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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后汉的建国

刘秀建都洛阳,仍用汉朝国号。史家习称为后汉或东汉。原来的汉朝又称前汉或西汉。

一 立国诸政

后汉王朝并不是前汉的简单的继承,而是以刘秀为首的南阳豪强集团重建的新朝。新王朝不能不废除王莽依托周礼名目设立的繁琐的官制。沿袭前汉制度,有所损益,重建政体,以巩固皇权的统治。

强化皇权 刘秀称皇帝(光武帝),亲自掌管朝政。所谓“三公”(司徒、司空、司马)成为贵显的尊称,不掌实权。朝廷设尚书台,尚书令一人,尚书六人分管六曹(部门)。秦朝已有尚书的职名,掌管文书,类似现在的秘书。后汉六曹尚书分掌大权,实际执政,直接统属于皇帝,加强了皇权。

集中兵权 建武六年(公元30年)罢废各郡统兵的军官“都尉”,由郡守兼领,不再练兵。地方有事,由朝廷出兵征伐。朝廷设大将军统领军兵,集中了兵权。

分封王侯 王莽篡汉后,将前汉宗室大臣子弟的王侯封爵消除。建武二年诏令一律恢复。又依旧制,分封刘姓宗室子弟为王。功臣三百六十五人为列侯,各有食邑,子孙世袭。旧王侯加新王侯形成比西汉更为庞大的豪门世族群体,是后汉统治集团的基础,也是日益强大的社会势力。

对于豪强兼并土地和奴隶激增问题,光武帝也曾有所处置。

建武十五年光武帝下诏核实各州郡田亩和户口,称为“度田”,作为处理土地问题的第一步。度田诏下,州郡官吏不去触犯豪强,反而乘机骚扰乡民,多方敲诈。激起广泛的反抗,“度田”只得停止,豪强占田依旧。农民起义所到之处曾经扫荡了一批地主豪强。没有经过的地区,各地豪强纷纷建立武装卫队,修筑寨堡,反而更为强大了。

光武帝即位的次年,就下诏释放被掳掠和被略卖的奴隶,听任回家,恢复平民(庶民)身份。此后又连下诏书,对拘留不放者治罪。对于自卖为奴的奴婢,给予法律保护。主人杀奴婢者处死,不得减罪。以酷刑虐待奴婢,要受法律制裁。十二年间,先后颁布六道诏书,取得效果,奴婢数量大为减少。

奴婢被释放回家,无地可耕,还得依附豪强地主求生存。各地出现大量的“徒附”。他们与奴婢不同,具有平民身份,又与自由的农民不同,对地主有较强的人身依附关系。豪强地主可以役使徒附无偿耕作,还可以役使他们在自己的庄园寨堡里从事各种手工劳作、土木建筑、货物运输以至充当地主武装的士兵“部曲”。有记载说,一个豪强富户“徒附万计,奴婢千群”。徒附的数量超过奴婢许多倍,成为群众中最受压迫的阶层。

光武帝在位三十三年,适应王莽改制和农民起义以后的社会政治状况,不断采取措施,逐渐建立起统一王朝的皇权专制统治。新建的皇权并不是强有力的皇权,统一也不是十分稳固的统一。豪强地主的庄园寨堡遍布各地,有土、有民、有兵,不是政权,强过政权,州县官吏都得屈从听命。朝廷放任豪强势力的发展以换取一时的安宁。

二 边疆和战

汉光武帝传子明帝,在位十八年,明帝传子章帝,在位十三年。章帝死后,十岁的幼子和帝继位。窦太后临朝施政。这三十多年间,延续光武帝建立的统治秩序,大体保持安定。农业生存逐渐恢复和发展。国力有所增强,开始面向边疆。

出击北匈奴 前汉时,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南匈奴呼韩邪单于降汉,入居西河郡美稷县(山西离石)。部众分屯今宁夏至山西的北边八郡,与汉族人民杂居,开始从事农耕。北匈奴与南匈奴争战。汉和帝即位的永和元年(公元89年),大将军窦宪联合南匈奴骑兵,分路出击北匈奴,获胜,出塞三千余里。次年,窦宪乘胜追击,直到张掖郡外五千余里。北匈奴部众逃往西方,原来游牧的地区,随即被东北方的鲜卑族占领。

