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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那天晚上,杜润秋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梦境是支离破碎的,他清晨醒来的时候,也只记得很少的一些了。梦里好像有杜欣,她却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站在窗前,乌黑的长发在风里飘动。还有英虹,英虹跟她的祖奶奶在一起,两个人都蹲在地上采着菌子,扔了一地。

杜润秋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直到晓霜在外面敲他的门,敲得砰砰直响,还直着嗓子叫:“秋哥!秋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听晓霜的声音中气十足,看样子她已经恢复了。杜润秋趿拉着拖鞋,无精打采地走到门口,开门一看,只见晓霜脸色红润地站在面前,满身都是青春光彩,连眉梢眼角都像是闪烁着早晨明艳的阳光。晓霜一看到杜润秋,就夸张地叫了一声。“哎,秋哥,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子!”

“我怎么了?”杜润秋摸了摸自己的脸。晓霜推着他,把他一直推到镜子前,大声地说:“你看看!”

杜润秋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面色灰黄,胡子拉碴,黑眼圈堪比大熊猫。他摸着自己长出来的胡渣,喃喃地说:“这一下子可老了十岁,怎么办,还有女人会看上我吗?跟中年大叔差不多了,我还年轻啊!”

晓霜没听清他在咕哝什么,问道:“你说什么呢?”

杜润秋继续摸着自己的脸,继续咕哝。“早知道,昨天就该留在杜欣那里了。哎呀呀,这就是老天爷对我不抓住飞来的艳福的报应了。如果跟杜欣呆在一起,我怎么会一晚上都做恶梦啊?唉……唉……我昨天晚上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怎么居然当起了柳下惠?咳,咳,真是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

“秋哥,你在说什么?”丹朱的声音在他身后清脆地响了起来,杜润秋吓了一跳,赶忙闭上了嘴,但是已经太迟了。丹朱的眼神,很锐利地在他身上掠过。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到杜欣那里去了?”

杜润秋知道她已经听到了,说谎是说不过去的,索性一挺胸膛说道:“哎,我反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她昨天晚上跟我说了好久话呢,就差没留我下来了……”

“你为什么没留下?”晓霜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这么……嗯,嗯……”她一连嗯了几声,都没嗯下去,只是笑个不停。

杜润秋正想为自己的面子辩白几句,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喧闹,从元帅楼的方向传过来的。

“什么声音?”晓霜走到楼道边上,向外望去。她立刻叫了起来:“你们快来看!快来看呀!”

杜润秋跟着走了过去,向外一望,也吃了一惊。只见元帅楼边上,围了不少的人,看样子都是当地人,一个个都拎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当中站着一个男人,正在对周围的人吩咐着什么——谭栋。

“他们要干什么?”晓霜莫名其妙地问道。杜润秋心里一动,又沉了一下。丹朱说道:“他们是想挖什么东西吧。看看,锄头,铁锹,这阵势……”

杜润秋脱口而出:“他们想挖尸体?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下面会有尸体……”

几天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挖尸体”这么诡异的话,会从自己口里完全认真地说出来。可是这几天,他已经见了不止一具尸体,很多桩诡异而无法解释的事。现在他真觉得,不管再见到什么,自己都不会奇怪了。红珠山,本来就是个终年笼罩在云海里面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也会被笼罩在同样的云雾里,在一团茫茫白雾里没头没脑地瞎转,始终找不到方向,走不出去。

晓霜虽然有点担忧的表情,眼神却相当好奇而兴奋。她拉了拉丹朱:“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他们是在干正事呢。”丹朱说,“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我们只是远远地看上两眼啦!”晓霜说。杜润秋也说:“是呀,我们只是去看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而已。说不定,那个谭局长也会有话问我们呢?”

丹朱忽然撇了撇嘴角,冷笑着哼了一声。晓霜很奇怪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个谭局长?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他?我看他是犯了疑心病吧。”丹朱冷笑着说,“他居然怀疑是我给你们吃的菌子下毒的。居然会怀疑我!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问他凭什么怀疑我,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哼,他这业务水准,可真是糟糕!”

“哦?他怀疑你?”杜润秋很是奇怪。他一向看人很准,这个谭栋,是典型的那种深藏不露做事也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丹朱还让丹朱看出了他的怀疑?

