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近四更时分,烛影不住摇曳。
“咦?出什么事啦?”
值夜的侍从大吃一惊。
他们只听见孙策的寝宫帷帐中,突然传出了几声惨叫。孙策连连哀号,听得人毛骨悚然。
“孙将军怎么了?”
御医和侍卫立刻赶到寝宫内,可是孙策的睡榻之上,却不见人影。
“大家快来!将军在这里,他怎么跌倒在这儿呢?”
众人连忙冲过去查看,只见孙策跌落在床后地板上,俯在地上,手中还握着剑鞘。床帏锦帐已被割得支离破碎,看来是孙策刚才所为。
值夜的随从连忙将孙策扶起,抱到床上。御医也立刻上前检查。孙策却将双眼睁大,神色和平日迥异,目露惊色:“于吉!你这妖道!你给我滚出来!”
孙策嘶哑地不住大吼。看来他这病情来得突然,十分蹊跷。
他一直折腾了一宿,直到天亮时分才昏睡过去。孙策一觉睡到艳阳高照,才清醒过来,神色如常。
孙策的母亲和夫人都守在一旁,整宿未眠。孙老夫人涕泪横流,悲声怨道:“儿啊,怪只怪你昨日将活神仙杀掉,才会遭此祸端。你一定要听为娘的话,从今天起闭关七日。你要诚心悔过,专修善事,求得上天垂怜。”
“哈哈哈!”孙策闻言,哄然大笑,“母亲,孩儿十六七岁便随父出征。儿子的掌中剑下,早已斩过无数敌人。昨日儿子不过是杀了一个妖道,有何畏惧?哪里需要闭关悔过?”
“儿啊,你怎么还不明白?那位于道长绝非凡人,而是一位活神仙啊!你杀了神仙,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孩儿乃是东吴之主,没什么好怕的!”
“你啊你啊!为何如此顽固不化?”
“母亲不必多说了。所谓天命不由人,孩儿决不相信那妖道能支配人的命数。”
孙老夫人和乔氏夫人见状,知道再劝孙策也不会听的。她们只得自己代他闭关,淋浴斋戒七日,代为孙策忏悔祈祷,以求孙策得以平安无恙。
但是孙策的病情却依旧没有好转。每到夜里四更时分,孙策的寝宫中便会传来骇人的惨叫声。
每到此时,孙策的眼中似乎看到于吉站在面前。于吉或是嘲笑于他,或是绕着睡榻骚扰他入眠。孙策总是怒而拔剑,疯狂劈砍于吉的身影,但却总是砍不到。于吉的身影总是飘忽不定,转瞬消失。但是一到天亮之时,似乎一切又恢复如常。
每夜如此折腾,耗费心神,孙策一天天地消瘦下去,白天也常常昏睡不起。
孙老夫人心疼儿子,她特意来到孙策枕边,恳求道:“儿啊,你就随为娘去一趟玉清观吧。”
“好端端的我去庙里干什么?现在又不是父亲的忌日。”
“为娘已经请玉清观的道长帮忙,遍寻得道的高人在观中焚香作法,以安抚鬼神之怒,保你平安。你一定要随为娘去一趟。”
“儿子从小也没见过父亲祭拜鬼神啊!”
“儿啊,你莫要再强词夺理了!莫说那英雄遗恨,冤魂若长留世上也会变成鬼神,更何况那于道长乃是活神仙,他被无辜杀死岂有不作祟的道理?”
孙老夫人说罢,泣不成声。乔氏夫人也在一旁苦苦哀求。孙策被逼无奈,只得顺从母亲,命人备轿,前往玉清观。
“孙将军请了!”
一国之君驾临玉清观,观主自然礼数有加。他率领一众道士列队相迎,然后亲自引路,将孙策请入法堂。
孙策跟着进入法堂,但他仍旧拉长了脸,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孙策瞪着中央的祭坛,仿佛和祭坛有仇似的,冷面相对。直到观主不断催促,他才勉强焚香。
“又是你这妖道!”