再通西域 王莽篡汉后,与西域断绝交通。西域各国重又受到匈奴的侵扰。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汉将窦固出兵击败侵占伊吾(新疆哈密)的北匈奴,在伊吾驻兵屯田。随军的文官班超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诸国,重建与汉朝的联系。当时西域三十六国已分化为五十五国,多愿与汉朝交通。班超成功地开展了政治外交活动。章帝建初五年(公元80年)又派兵一千人去西域援助。汉兵出击北匈奴的次年,班超联合西域诸国兵七万人击败葱岭以西的大月氏,重新打通了汉朝与西方的通道。和帝永元六年(公元94年),又消灭反汉的焉耆王,扶立新王,西域诸国全都归属于汉朝。班超在西域前后历三十年,为再通西域作出了重大贡献。永元十四年(102年)奉召还朝后病死,年七十一岁。

镇压羌民 居住在今甘肃、青海一带的羌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传说上古的姜姓就和羌姓有关。汉武帝通西域,羌人内附,在边地州郡与汉人杂居,一些部落由从事游牧转为农耕。王莽时,羌人起兵反抗。光武帝时,朝官班彪上奏说:“凉州(治陇县,甘肃张家川)一带的降羌,与汉人杂处,因遭受地方官吏和土豪(黠人)的掠夺,穷苦无奈,所以才造反。”光武帝采纳班彪的建议,在当地设置护羌校尉(官名)治理。光武帝以后官吏暴虐,羌民又不断反抗,朝廷连年派兵镇压。和帝的继承人安帝永初元年(107年),车骑将军邓骘(音zhì)发兵五万人,大举出征。次年,前锋军与羌人接战大败,死八千余人。邓骘奉诏回朝。永初三年,朝廷再次派兵征羌。将官们出兵镇压羌民,可以虚报军功受赏,又可以贪污军费,沿途抢掠。乐于出兵而不勇于作战。羌民不甘屈服,坚决反抗,得胜就深入内地杀掠反击。汉羌在边郡往来作战,先后延续了十五年,汉廷耗费军费二百四十余亿,致使府库空虚。羌民遭到残酷镇压,边地汉人死亡无数。

顺帝永和元年(136年)以后,汉廷再次出兵与羌人各部落大战。战争又延续了十年,汉朝大将两人败死。《后汉书·西羌传》评论说:这次战争用费八十余亿。将官们多虚报私分,以珍宝贿赂朝中权贵,兵士们冻饿而死,遍野可见白骨。

三 朝廷争讧

自汉和帝即位以来,再次出现外戚执政的局面。和帝是梁妃所生,窦皇后抚养,十岁继承帝位。窦太后临朝,兄窦宪总揽朝政。窦氏一家十余人,位列朝班。窦宪受命为大将军出击匈奴获胜,声威大震,权倾朝野,密谋篡位。永元四年(公元92年)宦官郑众与和帝密谋乘窦宪入朝,将他逮捕,迫令自杀。窦氏宗族全被罢免。宦官历来是年幼皇帝依靠的亲信。汉光武帝任用宦官传达口诏,披阅奏章,有中常侍、大黄门、小黄门等名号,宦官得以参与政令。郑众诛窦宪立功,得和帝倚重,参与朝议。随后又破例封为列侯,执掌政权。后汉宦官掌权由此开始,宦官与外戚的讧争也由此开始。

元兴元年(105年)和帝在位十七年病死,年仅二十七岁。出生刚满百日的太子隆即皇帝位八个月夭亡。和帝的皇后邓氏与兄邓骘策划,扶立章帝孙刘祜(安帝)即位,年十三岁,又是一个小皇帝。邓太后临朝,邓骘掌管朝政。邓骘出兵征讨羌人,战败还朝,反而进升为大将军,总揽兵权。永宁二年(121年)三月邓太后病死。安帝与宦官李闰等诬指邓氏谋反,邓骘自杀。邓氏宗族全被免官。李闰封雍乡侯。四年后,安帝病死,阎皇后与兄阎显扶立章帝孙幼童少帝,阎氏专权仅四个月,少帝病死。宦官中黄门孙程等十九人领兵入宫,逮捕阎显入狱,拥立安帝少子十一岁的顺帝即位。宦官十九人都封列侯,号为“十九侯”,各有食邑,家族世袭。孙程并拜为骑都尉。此后宦官得领兵,又得为朝官。家族人员还可在地方为州郡官。宦官势倾朝野,形成庞大的政治集团。

