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沿着一条沉闷的旅途把您引向他所接近的目标。如果您继续迈出几步,就会展现出一个更加宽阔的视野,为了这一生动的前景也许是值得付出旅途辛劳的。
在此作者对三种冲动的对象作了概括:感性冲动的对象是广义的生活,即全部物质存在及一切直接呈现于感官的东西。形式冲动的对象是形象,即事物的一切形式特性以及它与各种思维能力的关系。游戏冲动的对象是活的形象,即现象的一切审美性质或最广义的美。
按照这种解释,美既不扩大到整个生物界,也不只限于生物界。一块大理石,尽管是无生命的,却能由建筑师或雕塑家把它变为活的形象。一个人尽管有生命和形象,却不因此就是活的形象。要成为活的形象,就需要他的形象就是生活,而他的生活就是形象。只要我们仅仅想到他的形象,那形象就还没有生活,还是单纯的抽象;只要我们还仅仅感觉到他的生活,那生活就还没有形象,还只是单纯的印象。只有当他的形式活在我们的感觉里,他的生活(内容)在我们的知性中取得形式时,他才是活的形象。总而言之,生活与形象的统一体现了事物内容与形式的统一,这时充满生活内容的形象或富有形象的生活内容都可以称为美。
由此我们知道了组成美的要素,但这还不能说明美的形成机制,因为我们还需要懂得这种结合本身,这种结合对于我们正如在有限与无限之间的各种相互作用那样是无法探究的。依据先验哲学原理中理性的要求,在形式冲动和物质冲动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即游戏冲动,因为只有实在与形式的统一、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统一、受动与自由的统一才完成了人性的概念。只要人性应该存在,就应该有美存在,美体现了人性的完善。经验可以回答我们,是否存在美;只要理性告诉我们有人性存在,我们就知道有美存在。但是无论理性还是经验都无法教给我们:美可能是怎样的?人性可能是怎样的?
众所周知,人不仅是物质的存在,也不仅是精神的存在。所以,美作为人性的完美实现不能单纯只是生活,也不能单纯只是形象。英国美学家柏克在《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中便是把美当作了单纯的生活,现时代的鉴赏力也总是想把美降低到生活。然而那些远离经验进行思辨的哲人和在解释美时过分受艺术需要影响而爱玄想的艺术家,如德国画家兼艺术理论家拉菲尔·孟斯在《关于美及绘画趣味的断想》中便把美看作只是形象。美应该是这两种冲动的共同对象,即游戏冲动的对象。游戏这个概念表明的是,在主观和客观方面都不是偶然而同时又不受外在和内在强迫的事物。在美的直观中,心灵是处于规律与需要之间恰到好处的中点,所以它才避免了规律和需要的强制。
也许这要遭到反驳,把美当成单纯的游戏,将它与游戏一词通常所指的浅薄对象等量齐观,那不是降低了美吗?那不是与作为教养工具的美的理性概念和尊严相矛盾吗?那不是与游戏的经验概念相矛盾吗?这种游戏可以排除一切审美趣味而存在,它会单纯限于美吗?
