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听到的情形不多,但一半印证一半猜,李鼎觉得慢慢接近真相了。
逼奸这一点,大致可以断定,确有其事。出事那天下午,鼎大奶奶在后房洗澡,当时四个丫头,一个生病、一个告假、一个呼呼大睡、一个在大厨房摇会。有人逼奸,必在此时,但逼奸的绝不是什么恶仆,否则,老爷子早就作了处置,而绅哥亦不必为难得必须避开。
定是在苏州的族人或者亲戚,李鼎在心里一个一个数,浪荡好色的虽也有几个,但没有一个能到得了晚晴轩。
那么会是谁呢?李鼎不断地在想,尤其使他大惑不解的是,据柱子说,一打听到鼎大奶奶的事,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多谈,然则何以有此讳莫如深的态度?
深宵倚枕,听一遍遍的更锣,正在发愁不知如何方能入梦时,忽然听得窗上作响,接着又听得低微的声音在喊:“大爷,大爷!”
“谁?”李鼎问。
“柱子!请大爷开开门。”
这样的深夜,柱子会来求见,自然是紧急大事。李鼎趿着鞋走来拔闩开门,只见柱子脸上阴郁得可怕。
“怎么啦,柱子?”
“大爷,轻一点儿!”柱子还回头看了一下。
李鼎惊疑满腹,回身坐在床沿上。柱子进门,轻轻地将房门关上,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后房没有人吧?”
“没有。”
“我——”柱子说了一个字,没有声音了。
“怎么回事?”李鼎有些不耐烦,“有话怎么不好好说?”
“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大奶奶死的那天下午,老爷在水榭外面捡到一支大奶奶的碧玉簪子,亲自来送还大奶奶,正就是琪珠在大厨房摇会的那时候。”
不等他语毕,李鼎已如当头着了一个焦雷,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但他直觉地排拒任何将他父亲与他妻子连在一起的说法。“谁说的?”他问,“一定是弄错了吧!”
“不错!”柱子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老爷还带着一本账,大概是要跟大奶奶算。这本账到傍晚才由琪珠送回来,是成三儿经手收下的。”
李鼎方寸大乱,心里像吞下一条毛毛虫那样的难受。但是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有人看见没有?”他问。
“据成三儿说,他们是远远跟着,看老爷进了晚晴轩才散了去的。”柱子又问,“大爷不问过琳珠,她怎么说?”
“她说前一天晚上她坐更,那天她睡了一下午,什么也不知道。”
“恐怕她没有说实话。”柱子停了一下,又补一句,“如今她是‘琳小姐’了!”
这话像是在李鼎胸前捣了一拳,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也怪不得绅二爷要躲开了。八成儿他知道这件事,怕大爷问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你别说了!”李鼎暴喝一声,一掌打在柱子脸上。
这是多大的委屈,柱子捂着脸,两行眼泪慢慢地挂了下来!
“柱子!”李鼎扑过去抱着他,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