汉安三年(144年)顺帝在位十八年病死,皇后梁氏无子,立宫人所生子两岁的炳即位(冲帝),梁太后临朝,兄梁冀为大将军,执掌军政。不到半年,冲帝死,另立章帝的玄孙缵(质帝),年方八岁。一年多以后被梁冀毒死。梁太后与梁冀策划,迎立袭封侯爵的章帝曾孙志即皇帝位(桓帝),年十五岁。梁冀独专朝政,杀逐异己,广受贿赂。官员擢升都要先向大将军谢恩。宅第苑囿,备极豪侈,有奴婢数千人。梁氏家族在朝廷和州郡出任军政高官的,有数十人。延熹二年(159年),梁太后病死。年已二十七岁的汉桓帝早已心怀不平,遂与中常侍单超等宦官五人密谋,下诏除梁冀。司隶校尉(领司隶州即直隶州,司法兼掌兵权)张彪领兵围梁冀府第,迫令梁冀自杀,随后又将梁氏家族数十人处死。抄没家中财宝,合三十余亿,可减朝廷一年租税的一半。单超以功封侯,食邑两万户。其他四宦官也都封侯,各有食邑,号称“五侯”。宦官集团又代替了外戚集团。单超在次年病死。其余四侯专横极豪侈。各有养子,以便传袭。家族兄弟亲戚也都在州郡做官。《后汉书·宦者传》评论说,这些人敲剥百姓“与盗贼无异”。

后汉王朝自和帝以来的七十年间,先后换了七个皇帝,都是幼年即位,也都是外戚或宦官扶立,皇位成了他们操纵利用的工具,皇权旁落。外戚与宦官轮番执政,相互争夺,以至相互残杀,恶性循环。外戚家族因皇太后而兴衰。宦官集团不断扩展,自朝廷至州郡,权势越来越大。

前汉在京师设立太学,传授经书。后汉广招太学生,培养文吏。桓帝时多至三万余人。太学生与朝中文士名流议论朝政,品评人物,时称“清议”。司隶校尉李膺执法严明,不畏权势。中常侍张让的弟弟做县令犯法,李膺将他处死。张让向桓帝控诉,李膺据理辩驳,桓帝只得同意。李膺特立独行,不附宦官,获得很高的名声。士人们都以李膺接纳为荣。太学生们传诵“天下模楷李元礼(李膺字)”。交通宦官的方士(算卦、看风水)杀人,李膺也依法处死。延熹九年(166年),李膺被诬告交结太学士“共为部党,诽讪(诽谤)朝政”。桓帝诏令清查诽谤朝政的党人,涉及二百余人。又在各州郡大举清查。几个得罪过宦官的太守,被处死。李膺被捕入狱禁锢。朝臣上书保奏。次年六月释放出狱回家。其他入狱的党人也多被释免。

桓帝听任宦官摆布,并不勤于朝政。史称他好音乐,平时在后宫游乐,沉湎声色。宫中备内幸的宫女多至五六千人,供役使的,还要加倍。永康元年(167年)十二月病死,年三十六岁,无子。皇后窦氏与父窦武等谋划,自河间(河北献县)迎立章帝的玄孙刘宏为帝(灵帝),年十二岁。

窦太后临朝,窦武为大将军,前太尉陈蕃为太傅,起用李膺为长乐少府,掌管皇太后宫中事务。窦武原来与太学生多有交往,熟知民意。执政后便和窦太后、陈蕃密谋除宦官。还没有举事,宦官已得知消息,先发制人。参与迎立灵帝的中常侍曹节假传皇帝诏命率领禁兵杀窦武、陈蕃及尚书令以下官员。逮捕李膺等朝内外官员百余人下狱,李膺死于狱中。又拘捕“党人”及其亲属六七百人、太学生千余人。窦太后贬出长乐宫,迁居南宫云台。宦官大举反扑,战胜外戚,权势更大了。

四 农民景况

外戚依附皇太后,宦官操纵小皇帝,争权夺利无休止。不管是外戚还是宦官,一旦掌权就肆无忌惮地大事搜括,广收贿赂,敲诈勒索。不满足他们的诛求就会遭到陷害。人们说:他们就像虎豹豺狼一样野蛮地吞吃小兽,吃了肌肉还要吃骨头,永远没有满足。

朝廷混乱黑暗,州郡官吏地方豪强更可以放肆地剥夺农民,聚积财富。前汉时最富有的商人有钱不过一亿。后汉顺帝时一个做小官起家的富豪有钱一亿七千万。一个郡太守有资财两亿。史书评述说:“农民种的粮食织的布,由于公私诛求,都被弄得一空。有人感叹:‘穷困的人都做了饥寒之鬼。夜间好像听见死者悲啼,白天到处是生者痛哭。’”顺帝以来,走投无路的农民逃亡他乡求生存,各地涌现大量的流民。桓帝时,水旱灾荒连年,各州郡的流民多至几十万人。农民阶级不能生存下去,统治阶级也不能统治下去了。

一个太学生曾对桓帝提出警告说:我担心早晚会有穷人像陈胜吴广那样起来,登高一呼,愁怨的民众就会起而响应。历史的发展证实了这位太学生的预言。 NZjLcbVlI2zlKIgYrT5gcsN9/5KB30HcQIup7IsEx15jSjkLDctVZPSBvT39H6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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