这个游戏概念不同于现实生活中流行的那种游戏,那只是针对某种物质对象的。在人的各种状态下,只有游戏才能使人达到完美并同时发展人的双重天性。对于愉悦、善和完满,人才是严肃的;但对于美,人却和它游戏。
如果人在满足他的游戏冲动的这条道路上去寻求人的美的理想,那是绝不会迷失的。希腊各族人民是在奥林匹克竞技会上进行力量、速度、灵巧的非流血竞赛中以及才能的高尚竞技中感到欢欣,而罗马人却对被杀死的角斗士或他的利比亚对手的殊死角斗感到快慰。由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理解,维纳斯本是罗马神话中的爱与美的女神,为什么我们不从罗马那里寻求维纳斯、朱诺(天后)和阿波罗(太阳神)的理想形象,却要从希腊那里寻求这些形象。从现代世界中伦敦的赛马、马德里的斗牛、威尼斯的平底船赛以及维也纳赛兽等可以区分出这些民族趣味的差异。
总之,只有当人在充分意义上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是完整的人。当我们把这一命题用于义务和命运这两种严肃事物,它将获得巨大而深刻的意义。它将支撑起美的艺术以及更艰难的生活技艺的整座大厦。
我沿着一条沉闷的旅途把您引向我所接近了的目标。如果您愿意跟我继续迈出几步,就会展现出一个更加宽阔的视野,为了这一生动的前景也许值得付出旅途辛劳。
感性冲动的对象用一个普通的概念来说明,就是最广义的生活。这个概念指全部物质存在以及一切直接呈现于感官的东西。形式冲动的对象也用一个普通的概念来说明,就是同时用本义与引申意义的 形象 ,这个概念包括事物的一切形式特性以及它与各种思考力的关系。游戏冲动的对象用一个普通的概念来说明,可以叫作 活的形象 。这个概念指现象的一切审美性质,总之是指最广义的 美 。
按照这种解释,如果美是这样的话,那么它就既不扩大到整个生物界,也不只限于生物界。一块大理石,尽管是而且永远是无生命的,却能由建筑师和雕刻家把它变为活的形象。一个人尽管有生命和形象,却不因此就是活的形象。要成为活的形象,那就需要他的形象就是生活,而他的生活就是形象。只要我们仅仅想到他的形象,那形象就还没有生活,还是单纯的抽象;只要我们还仅仅感觉到他的生活,那生活就还没有形象,还只是单纯的印象。只有当他的形式活在我们的感觉里,他的生活在我们的知性中取得形式时,他才是活的形象。凡是我们判断人是美的时候,情况总是如此。
我们知道了在其结合中产生美的那些组成,但由此还不能说明美的形成机制。因为我们还需要懂得那种结合本身,这种结合对于我们正如在有限与无限之间的各种相互作用那样是无法探究的。理性根据先验的理由提出要求:在形式冲动与物质冲动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即游戏冲动,因为只有实在与形式的统一、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统一、受动与自由的统一才完成了人性的概念。它必定提出这种要求,因为它就是理性——因为它就其本质来说要求完满和排除一切限制,这一种或另一种冲动的单独活动不能实现人性的完整,并会造成人性的一种限制。因此只要理性表明,人性应该存在,那么它就同样由此提出这一规律:应该有美存在。经验可以回答我们,美是否存在;只要理性告诉我们有人性存在,我们就知道有美存在。但美可能是怎样的,人性可能是怎样的,则不论是理性还是经验都不能教给我们。
我们知道,人不只是物质,也不只是精神。所以作为人的人性的完美实现,美既不能像那些过分执着经验证据的敏感的观察家所认为的那样单纯只是生活——现时代的鉴赏力总是想把美降低到生活,也不能像那些远离经验进行思辨推理的哲人和在解释美时过分受艺术需要影响而爱玄想的艺术家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形象。 美是这两种冲动的共同客体,也就是游戏冲动的客体。这个名称是完全符合语言习惯用法的,游戏这个名词通常说明凡是在主观和客观方面都不是偶然而同时又不受外在和内在强迫的事物。在美的直观中,心灵是处于规律与需要之间恰到好处的中点,正因为它介于这两者之间,它才避免了规律和需要的强制。物质冲动和形式冲动在它们的要求上都是真切的,因为在认识上,前者关系到事物的实在性,后者关系到事物的必然性;而在行动上,前者旨在生命的维持,后者旨在尊严的维护,两者都旨在真实与完美。当尊严与生命搅在一起时,生命就无足轻重了。只要爱好开始起作用,义务就不再是强制的了。同样地,只要事物的现实、物质的真相与形式的真相和必然性的规律相结合,心灵就更自由地、冷静地接受它们。只要直观能够伴随着抽象,就不再感到抽象不易接受了。总之,当与观念相结合时,所有现实的东西就失去了它的严峻性,因为它 缩小 了;当与感觉相接触时,必然的东西就失去了它的严峻性,因为它变得 轻松 了。
但是,你可能早就想要反驳我,就我把美当成单纯的游戏,将它与“游戏”一词通常所指的那些轻薄对象等量齐观,这不是降低了美吗?如果我们把它局限为单纯的游戏,那不是与作为教养工具的美的理性概念和尊严相矛盾吗?那不和游戏的经验概念相矛盾吗?这种游戏可以排除一切审美趣味而存在,它还单纯限于美吗?