突然,孙策大喝一声,仿佛看见了什么似的,他一把拔出佩剑便扔了过去。剑锋正中一名侍臣,那人立刻倒地,惨叫连连,喊声在法堂之中回响不断。
孙策在香炉上的袅袅香烟中,竟然瞥到于吉的身影,忽隐忽现。
他立刻掷出佩剑,刺中的那名侍臣已经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但孙策依旧神色大异,他不仅踢倒了祭坛,还将道士们抓伤撞伤。他神情狂躁,异于平日,乱砍乱劈,难以靠近。
没过多久,孙策累得筋疲力尽,昏睡过去。待到他清醒后,便命令一声:“立刻回去!”
孙策便急匆匆离开玉清观。
他刚一出门,仿佛又看到一个老头的身影,飘飘然紧追不舍。孙策恍惚之下,发现还是于吉。
“臭妖道!还来找死?”
孙策大叫一声,拔剑便砍,直将轿帘砍落。
一路之上,孙策都暴躁不已。轿子入城时,他又说看见于吉就站在门楼屋顶上,大吼着命令士兵张弓射箭。他还嫌不够,又命将士向屋顶投枪,如临大敌,如同对敌打仗一般。
孙策整日如此癫狂,即使身边有再多侍卫守护也束手无策。每到晚上,他还命令整个寝宫不许熄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侍臣随从也不许睡觉,无论白天黑夜都要随时伺候。现在即使刮过一阵黑风,满城上下都会惶惶不安,难以平静。
“这个破城,我住不下去了!”
不久之后,孙策也无可奈何。于是他率领三万精兵,出城扎寨。孙策的大帐之外,有无数将士手持斧钺,日夜守护。
但是情况依旧。每逢深夜,孙策总能恍惚见到于吉的身影。孙策总是看见于吉披头散发地站在枕边,阴魂不散,他也整夜与鬼魂厮杀。没多久,孙策便形容憔悴,见到之人无不惊愕。
“孙将军怎会如此憔悴?”
有一次,孙策揽镜自视,看到自己一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大吃一惊,忽然又扔掉铜镜,大叫道:“妖魔哪里跑!”
孙策又拔出宝剑,凭空胡乱劈砍一番。之后他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御医前来检视时,发现他的旧伤复发,原本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全身流血不止。
孙策如今的病情危急,恐怕就连名医华佗赶来,也无力回天了。孙策此时也悟到自己天命难逃,他的身体日渐衰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狂暴不安了。
有一天,孙策忽然颤声对床前伺候的乔氏夫人说道:“夫人啊,为夫恐怕要不行了。我觉得真的撑不下去了。病体如此孱弱,恐怕我再难掌理国政了。你快派人,把张昭叫来,我要立下遗诏。”
乔氏夫人闻言,痛哭不止。御医和侍臣见势不妙,赶忙去城内报信。
张昭和朝中的重臣大将闻讯,连忙赶来,黑压压一片跪在孙策的病榻前。
孙策见众人到了,挣扎着要坐起身,被众人连忙制止。此时,他的神情平静,眼眸清澈,意识清醒。
“我要喝水。”
孙策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后,平静地对大家说道:“如今政局变动,时事纷乱。汉朝由盛转衰,日渐萧索。大地之上,黑风浊流,群雄逐鹿,难得平稳。今后之天下,必然愈加分裂,诸侯割据。不过,我们东吴地处三江之要害,据此天险便能掌握天下各州的动向,了解各诸侯的成败。此地利之优势要拜上天所赐,但国家的安危存亡还要靠诸位之力。待我死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辅佐我的弟弟,不得怠慢。”
孙策说着,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召唤道:“弟弟!弟弟!仲谋来了吗?”
“我在!哥哥,仲谋在此!”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年轻而低沉的声音。
此人便是孙策的弟弟孙权,孙仲谋。
孙权哭得眼睛红肿。他跪着靠近孙策的床边,捂住面孔,不忍直视孙策的病容:“哥哥,你不要说这些。你只要多加注意,大夫们一定能把你治好的。你若当真去了,国家岂不失去了顶梁柱?弟弟又哪里有能力保护母亲,率领臣下呢?”
