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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

词在句中的位置

依18世纪法国语言学家波塞(Beauzée )的说法,词在句中是应该有合理的位置的。例如我们只应该说Alexander vicit Darium (“亚历山大战胜大流士”—拉丁文),主格在前,宾格在后,动词表示主宾的关系,所以它的位置必须在主格和宾格的中间。如果你说Darium vicit Alexander ,就是违反自然,等于画家把树根画在上头,枝叶画在下面。如果你说Darium Alexander vicit ,更为不妥,因为主格和宾格之间失了联系了。

这显然是一种主观的谬论。语言是思想的反映,词的次序该是和概念的次序相当的,拉丁语既然有Darium vicit Alexander 和Darium Alexander vicit 的说法,就可以证明这种次序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拉丁语有名词词尾变化,固然可以有此次序(主宾格词尾有定,位置就可以随便了),即以没有名词词尾变化的语言而论,也未尝不可以有此次序。彝语是和汉语一样地被称为“孤立语”的,但是,在彝语里,名词宾格却正是放在动词的前面的。例如撒尼语(彝语的一支)把“他拿小鱼喂猫”说成[k‘i ŋa za vi mæ næ la tʂa ],直译应该是“他鱼小拿猫喂”( mæ næ 是猫, tʂa 是喂, la 是助词)。 我们没有什么理由说撒尼语这种次序不合理。我们不能武断某一种次序为唯一合理的语言形式。

不但名词、动词的次序没有一定,形容词、副词的次序也是没有一定的。形容词固然可以放在它所形容的名词前面,例如英语a white horse (“一匹白马”直译则是“一匹马白”),又如上文所举撒尼语(“小鱼”说成“鱼小”)。副词固然可以放在它所修饰的动词前面,如汉语“慢慢地走”,但也可以放在它所修饰的动词后面,如英语to go slowly 。

但是,语言的词序虽无所谓合理不合理,至于具体语言本身的词序,在某些情况下,却是需要固定的。大凡缺乏某一类的词尾变化或附加成分,就需要词序的固定作为抵偿。例如英语缺乏名词的词尾变化,就只能说Alexander vanquished Darius ,不能再说Darius vanquished Alexander ,否则意义恰恰弄成相反了。

大家知道,汉语没有西洋语言表示名词变格、动词变位的那一类语尾变化,所以词在句中的位置,自然该比屈折语更为固定。大致说来,句子的构成,可以有下列的十条规律。

(一)主语放在动词的前面,宾语放在动词的后面。—-如“他来了”不能说成“来他了”,“他吃饭”不能说成“饭吃他”。我们知道,俄语因有名词变位,主语和宾语的次序可以不固定。平常虽然是主动宾的次序,例如Доктор Ван лечит его(“王医生医治他”),但为了特殊的需要(譬如答复“谁医治他”这个问题),也可以变为宾动主的次序,例如Ero лечит доктор Baн(逐字翻译变成了“他医治王医生”)。汉语不可能这样做。有些语言虽有固定的词序,但是次序和汉语恰恰相反。例如“反对战争”,在日本语和彝语里都应该是“战争反对”(动词在宾语的后面)。在这里我们应该知道,词的次序并没有什么一定不易之理,而是按照具体语言的内部规律来决定的。

在特殊的情况下,主语也可以放在动词的后面。如:“多漂亮啊,这个小孩儿!”“这个小孩儿”应该认为倒装的主语。

不过应该注意“倒装”的看法。凡在同一时代的同一语言里,和经常的词序相反的造句法,叫作倒装。对于不同的语言,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例如我们对于日本语把“反对战争”说成“战争反对”,不该认为倒装,反该认为顺装。同理,对于不同的时代也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例如上古汉语里否定句,代词宾语放在动词的前面(“不我欺”“不己知”等),那是上古经常的词序,就不该认为倒装,否则是缺乏历史观念了。

(二)领位放在其所限制的名词的前面。——如“中国的人民”和“人民的中国”意义的不同,完全是由词序来决定的。在“中国的人民”里,“中国”处于领位,表示“人民”是属于中国的,不是属于别国的;在“人民的中国”里,“人民”处于领位,表示中国是属于人民的,不是属于反动分子的。

(三)形容词放在其所修饰的名词的前面。——例如“大国”“好天气”“英勇的解放军”。试比较“国大”“天气好”“解放军英勇”,就可以看出,形容词用作修饰语只能在前,在后就变了谓语了。词序的作用在汉语里是非常重要的。