这一点倒真让他想不通了。

就算是在上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元帅楼也是阴暗的。它正好在山崖的下面,后面又都是参天大树,一走到这边,杜润秋就又有了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抬起头,去看二楼转角处的那间房间,虽然他也知道,就算有鬼,也肯定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元帅楼早已经清理完毕,周围仍然拉着警戒线,不让人进入。这是幢掩映在参天大树的阴影里面的木质结构的别墅,整幢楼几乎不分昼夜都被笼在阴影里。是的,阴暗,这就是元帅楼给人的第一感觉。又因为它是在湖的旁边,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潮气。

杜润秋现在只觉得奇怪,自己前几天怎么有胆住在这个地方?

谭栋见他们过来了,居然微笑着过来招呼了。“怎么样?看你们都恢复得挺不错啊?一个个气色都挺好的!”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在丹朱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自然也逃不过丹朱的眼睛。丹朱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杜润秋使劲在自己脸上搓了两把。“看看,这么搓都搓不出点血色来,还是一张灰不溜秋的脸,还说我气色好!恢复得不错!”

谭栋早已知道了杜润秋的脾气,一笑置之。晓霜看着那群当地人已经拿起铁锹锄头在元帅楼的四周开挖了,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听说,这元帅楼下面,可能会有重要的证物。”谭栋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找了些人来挖一下,看能不能挖到。”

“你想挖的是一具尸体吧?我保证,你是挖不到的。”杜润秋开门见山。谭栋显然是大吃了一惊,他紧紧地盯着杜润秋,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昨天就在山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杜润秋很是得意,他让这个深藏不露滴水不漏的谭副局长也大大地惊了一把。“不不不,确切地说,不是一具尸体,是一具骷髅。哈哈,还是一具很好心的骷髅,要不是它,我也变尸体啦!”

他笑得开心,谭栋却一点笑的表示都没有,仍然紧盯着他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说?发生了什么事?”

杜润秋把昨天爬山的时候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谭栋皱着眉听着,然后问:“你确定,是有人从背后推你?”

“昨天的风,远远达不到会把人刮下去的地步。”杜润秋耸耸肩,说,“我自己绊着了,跟被人推了一下,是两个概念,这个区别根本不可能混淆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杀你?”谭栋一字一字,十分谨慎地说。

杜润秋沉默了一会。“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想把我推下山的人,总不可能是善意的吧?如果不是抓住了那个骷髅头,我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一时也没有再开玩笑的心情了。谋杀绝不是玩笑,那个想把他推下山致他于死地的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你没有看到推你的人?”谭栋又问。

“如果看到了,我早就来向你谭局报案,请你抓人啦!”杜润秋大声地说,“是从我背后推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回头。何况,那时候上面的云雾特别浓,浓得两米之外都看不见人,我就算回头了,那个人只要跑得快一点,我也看不见他的!很可能,从我们上山,他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你要小心。”谭栋盯着他,缓缓地说,“谋杀不是玩笑。”

这句话,跟刚才杜润秋想的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谭栋又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杀另一个人。凡事都有原因的。这个人,他一次不得手,也许还会有下一次。你想想,会是为什么?要知道原因,我们警方才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杜润秋有些无精打采地说,“我这个人,什么秘密都没有,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想杀我,谋财吗?我这么穷,存款为零!”

“有一个可能。”丹朱忽然说。她凝视着谭栋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秋哥有可能知道了某个秘密,这个秘密对于某个人是致命的。所以那个人要杀死他,以保证这个秘密不会泄漏。”

她又转向杜润秋,更清晰地说:“所以,秋哥,你一定要认真地想想,你究竟知道什么?你一定知道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才会让某个人不顾一切地要杀你灭口!”