在人的各种状态下正是游戏, 只有 游戏,才能使人达到完美并同时发展人的双重天性,但为什么把它叫作单纯的游戏呢?按照您的概念,您把这看成是限制,但是按照我已经证明的概念,我却把这看作扩展。所以我倒宁可反过来说,只有对于愉悦、善和完满,人才是严肃的。但是对于美,人却和它游戏。当然,我们在这里不能想到现实生活中流行的那种游戏。它通常只是针对全然物质的对象。但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去寻找这里所谈的美也是徒劳的。现实存在的美配得上现实存在的游戏冲动,但是理性提出的美的理想也给出了游戏冲动的理想:这种理想应该显现在人的一切游戏中。
如果人在满足他的游戏冲动的这条道路上去寻求人的美的理想,那么人是不会迷失的。希腊各民族是在奥林匹克运动会进行力量、速度、灵巧的非流血竞赛中以及才能的高尚竞技中才感到欢欣,而罗马人却对被杀死的角斗士或他的利比亚对手的殊死角斗感到快慰,我们由这唯一特征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不从罗马那里寻求维纳斯、朱诺和阿波罗的理想形象,而却要从希腊那里寻求这些形象。 理性现在要说:美不应只是生活,也不应只是形象,而是活的形象。也就是说,只要美向人暗示出绝对形式性和绝对实在性的双重法则,美就存在。因此理性也在说:人应该同美一起 只是游戏 ,人应该 只同美一起游戏 。
终于可以这样说,只有当人在充分意义上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 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 , 他才是完整的人 。这一命题暂时看来似乎不合情理,当我们把这一命题用于义务和命运这两种严肃事情时,它将获得巨大而深远的意义。我可以向您担保,它将会支撑起审美艺术和更艰难的生活技艺的整个大厦。然而只有在科学中这一命题才是意想不到的,在艺术以及希腊人的情感中、在他们最优秀的大师们那里,这一命题早就存在并在起作用。只是他们把本来应该在人间实现的东西移到了奥林匹斯山上。由这一命题的真理所引导,他们不仅使世人面颊上由辛勤和劳作所增添的皱纹以及使空洞面孔上展现的轻浮笑靥从幸福诸神的额头消失,并且摆脱了各种目的、义务、烦恼的困扰而获得永恒的满足,使闲散和淡泊成为诸神的令人羡慕的命运:只有更具有人性的名字才是最自由和最崇高的存在。只要同时既消除了自然规律的物质强制又消除了道德法则的精神强制,在同时围绕这两个世界必然性的更高概念以及由两种必然性的统一中,他们才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在这种精神的鼓舞下,他们由自己理想的面部特征中去掉了爱慕的表现同时又去掉了意志的一切痕迹。更恰当地说,他们使这两者不能被分别见出,因为他们知道如何使两者结成紧密的联盟。由朱诺光辉容颜中告诉我们的,既不是优美也不是尊严,它不是单独的这两者,因为它同时是这两者。女神要求我们的景仰,而仙女般的女性又激起我们的爱。然而,当我们陶醉在天上的仁慈时,天上的自满自足又把我们吓住了。整个形象安息在自己本身之中,它是一个完整的创造物,仿佛处在空间的彼岸,没有屈从,没有反抗,这里没有与各种力量相搏斗的力,也没有让时间性侵入的间隙。通过优美不可抗拒的引诱以及通过尊严保持的距离,我们同时处于极度的安宁和最高度的运动状态中,它产生了那种令人惊异的感受。知性没有任何概念、语言没有任何名称可以用来表达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