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和猫什么时候成仇家了?莫非是因为狗拿耗子多管了闲事?
非也!非也!
这个故事比狗拿耗子有趣得木姥姥呢!
木姥姥,不懂吧?绍兴话,就是——许多许多许多……
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会议定,派伙计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节选自《朝花夕拾·狗·猫·鼠》,标题为编者所加)
鲁迅像 谢国民 摄
扑哧,你一定在偷偷地笑了吧?笑狗,还是笑猫呢?从鲁迅的文字里,你感觉到鲁迅是偏向狗呢,还是偏向猫?类似这样的动物间结仇的故事,你还知道很多吧!
猫是老虎的先生,这个故事也许你听过无数遍了。但是那些听故事的老手都知道,同一个故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讲出来,味道可大不一样的。
鲁迅的祖母是个讲故事的能手,鲁迅小时候就是听着祖母的故事长大的。
鲁迅祖母版本的“猫是老虎的先生”故事,别有一番趣味哦!
那是一个我的幼时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桌旁,给我猜谜,讲故事。忽然,桂树上沙沙地有趾爪的爬搔声,一对闪闪的眼睛在暗中随声而下,使我吃惊,也将祖母讲着的话打断,另讲猫的故事了——
“你知道么?猫是老虎的先生。”她说。“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猫是老虎的师父。老虎本来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投到猫的门下来。猫就教给它扑的方法,捉的方法,吃的方法,像自己的捉老鼠一样。这些教完了;老虎想,本领都学到了,谁也比不过它了,只有老师的猫还比自己强,要是杀掉猫,自己便是最强的脚色 了。它打定主意,就上前去扑猫。猫是早知道它的来意的,一跳,便上了树,老虎却只能眼睁睁地在树下蹲着。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还没有教给它上树。”
鲁迅故里 谢国民 摄
这是侥幸的,我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了。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了,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复去了。
(节选自《朝花夕拾·狗·猫·鼠》,标题为编者所加)
鲁迅是讨厌猫的,自封为“猫敌”。可他却爱听祖母讲的猫故事。你看,祖母给他讲了那么多的故事,长大后,他唯独记得这一个猫故事。这多少有点令人费解吧?
以后看鲁迅的文章,你会发现鲁迅不但讨厌猫,也讨厌像猫一样的人。
“红嘴绿鹦哥”是啥玩意儿?
一种鸟?还是一种水果?还是某个特别的好兄弟?
据说,他是老百姓用来对付皇帝的一种好玩的东西。皇帝可是不好对付的大人物。但“红嘴绿鹦哥”能制伏他,且能把皇帝练成傻子。
中国人的对付鬼神,凶恶的是奉承,如瘟神和火神之类,老实一点的就要欺侮,例如对于土地或灶君。待遇皇帝也有类似的意思。君民本是同一民族,乱世时“成则为王败则为贼”,平常是一个照例做皇帝,许多个照例做平民;两者之间,思想本没有什么大差别。所以皇帝和大臣有“愚民政策”,百姓们也自有其“愚君政策”。
往昔的我家,曾有一个老仆妇,告诉过我她所知道,而且相信的对付皇帝的方法。她说——“皇帝是很可怕的。他坐在龙位上,一不高兴,就要杀人;不容易对付的。所以吃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给他吃,倘是不容易办到的,他吃了又要,一时办不到;——譬如他冬天想到瓜,秋天要吃桃子,办不到,他就生气,杀人了。现在是一年到头给他吃波菜 ,一要就有,毫不为难。但是倘说是波菜,他又要生气的,因为这是便宜货,所以大家对他就不称为波菜,另外起一个名字,叫作‘红嘴绿鹦哥’。”
在我的故乡,是通年有波菜的,根很红,正如鹦哥的嘴一样。
(节选自《华盖集续编·谈皇帝》,标题为编者所加)
把菠菜叫成“红嘴绿鹦哥”,哄骗皇帝,中国老百姓的“愚君政策”,不比《皇帝的新装》里的骗子差吧?你说,这天下的皇帝,怎么就那么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