“……我能知道什么?”杜润秋有些迟疑地说,“我整天胡说八道的,谁会相信我的话?我本来就是个吹牛撒谎都不打草稿的人,谁会拿我的话当真?……”

“我会。”丹朱认真地说,又瞟了谭栋一眼,“谭局也会。”

谭栋微笑着,杜润秋觉得看多了他的微笑,本来让人舒服的笑容,也让人感觉很假了。“是啊,小杜,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不管是多细枝末节的事,都一定要对我们警方说……”

“我昨天晚上十二点睡觉做了N个恶梦今天早上忘了刮胡子没有吃饭还被晓霜从床上拎了起来这些都要对你汇报吗?”杜润秋一口气说完这个长句,谭栋盯着他,丹朱尽力在忍笑,晓霜已经“吃”地一声笑出声来了。

“秋哥,你可真逗!谁要听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杜润秋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表明我真的没有什么事隐瞒。”

“也许那是一件你根本没有留意的事。”丹朱说,“不用去想,秋哥,也许到某个时候,你灵光一闪,那件事就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你脑子里面了。你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她说得杜润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喃喃自语:“我知道什么呢?我究竟知道什么呢?”

谭栋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你对那个叫马青的女记者,了解有多深?我这两天又在回顾她的案子,我发现,她的身世似乎跟红珠山很有关系。你知道吗?”

杜润秋呆住。“不知道啊!一点都不知道!我跟她是中学同学,她命很不好,听说前几年父母在一场车祸里面去世了!她当记者,经常去国外那些很危险的地方,是个很能干也很敬业的人!”

谭栋点了点头。“对,她父母去世了。她父母都是很平常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的外祖母,却跟这红珠山很有点关系。不,也不是跟红珠山有关系……”

他说得杜润秋越来越糊涂,两只眼睛瞪着他。谭栋叹了口气,说:“她没有跟你提起过吗?她的外祖母,就是红珠山这别墅的主人——那个大军阀的姨娘。”

杜润秋失声叫了起来:“就是照片上那个女的?!”

谭栋两眼盯着他。“什么照片?”

那个女郎褪色的黑白照片,仍然放在画的后面。谭栋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照片后面的黄符,说:“有人很怕她啊。”

他对着照片,凝视了半晌,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她。那个姓石的军阀的姨娘,并不止一个。”

杜润秋怪叫一声:“《情深深雨蒙蒙》啊?”

“多少有点像吧。”谭栋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娶一堆姨太太,对那种权势倾天的大军阀,真不算什么事。马青,你的中学同学,她的外祖母就是姨娘之一。不过,那军阀后来失势,到了国外隐居,她并没有跟着一起走。”

杜润秋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却又笑不出来。“这里的风水,看起来,并没有保佑他?”

谭栋低头凝视手里的照片。“没有。即便他花了偌大力气,找到了一个合乎他要求的女人,娶了她,又杀了她,把她埋在这里,他也一样的失势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杜润秋喃喃地重复:“娶了她,又杀了她?……”

照片上那个女郎,温雅秀美,但眉梢眼角,都是掩不尽的轻愁。

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谭栋。“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对这件事?”

谭栋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还给了杜润秋,说了一句:“放回去。”

他再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杜润秋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一时间心里真是一万个疑团在翻腾。

这天早上阳光灿烂,到了下午却下起雨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浇得一群人躲避不及,个个淋成了落汤鸡。虽说旁边就是元帅楼,但却没一个人愿意进去躲雨的。谭栋叫人拿了一叠塑料雨衣,一人一件地穿上,继续冒雨作业,一个锄头一个坑地在那里忙活。

晓霜和丹朱打着伞到楼下买零食去了,杜润秋一个人端着杯热茶,站在窗前看着被雨水洗得碧色一片的红珠山。除了对面的那座山峰仍然是醒目的赤红色,红珠山简直是浸在一片深碧的颜色里,那种碧幽幽的颜色是美丽却带着些诡异的。

“你在看什么,秋哥?”丹朱和晓霜拎着两大袋零食走了回来。杜润秋有点恍惚地回过头,说:“没什么,就是看看风景。”

丹朱沉默地朝他看了一会。“你没有打个电话问下英虹她祖奶奶怎么样了吗?”

杜润秋正要回答,忽然听到有人在急火火地砸门,一边还在大叫:“杜润秋!杜润秋!你在不在?在不在?”

杜润秋听着声音很熟,再一想,可不就是那个最近大为失态的酒店经理?他走过去把门打开,嘴里嚷嚷着:“叫什么叫?叫什么叫?老子还没死呢,叫魂啊?”

对男人,他可从来不客气。

酒店经理的模样十分狼狈,浑身湿透,头发以很好笑的形状粘在头上,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他一脸的焦灼,对着杜润秋就问:“杜欣呢?杜欣没跟你在一起?”