孙策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对弟弟摇头道:“弟弟啊,你听为兄一句,我把江东就交给你了。仲谋啊,你是有治理内政之才的,只不过若论带兵打仗,率领江东之兵与敌人一决乾坤的能力,你确实远不及我。为兄希望你万勿忘记,当初父兄创业时的艰难困苦。你一定要起用贤能之士,保卫国家,爱护百姓,孝养高堂才是啊!”
孙策的脸上已显出濒死之兆。此时,在他的病室中,众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因此,孙策气若游丝的临终遗言,在群臣耳中也清晰可闻。
“我啊,真是个不孝之子啊!仲谋,为兄的天命已尽,你要替我孝敬母亲,我把这一家子人也都托付给你了。群臣百官,请你们一定要尽心辅佐他,凡事以和为贵。仲谋,你要做到赏罚分明,对诸位功臣绝不可轻视。内事不明问张昭,外事不明问周瑜。公瑾在吗?可惜今日周瑜不在。待他从巴丘回来,你们定要将我的话转达于他。”
孙策说罢,解下吴国的印绶,亲手交给孙权。
孙权双膝跪地,接过印绶,泪水滂沱。
“夫人……夫人在哪里……”
孙策眼神晃动,搜寻妻子的身影。乔氏夫人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她赶紧凑近,云鬓散乱,贴着丈夫的脸颊。乔氏夫人不住抽泣,听孙策最后的嘱咐:“夫人啊,你的妹妹已经许配给了周瑜。你定要告诉妹妹,叮嘱她转告我的意思,请周瑜尽心辅佐孙权。夫人啊,你我夫妻一场,如今到了生死离别之时了。为夫虽心有不舍,却无力回天了。你要好自为之啊!”
接着,孙策又将年纪幼小的弟妹们叫到跟前,一一叮嘱道:“从今以后,孙权就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了。你们要相亲相爱,孝敬母亲,家庭和睦,互相扶植。决不可做出辱没家门、背信弃义之事,否则为兄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孙策说罢,便停止了呼吸。
孙策去世时,年仅二十六岁。这位江东小霸王竟然英年早逝,实在是出人意料。
年仅十九岁的孙权,拜领印绶,成为一方诸侯。
正如孙策临终时所言,孙权虽有不及兄长之处,却也有许多优点。他治理内政的才能,保守沉稳的政治作风,这些都是孙策所不具备的。
孙权,字仲谋,据说生得方颐大口,碧眼紫髯。这可能是因为孙氏血统里,有亚热带地区南方人血统的缘故。
孙权之下还有弟弟。昔日曾有出使东吴的汉朝使者刘琬对孙氏兄弟有过一段评述。刘琬精通骨相之术,他观察过孙氏兄弟之后,说道:“孙氏兄弟虽然人人才华横溢,但却不能皆尽享天禄而终。唯独孙仲谋是个例外,恐怕只有孙权才能保持孙家门风,且得享高寿。”
如今看来,这段话预言了孙家的命运,和孙氏子弟的未来。孙策的命数也不幸被他言中了。
孙策死后,东吴上下都为其服丧。
大地之上,不闻歌舞之声,只能听到空中偶尔传来几声哀鸿之鸣。葬礼由孙权的叔父孙静主持,前后共计七天。
孙权悲痛欲绝,每每想到兄长英年早逝,便痛哭不已。
张昭见到孙权如此痛苦,便激励他道:“你不要再这样作践自己了!你要知道,如今东吴的四周布满豺狼虎豹,敌人虎视眈眈,江东危机重重。你要振奋精神,按照你兄长的遗嘱行事。为今之计,首先要内整国政,外强军事,整顿三军,备战不懈。你要让邻国都看到,你的才能不输于兄长才是!”
周瑜得到噩耗,连忙从巴丘赶回。待他星夜兼程赶到吴郡后,与孙老夫人和乔氏夫人一见之下,难免大放悲声。之后,她们也将孙策的遗嘱转告周瑜。
周瑜在孙策的灵坛前拜伏发誓,久久不忍离去:“瑜誓遵先主遗言,以报知遇之恩!”
