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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

词是怎样构成的

汉语的词可以分为两类:(一)非派生词;(二)派生词。所谓派生词,是由别的词形成的词,好像是别的词生出来的支派。所谓非派生词,它们不是由别的词形成的,而是独立地被创造出来的。例如“天”字,它是非派生词,因为人们并没有依靠别的词来创造这“天”字。像“天下”就是派生词,因为它是依靠“天”和“下”这两个词来形成的。

非派生词一般总是单音节的。 它们大部分都是从上古汉语中继承下来的,例如“人”“手”“水”“火”“天”“地”等,许多是有几千几万年的历史的了。这一类的词表示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概念,它们在现代汉语中广泛地使用着,大量派生词都是由它们生出来的。它们在口语中,特别在日常生活的口语中,占着重要的地位。

非派生词大部分属于基本词汇,并且占基本词汇的极大部分。什么是基本词汇呢?斯大林说:

大家知道,语言中所有的词构成为所谓语言的词汇。 语言的词汇中的主要东西就是基本词汇,其中包括所有的根词, 成为基本词汇的核心。基本词汇是比语言的词汇窄小得多的,可是它的生命却长久得多,它在千百年的长时期中生存着并给语言构成新词的基础。

基本词汇是在千百年的长时期中生存着并给语言构成新词的基础的,因此,所谓派生词,极大部分就是从基本词汇的基础上产生的。

派生词的形成,主要有两种方式:(一)利用仂语的形式;(二)利用同义词的并列。

关于第一种方式可以拿“天下”做例子。“天下”的原始意义是“天底下”,本来是一个仂语。《诗经·小雅·北山》:“溥天之下”,可见最初的时候,“天”和“下”是可以分开来讲的,因为它是用两个词表示的;后来“天下”渐渐发展为一个整体,“天下”表示整个领土,甚至表示整个世界。《孟子·离娄上》:“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那时“天下”已经不是两个词,而是一个双音词了。这个名词一直沿用下来,甚至拿来代表全体人民,例如范仲淹《岳阳楼记》说:“先 天下 之忧而忧,后 天下 之乐而乐。”这是古代的例子。至于现代,我们可以举“火车”为例。最初的时候,人们看见这种车要靠着升火才能开动,所以叫作“火车”。当人们说“火车”的时候,如果脑子里还清楚地存在着“火”的概念,那么,“火车”这个新词还不算完全形成。等到人们说“火车”就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脑子里不再有“火”的概念,也就是不再唤起火的印象,“火车”就是“火车”,那么,这个新词就不再是仂语了。“天”“下”“火”“车”,都是非派生词;“天下”和“火车”都是派生词,前者是古代派生词;后者是现代派生词。随着社会发展的需要而产生的新词,极大多数也就是以旧词为基础的派生词,它们的最初形式是仂语,然后由仂语发展为单词。下面的例子可见一斑:

火车 汽车 轮船 铁路 飞机 机器 电话

电报 报纸 杂志 火柴 肥皂 电影 话剧

汽油

关于第二种方式,可以拿“讨论”为例。“讨”是“寻究”的意思,“论”是“评议”的意思。可能在最初的时候,确曾有“先寻究后评议”的意思,但是很快就发展为一个整体,是“共同评议是非得失”的意思,这个意义一直沿用到现在。从“讨论”这一个例子上可以看见,所谓利用同义词的并列,并不一定是完全同样的意义,“寻究”和“评议”的意思只是相近,不是相同。再举一个现代的例子,就是“思想”。“思”和“想”本来是独立应用的,并且都是动词,现在把它们联合起来,变了名词了。 “思想”是派生词,它是从非派生词“思”和“想”联结而成的。利用同义词的并列,现代汉语里有大量的复音词被形成了,这些复音词都是派生词,例如:

制度 基础 时期 状态 任务 行为 范围

氏族 阶级 资产 形式 社会 经济 差别

基本 完全 错误 特殊 正确 敌对 密切

经常 丰富 粗暴 和平 建筑 结构 产生

消灭 破坏 发展 改革 创造 满足 代替

需要 集合 停止 危害 排挤 崩溃 指导

扩充 占领 侵略 按照 根据

派生词的形成,除了上述的两种方式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方式。现在拣两种比较常见的来说。

