时向上帝献祭的祭礼。据《辽史》各帝纪中所载不完全统计,有:

(天显九年八月)拽剌解里手接飞雁,上异之,因以祭天地。

(应历十八年)如潢河。乙酉,获鴐鹅,祭天地。

(乾亨二年闰三月)有鸨飞止御帐,获以祭天。

(统和四年四月)以近侍帖米里所进自落鸨祭天地;(十一月)次白佛塔川,获自落驯狐,以为吉征,祭天地。

辽国君臣的这些祭天活动极大地刺激了宋朝君臣,使宋朝君臣们觉得,似乎上帝特别眷顾着辽国。宋真宗伪造天书,到泰山封禅,也是从宗教上对辽国祭天活动的回应。

辽代的祭天活动有时还伴随着长夜宴饮和狂欢。《辽史·穆宗纪》载,应历十三年,“九月庚戌朔,以青牛白马祭天地,饮于野次,终夕乃罢。辛亥,以酒脯祭天地,复终夜酣饮”。这样的祭祀活动,还保持着一种非常原始的性质。

辽穆宗应历二年,对祭天礼仪又作出了新的规定,“(九月)戊午,诏以先平察割日,用白黑羊、玄酒祭天,岁以为常”(《辽史·穆宗纪》)。把一些重大事件发生的日子作为最隆重的祭祀日,也是一种宗教在发展比较初期的情形。这样的规定并不妨碍原来的祭祀。在某个日子里,用青牛白马或黑白羊祭祀天地,仍然是辽国最重要的祭祀。

辽代末年,在金兵日益进逼的情况下,天命仍然是辽人的最高信仰。保大二年,群臣和天祚皇帝失去了联系,宰相李处温和大臣耶律大石等,合谋立耶律淳为帝。耶律淳不敢当,李处温说:“天意、人心已定,请立班耳。”后来,耶律大石又自立为王,并以青牛白马祭天地、祖宗。大石向西发展,又自称皇帝。数年后耶律大石誓师东征,无功而还,他感叹说:“皇天弗顺,数也。”(《辽史·天祚皇帝纪》)

辽代也建有宗庙。木叶山当是他们的始祖庙,辽太祖死后,建太祖庙,此后祖庙又不断增加。对祖庙的祭祀也是辽代的重要祭祀,其礼仪有“告庙”和“谒庙”。据《辽史·礼志》,告庙专指告太祖庙,谒庙则指一般祖庙,都在黎明进行。《辽史》作者解释道:

告庙、谒庙,皆曰拜容。以先帝、先后生辰及忌辰行礼,自太宗始也。其后正旦、皇帝生辰、诸节辰皆行之。若忌辰及车驾行幸,亦尝遣使行礼。凡瑟瑟、柴册、再生、纳后,则亲行之。凡柴册、亲征则告;幸诸京则谒。四时有荐新。

这样的制度和宋朝不完全相同,但大体一致。庙祭称“拜容”,是由于庙中都塑神像。凡为新增加的人口所设的州县,也都为设该州县的皇帝、皇后建小毡殿,安放帝、后的铸金像,每逢节日、忌辰、朔望,进行祭祀。允许州县、甚至非皇室人员祭祀皇帝,类似汉代初期有关郡国皆为皇帝设庙的情况。

辽代也祭祀日神和其他神灵,但不祭祀月神。他们也祭拜陵墓,也有祈雨的礼仪,称瑟瑟。

上述礼仪,和商周时代的传统礼仪相似。不过,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之初,就把孔子作为天地祖宗之下最重要的神灵,传统宗教也向着儒教化的方向前进。

2 辽代的孔庙和儒学

神册元年,辽太祖立耶律倍为皇太子。《辽史·耶律倍传》载:

时太祖问侍臣曰: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皆以佛对。太祖曰:佛非中国教。倍曰: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太祖大悦,即建孔子庙,诏皇太子春秋祭奠。

建孔子庙在神册三年,同时修建的还有佛寺、道观。第二年,即神册四年,皇帝“谒孔子庙”,而命令“皇后、皇太子分谒寺观”。对孔子的祭祀确实放在了领先的位置。据《全辽文》所载《三河县重修文宣王庙记》,说修孔庙“可以固士民祈福之所。莫不阐扬儒教,辅助国风”。在辽国君臣眼里,孔子和佛祖、太上老君一样,都是可供士民祈福的神灵。《辽史稿》认为:“契丹奴隶主贵族引进儒学,绝不是作为一种学术来引进,而几乎是作为一种宗教来引进的。”作者的判断是正确的。作者只是还没有看到,儒教本来就是宗教。在这些地方,现代学者们常常认为是古人犯了错误,其实古人并没有错。