之后,周瑜入室拜见孙权,两人促膝密谈。
周瑜认为,万事皆以人为先。若得贤才,则国家昌隆,若失人才,则国家灭亡。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谋得高德贤达之人辅助您。
孙权听了周瑜之说,不住点头,深表赞同:“家兄临终前反复叮嘱我,他说内事问张昭,外事问周瑜。孙某一定按照他的遗嘱行事。”
周瑜建议道:“张昭此人,实为贤士。您足可以信赖,委以大任。只是瑜生来驽钝,恐怕有负先主的重托。我想推荐一位贤士,其才能远在我等之上。他若能来辅佐于你,是再好不过的了。”
“哦?所谓何人?”
“鲁肃,字子敬。”
“鲁肃?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难道这世上还有此等贤士,会隐居不出?”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隐居的贤才奇士众多,可惜鲜有伯乐。若是不善用人,有很多人的才能就会被埋没,这也是常有的。这位鲁肃你有所不知,也是难怪。”
“周瑜,你说的这位鲁肃如今身在何处?”
“鲁肃身在临淮东城(今安徽省,定远)。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为人敦厚,令人如沐春风。他幼年丧父,孝养母亲。鲁肃的家境殷实,如今在东城郊外生活,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我竟然不知,所辖之地竟有此等人才。”
“这个鲁肃生性不喜欢做官。他有个朋友,名叫刘子扬,多次劝他去巢湖投靠郑宝。对方也是三番五次,诚意延揽,但鲁肃却执意不去。”
“周瑜,如此贤人若被他人招揽,必将于我不利。请你亲自跑一趟,将他请来可好?”
“正如我刚才说言,贤才若不能善加起用,则不能人尽其用。既然你有心请他,我便去说服于他,一定将他请来。”
“为了国家社稷,孙某定会重用贤才。请你速速动身出发,有劳了。”
“遵命!”
周瑜领命,第二天便动身前往东城。他没带随从,只身一人前往,不日便抵达鲁肃家的门外。
鲁肃家是当地一家富户,从门外便可听到石磨的吱吱之声。
据说,进入一户人家的家门时,便能体会这家主人的嗜好和家风。
当周瑜来到鲁肃的家门外,便立刻能够体会到他的为人。
周瑜径直推门而入,未有阻挡。只见院中十分宽敞静谧,是一座当地典型的大户人家的院落。他听到几声牛叫,回头看到三两个村童正在墙边,与水牛嬉戏。
“请问这家主人在家吗?”
周瑜问道。
几个村童看了看周瑜,顺手一指旁边的小屋:“他就在那里。”
周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主屋旁边,有一间小小的书斋。他道过谢,便快步穿过林间小路朝书斋走去。
正行至半路,他碰到一位威风凛凛的武士带着随从迎面而来。周瑜心想,此人应该也是访问鲁肃的客人吧,便恭谨地侧身相让。那人竟毫不在意,大摇大摆地擦身而过。
周瑜并不在意,他径直走向书斋,正好遇见刚刚开门送客,站在门口尚未离去的主人。
“恕我冒昧,敢问您便是鲁肃先生吗?”
周瑜毕恭毕敬地问道。
鲁肃面露疑惑,答道:“在下便是鲁肃,请问贵客是哪位?”
“在下奉东吴新主孙权之命,特来拜访。我名叫周瑜,字公瑾。”
“啊!原来您竟是周将军!”
鲁肃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周瑜竟会出现在自家门口,显得十分惊讶。
“有失远迎,请周将军进寒舍一叙。”
鲁肃连忙将周瑜让进书斋,询问来意。
周瑜一见之下,觉得鲁肃的人品果然名不虚传,心里十分欢喜。他放低声调,恳切地说:“周某今日前来,是想和先生商谈一件大事。此事有关东吴的未来,也事关先生的未来。所谓为人君者,当选良臣。而为人臣者,也会选择明主。周某久仰先生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觉得十分投缘。众所周知,东吴先主孙策去世后,新主孙权继位。孙权虽然年轻,但他绝非一位自私之主公。相反,新主孙权亲贤礼士,广求贤才,是个难能可贵的英明笃诚之人。”
一番开场白之后,周瑜接着说道:“不知先生可愿为吴国效力?以先生之才,应当不会愿意整日关在书斋里,如普通文人雅士一般,悠闲度日。先生也更不会甘愿终身只作一名富农而已。倘若此时是太平之世也就罢了,但如今天下局势纷纷扰扰,如先生这般的贤能之士,怎能终老于一间农舍之中?周某以为,先生与其投靠那巢湖郑宝,倒不如随我一道去东吴。”
鲁肃闻言,温和地点了点头:“周将军可曾遇见刚从我这儿离开的客人?”