第一种是并合法。并合法是一种吞并作用。本来是拆得开的两个词,由于它们常常连在一起,某一词的意义渐占优势,另一词的意义渐渐被侵蚀了,于是变为表示单一意义的复音词。在古代汉语里,例如“国家”。上古“国”指诸侯的领土,“家”指卿大夫的领土,所以孟子说:“人有恒言,皆曰天下 国家 。天下之本在 之本在家。”(离娄)后代政治制度改变了,不再有诸侯卿大夫的分别,于是“国”和“家”的分别也不存在了。“国家”变了复音词,等于说“国”。在这里,“家”字的意义被“国”字吞并了。在现代汉语里,例如“妻子”和“兄弟”。孟子说:“父子不相见, 兄弟妻子 离散。”(梁惠王)这里“兄”和“弟”、“妻”和“子”,显然是四种亲属关系。后来“妻子”在普通话里变了只有“妻”的意思,“兄弟”在普通话里变了只有“弟”的意思(粤语的“两兄弟”在普通话里该说成“弟兄俩”)。现代北京话“窗户”当“窗”字讲,也是一种并合法。此外如普通话的“眼睛”只表示“眼”,苏沪一带“头颈”只表示“颈”(脖子),诸如此类,例子还有不少。不但名词可以并合,形容词和动词也可以并合。例如普通话“干净”,只有“净”的意思,没有“干”的意思(“这杯水是 干净 的”);北京话“勤快”,只有“勤”的意思,没有“快”的意思(“他做事情很 勤快 ,只是嫌他太慢了些”);苏沪一带“勤俭”也只有“勤”的意思,没有“俭”的意思(“伊倒是蛮 勤俭 格,可惜浪费仔点”)。以上是形容词的例子。动词并合的往往是对立语(反义词)。例如“睡觉”,本来“睡”是“睡着”,“觉”是“觉醒”,现在“睡觉”只有“睡”的意思了。又如“忘记”,本来“忘”是“忘掉”,“记”是“记住”,现在“忘记”只有“忘”的意思了。 此外又如“相信”“可怜”之类。“相”字本来是代词,“相信”本来是“互相信任”的意思,后来“相信”变了复音词,只剩“信”的意思了(“他不 相信 我”)。“可怜”本来是“值得怜悯”的意思,现在我们说“他很可怜”, 还是 这个意思;但当我们说“我可怜他” 的时 候,就只剩“怜”的意思了。

第二种是化合法。化合和并合不同:并合是某一词的意义吞并了另一词的意义;化合是原来两个词的意思都保持着(或原意还看得出来),只是溶化为一体,不再能被别的词隔开。在日常口语里,有“请教”“请示”“得罪”等。“请教”是“请求指教”的意思,但习惯上只说“请教他”,不说“请他教”。“请示”是“请求指示”的意思,但习惯上只说“请示上级”,不说“请上级示”。“得罪”的现行意义离开原来的意义较远。原来是“犯罪”的意思,现在只当“冒犯”讲,但是我们不能认为“得”字吞并了“罪”字的意义,因为单靠“得”字生不出“冒犯”的意思来。在新词当中也有利用化合法的,例如“登陆”和“评价”。它们本来都是两个词构成的仂语,但是,在“ 海南岛”和“ 《红楼梦》”这一类的例子当中,它们已经变了复音词,因为如果不变为一个整体,就应该说成“ 海南岛的 ”和“ 《红楼梦》的 ”了。还有一种构词法也可以算进化合的一类,就是反义词结合成为一个整体,例如“大小”表示大的程度(“珍珠有莲子 大小 ”),“粗细”表示粗的程度(“那蛇有碗口 粗细 ”);此外还有“反正”(“ 反正 他不来了”)、“上下”(“五十岁 上下 ”)、“来往”(“三丈 来往 ”)等。有些反义化合的名词和形容词,由于历史久远,人们已经不感觉到它们是化合的了。例如“东西”(“进城买 东西 ”)分明是“东”和“西”合成的,但是我们已经很难考证为什么用“东”和“西”来代表“物”的概念了。又如“利害”(“他很 利害 ”),本来是“利”和“害”合成的,但是由于语源已经不为一般人所了解,后来就被改写为“厉害”了。

为篇幅所限,我们不可能把汉语构词法谈得很全面。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在汉语词汇中,派生词占极大多数,这也就是说,复音词占极大多数。这就可以证明汉语绝对不是单音语。 cfKE5xk8oKc2x2zRSnu/v4i9hy85VsM+f/fiew523HEvGAx+uVSbO9ANWROWN9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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