随着孔子被作为在佛、道之先的神灵被引进辽国,儒学也进入了辽国。辽太宗战胜后晋,掠去的朝官中自然有不少儒者。掠去的石经,就是儒经。掠去的太常乐谱以及卤簿、法物等,都是儒教的宗教器物。辽圣宗时,又有一批儒者投奔了辽国。《辽史·圣宗纪》载:

(统和七年)宋进士十七人挈家来归,命有司考其中第者,补国学官。馀授县主簿、尉。

这说明当时辽国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国学,也就是儒学教育。此前一年,即统和六年,辽国举行首届科举考试,录取高举一人为进士。此后几乎每年都进行科举考试,只是录取的名额很少,通常只有一两人。如:

(统和七年)八月庚午,放进士高正等二人及第。

(统和八年)是岁,放郑云从等二人及第。

(统和九年)是岁,放进士石申中一人及第。

(统和十一年)是年,放进士王熙载等二人及第。

……

后来,增加到三四人、五六人。十多年后,录取的名额急剧增加。统和二十四年,录取杨佶等二十三人。此后又有一些反复,至开泰三年,即十年后,又录取进士张用行等三十一人。这个时期,相当于宋真宗时期。此后,每年录取名额就稳定在三十至五十人左右。太平五年,距开泰三年约十二年,录取进士七十二人。这是又一次急剧增长。《辽史·圣宗纪》载:

十一月庚子,幸内果园宴,京民聚观。求进士得七十二人,命赋诗,第其工拙。以张昱等一十四人为太子校书郎,韩栾等五十八人为崇文馆校书郎。

辽兴宗重熙五年,辽国开始御试进士。《辽史·兴宗纪》载:

(十月)壬子,御元和殿,以《日射三十六赋》《幸燕诗》试进士于廷,赐冯立、赵徽四十九人进士第。以冯立为右补阙,赵徽以下皆为太子中舍,赐绯衣、银鱼,遂大宴。御试进士自此始。

御试进士,表明皇帝素质的改变,儒学水平的提高。辽国前几任皇帝,世宗以上,多是以善骑射著称。从辽圣宗开始,诗文逐渐成了皇帝的能事。辽圣宗“幼喜书翰,十岁能诗。既长,精射法,晓音律,好绘画”(《辽史·圣宗纪》)。辽兴宗“善骑射,好儒术,通音律”(《辽史·兴宗纪》)。皇帝素质的改变,说明儒学教育的成效。

由于从事儒学的人逐渐增多,对科举应试的资格开始作出规定。《辽史·兴宗纪》载:

(重熙十九年六月)壬申,诏医卜、屠贩、奴隶,及背父母或犯事逃亡者,不得举进士。

辽道宗清宁五年,辽国的科举取士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这一年,录取进士梁援等一百一十五人。此后也就大体上保持了这个录取数量,其儒学的兴盛状况可见一斑。

辽国朝廷也常常采取一些措施,以振兴儒教。《辽史·道宗纪》载:

(清宁元年十二月)戊戌,诏(上京)设学养士。颁五经传疏,置博士、助教各一员。

(清宁六年六月)丙寅,中京置国子监,命以时祭先圣先师。

(大安五年三月)诏析津、大定二府精选举人以闻,仍诏谕学者,当穷经明道。

辽国皇帝也像宋朝的皇帝一样,让儒者为他们讲解经书。《辽史·道宗纪》载:

(大安二年正月)癸丑,召权翰林学士赵孝严、知制诰王师儒等讲五经大义。

(大安四年四月)召枢密直学士耶律俨讲《尚书·洪范》。

儒经也是辽国皇帝赏赐的贵重礼物,或者是把读儒书作为对臣子的要求:

(开泰元年)八月丙申朔,铁骊那沙等送兀惹百余户至宾州,赐丝绢。是日,那沙乞赐佛像、儒书。诏赐护国仁王佛像一,《易》《诗》《书》《春秋》《礼记》各一部。(《辽史·圣宗纪》)

(大安四年)五月辛亥,命燕国王延禧写《尚书》《五子之歌》。(《辽史·道宗纪》)

辽国的儒学教育也深入到了基层。开泰元年,归州主官上言说,他们那里的居民,本是新罗国新近迁来,不识文字,建议设立学校,得到了朝廷的允许。大公鼎在做良乡县令时,省徭役,发展农业,同时兴办学校,建立孔庙,来教化当地百姓。越到后来,儒教就越加牢固地成了辽国的国教。