一听到杜欣的名字,杜润秋那吊儿郎当的态度马上就变了。“杜欣?杜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今天起来就没见过她了!”

“她失踪了!”经理哭丧着脸,一摊手说。“我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她是跟你一起上山的……”

“上山?上什么山?”杜润秋打断了他,“她去哪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她……她去爬山去了!”

经理一语惊人,不仅杜润秋呆住了,晓霜和丹朱也面面相觑。杜润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问:“就算她爬山去了,你又怎么会说她跟我一起上山的?”

“这里就你一直在勾搭她,她一个女的怎么会一个人去爬山?我当然以为是你约她去的,好两个人独处,继续勾搭……”经理说得振振有辞,理直气壮,杜润秋这时候却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喂,喂,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的!我问你,她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了?怎么会说是失踪了?”

“中午就去了!”经理的脸哭丧得更厉害,“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人回来呀!”

杜润秋原本并不以为意,爬山嘛,是很正常的,他倒觉得经理有些小题大做草木皆兵。听经理这么一说,他是真紧张起来了。“中午?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知道她上山去了?上哪座山?你看到她上去了?她带手机了吗?”

“你一连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回答哪一个啊!”经理喘着气说,“她让厨房帮她准备一些吃的,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她要去爬山,散散心!我一听她是要去爬元帅楼背后的山,我就有点紧张,当地人都不敢爬到那山顶的!我就劝她,说那山路不好走,尤其是到了半山上面,根本就没路了!可她说没关系,她只是去爬着玩玩,散心而已,爬不动了自然就会下来!我也没话说了,她就去了!”

“然后呢?”杜润秋直到这时候,都还觉得杜欣说的话挺正常的,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是吃了中饭就去的,我想她那身体能爬多高啊,肯定要不了两个小时就会下来了。可是雨越下越大,还没见她下来,我就担心了,打她的手机,她接了。我说,雨下大了,赶紧回来吧。她说,她好像有点迷路了,叫我们不要管她,她自己会回来的,可能会多花点时间!”经理一口气说到这里,用手捋了捋还在滴水的头发,说,“说完了她就把电话挂了,我在那里很焦急,再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过了十多分钟,我又继续打她手机,这次根本就没人接了!我一直打,一直打,打了好久,也没人接,最后手机居然关机了!”

“你是傻子啊!”杜润秋骂了起来,“你一直打一直打,把她的手机都打没电了,不关机才怪呢!”

“我着急啊!”经理的头都耷拉了下来,“我着急才会一直打啊!”

杜润秋恶狠狠地说:“你着急?你着急怎么不报警?从她上去到现在都多久了,你现在才来说?你都干什么去了?”

“……你知道,红珠山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再也经不起任何事了啊……”经理嗫嚅着说。

杜润秋更气,毫不留情地骂道:“你就是个猪脑子!你要马上去报了警,把她找到,才会什么事都没有!山上有多冷你不知道?万一她失足了怎么办?被熊逮到了怎么吧?遇到蟒蛇了怎么办?撞上野猪了怎么办?”

“秋哥,你别在那里夸大其词的。”晓霜撇撇嘴说,“又是熊又是蟒蛇又是野猪,你当这儿是动物园啊?”

杜润秋回头看了看她。他的眼睛里,一丝一毫玩笑的意味都没有。“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他一手指着经理。经理十分沮丧地低下了头。“没错,这山上有熊。前几天,酒店里才有人打死了一条从山上下来的碗口大的蟒蛇……”

丹朱说道:“就算是有熊,也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经理抬起眼睛,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前些天,有几个当地人上山去采菌子。他们听到黑熊的叫声……跟平时不一样的叫声。那是熊生了小熊之后的叫法……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他们怕极了,扔下筐子就回来了。谁敢去跟熊抢吃的?熊也是要出来吃菌子的,而且……而且它们这时候是见了人就会……就会……”

晓霜看看经理,又看看杜润秋。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凝重。她突然地打了个寒噤,问道:“你们……你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杜润秋脸色阴沉地说:“我倒真希望是个玩笑呢。” 9oXwruXhGjFY002LyCE6Zr2z1xXgA9OqzltMnZ6TXg/hC4CxFMZJ5y6w7FMaGq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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