“是的。那位便是邀您出山的刘子扬吧?”
“正是他。此人三番两次前来造访,只为让我前去郑宝那里从仕。”
“恐怕先生是不愿轻易随他去的。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看先生还是和我一道去东吴吧。”
……
“先生有何为难之事吗?”
周瑜见鲁肃有些犹豫,便直言道。
“这倒不是。周将军请稍等片刻,鲁某去去就回。”
鲁肃沉吟一下,请周瑜在此稍候,自己则起身离开,向主屋方向走去。
“抱歉,让周将军久等了。”鲁肃很快折返回来,向周瑜致歉。接着,他爽快地答应:“因我上有高堂老母,不便擅自离开,于是刚刚去禀明了母亲。母亲也同我的想法一致,觉得应该去报效东吴。既然母亲欣然应允了,我便答应将军的要求了。”
周瑜闻讯,雀跃不已:“如此甚好!先生能来的话,我们三江的阵营将更加强固了。”
两人没有耽搁,双人双骑立刻启程赶回吴郡。抵达之后,周瑜立刻引领鲁肃前去拜见孙权。
孙权得到鲁肃这样的贤才后,信心倍增。他将居丧以来的伤感情绪都抛在脑后,转而全力投入工作之中。他整理政务,巩固军事,并每天聆听鲁肃的真知灼见。
有一天,两人共饮后同榻而卧,半夜又秉烛夜谈。
孙权双眸闪亮,向鲁肃请教道:“请问先生如何看待汉室的现状?如今我应该做些什么?”
鲁肃答道:“汉朝的隆盛时期业已过去。曹操宛如寄生藤蔓,依附于汉室之树,并不断侵蚀,耗费老树。他必将扎根于土壤,日益茂盛,而且此势已成。我等只需静观世事变化,抓紧巩固江东,与河北袁绍一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同时伺机而动,方为上策。待时机成熟后,我们便可扫除黄祖,征伐荆州刘表,溯江而上扩大势力。待曹操与河北袁绍的战事胶着,不暇应对之时,恰好是我们的出征良机。”
“汉室衰弱之后,朝廷方面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像汉高祖那样的人物会再次出现,以继承帝王之业。历史会不断反复重演的。主君身处此多事之秋,占尽地利和人和,又继承了东吴基业,十分难得。请务必珍惜才是。”
孙权虚心听取鲁肃的建议,心潮起伏,十分激动。
之后,鲁肃向孙权告假几天,准备回乡探母。孙权特意赏赐华服、帷帐等物。
鲁肃感于新主的知遇之恩,回家逗留几日便立刻赶回,他还向孙权荐举了一人。
此人的姓氏为复姓,在汉人之中非常少见,因此大家对他都有所知晓。
此人复姓诸葛,名瑾。
当孙权问及其身世时,诸葛瑾答道:“我乃琅琊阳都人(今山东省,沂水以南),先父诸葛珪曾任泰山的郡丞,后在我于洛阳太学学习期间亡故了。由于河北战乱,我只得带着继母到江东避难。舍弟和舍妹则投奔荆州叔父家。”
“你的叔父是做什么的?”
“我叔父曾在荆州刘表手下做官,受其重用。只可惜在四五年前战乱中,他被当地乡民杀害了。”
“你今年贵庚?”
“二十有七。”
“你今年二十七岁!那岂不是与我亡兄孙策同岁!”
孙权不由得惊呼出声。
鲁肃插嘴道:“诸葛兄年轻有为,当初他在洛阳太学读书时,便已是秀才了,精通诗文经书。鲁某特别佩服的是,他孝敬继母宛若亲生母亲一般。诸葛兄温文尔雅的情操,尤为可贵。”
于是,孙权将诸葛瑾敬为上宾,倍加器重。
这位诸葛瑾就是诸葛亮的亲哥哥,比弟弟年长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