信奉儒教,忠孝仁义就是最高的道德准则。辽圣宗《诸侄戒》文道:

汝勿以材能凌物,勿以富贵骄人。惟忠惟孝,保家保身。

张俭《圣宗皇帝哀册》说,圣宗“行孝治于天下”。《辽史·圣宗纪》载,统和元年,下诏晓谕丞相以下各级官吏说:“民间有父母在,别籍异居者,听邻里觉察,坐之;有孝于父母,三世同居者,旌其门闾。”只是还没有达到以孝悌取士的程度。

《全辽文》中有一篇《拜惕隐戒族人文》,其中说道:

国者三父房,最为贵族,凡天下风化所自出。不孝不义,虽小不可为。

其中马保忠的《上皇帝文》,要求独尊儒术。该文道:

强天下者儒道,弱天下者吏道。今之授官,大率吏而不儒。崇儒道则乡党之行修,修德行则冠冕之绪崇。自今其有非圣帝明王孔孟圣贤之教者,望下明诏痛禁绝之。

这一位可谓是辽代的董仲舒。

辽代所了解的儒家学说,除忠孝仁义等道德律条外,主要是气禀说。郭奇《耶律琮神道碑》:

贤人命世于天地之间,禀气□旋生,谓之命也。……是故贤人君子,知天命之不乂……故发愤忘食,夜不成寐。乃师以立身,计六经而修德。

郑皓《张世卿墓志铭》:

夫人生两仪之间,禀五行之气。清和则挺英俊,浑浊则产凶顽。

辽代的学者对人性问题也有所讨论。杨丘文《柳溪玄心寺洙公壁记》道,洙公高焕之,世代为燕之名家,从小受诗书礼乐教育。信佛后,住玄心寺,但仍钻研六艺,并且写成辞章,在世上流传,因而遭到一些佛教徒的责问,然而他坚持不改。杨丘文写这篇文章为他辩护,说不写文章,无法传道,写文章是仁智的表现,正是养性所必须的。杨认为,善于治性的,“必有养”。养的办法,就是仁与智,“仁,性之固也;智,性之适也。”单主一面都有弊。“故知道者,以智养之仁,以仁养之智。”这是把儒教道德作为佛徒养性的良好手段。

杨丘文认为儒教的传授世系是孔子——子思——孟子。孟子之后,诸子争雄。其中他特别举出扬雄,认为《太玄》“发孔孟之道”。杨氏对儒教学术的认识,和北宋前、中期的情形是大体同步的。

儒教关于天人关系的学说也是辽代儒者的基本信仰。耶律石柳上天祚皇帝书道:

传曰,圣人之德,无加于孝。昔唐德宗因乱失母,思慕悲伤,孝道益著。周公诛飞廉、恶来,天下大悦。今逆党未除,大冤不报,上无以慰顺考之灵,下无以释天下之愤。怨气上结,水旱为沴。(《辽史·耶律石柳传》)

人间的怨气,可引起上天的反应,这正是自董仲舒以来儒教的天人感应学说。

《辽史·萧文传》载,萧“笃志力学”。后来做了易州主官,“去旧弊,务农桑,崇礼教,民皆化之”。显然,这是一个儒者的作为。他还用自己的祈祷和德行消除了旱涝灾害和蝗灾:

时大旱,百姓忧甚,文祷之辄雨。属县又蝗,议捕除之。

文曰:“蝗,天灾,捕之何益。”但反躬自责,蝗尽飞去;遗者亦不食苗,散在草莽,为乌鹊所食。会淫雨不止,文复随祷而霁。是岁,大熟。

辽代的儒教教育还波及女子。《辽史·列女传》所列五人,都是通经义的节烈女子。邢简妻陈氏,少年时代就“涉通经义”。后来又工于诗赋,被当时称为女秀才。嫁到陈家之后,尽孝道,满门和睦。生六子,她亲自教儿子们读经,其中有两个儿子做了宰相。还有辽太师適鲁之妹耶律常哥,博通经史。她自誓不嫁,在闺阁中著文议论时政。其文道:

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人主当任忠贤,人臣当去比周;则政化平,阴阳顺。……“四端”“五典”为治教之本,“六府”“三事”实生民之命……

文中所述,都是儒教所提倡的政治原则,也是儒教天人之学的基本思想。

女子而深通儒教教义,这是宋朝所不及的。 +gGr+Ir5kbQeC8aXlqbiLKFRxxNMuKAnrvN15hOOBqaQbBVWQ7HBipiXVeY8S8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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