在这一点上,汉语和其他汉藏语系的语言是不同的。就中国境内来说,藏语、彝语、苗语、僮语等,一般说都把形容词放在名词的后面(领位也往往放在其所限制的名词的后面,但不那么普遍);就中国境外来说,越南语、暹罗语等也是这样的。

(四)副词、用作状语 的形容词或仂语,放在其所修饰的动词、形容词或另一副词的前面。

1.被修饰的是动词。如“ 走”“ 坐”“ 充分 利用”“ 全面 发展”“ 明确 规定”“ 好好地 学习”等。

2.被修饰的是形容词。如“ 小”“ 好”“ 红”“ 蓝”“ 非常 美丽”等。

3.被修饰的是另一副词。如“不 大”“ 不悲观”等。

某些副词可以放在其所修饰的形容词的后面,例如“大 了”“好 了”;甚至有些副词只能放在其所修饰的形容词的后面,例如“大 ”“好 ”。但这一类的副词是很有限的。

用作状语的形容词或仂语,如果变更了位置,不是放在其所修饰的动词之前,而是放在那动词之后,那么它就不再起修饰语的作用,而是起一种更重要的作用——谓语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之下,必须加上一个“得”字,如“走 快”“利用 充分”“规定 明确”等。汉语在这些地方更显示出词序的重要性,因为当我们把用作状语的形容词或仂语移到突出的地位去了之后,它们在句中的职能也就发生变化了,它们不再用作状语了,而是起着比状语更大的作用了。

另有一种结构和上述的结构相近似,就是极度的描写语,如“跑 他喘不过气来”“打 美国侵略军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等。上述结构和这种结构不同之点是:上述结构“得”字后面不能有主语,而这种结构“得”字后面能有主语。从意义上说,前者表示一种状况,后者表示一种后果。

(五)处所状语,一般放在其所修饰的动词的前面。——例如“苏联 在古比雪夫 建造水电站”“美国 在亚洲和欧洲许多国家境内 建立军事基地”“他 在家 吃饭”“我 在图书馆 看书”。

但是,如果要表示动作的方向,处所状语就放在动词的后面。如果这动作是由上向下的,处所状语通常放在动词后面,例如“扔 在地上 ”“掉 在水里 ”。如果这动作是由甲方到乙方的,一般也可以把处所状语放在动词后面,如“走 向光明 ”,但是放在前面也是可以的,如“ 向光明的大道

有时候,是残留的古代语法和现代一般口语发生差别。例如“来 自广州 ”是古代语法的残留,处所状语放在动词后面;但是现代一般口语只说“ 从广州 来”,处所状语是在前面的。

(六)方式状语,一般也是放在其所修饰的动词前面。——例如“ 用马克思列宁主义 武装头脑”“ 拿共产主义道德 来教育青年”。

有时候,也是残留的古代语法和现代一般口语发生差别。例如“责 大义 ”,方式状语在动词后面,这是古代语法的残留。

(七)时间状语,一般也是放在其所修饰的动词前面。——如“他” 今天 到城里去,甚至放在句子的开头,如“ 今天 他到城里去”。但是,如果是指某段时间,而动词后面又没有宾语,就往往放在动词后面,例如“他病了 三天 ”。如果动词后面有宾语,就有两个办法:(甲)把动词重复一次,例如“他念书念了 三年 ”; (乙)把动词修饰语(状语)改为名词修饰语(定语),例如“他念了 三年的 书”或“他念了 三年 书”。

(八)在处置式里,宾语被提到动词的前面。—在现代汉语里,用“把”字或“将”字把宾语提到动词的前面,叫作处置式,因为这种形式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表示对于某人或某物加以处理。例如“一定要 淮河修好”。

(九)在被动式里,承受行为的人或物处于主语的地位,它的词序是“被动者—‘被’—主动者—行为”。——例如“美国侵略部队 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打败了”。

(十)在复合句中,从属句放在主要句的前面。——例如“帝国主义虽凶,它只是一只纸老虎”“如果敌人敢来侵略,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语法,本来是包括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但是,就一般说,口头语言的词序要灵活得多。例如下面的两种说法,在北京人嘴里是常说的,然而在北京人的笔下还是不大看见的:

他们没来呢 。(等于说“他们 没来呢”。)

我们老了 。(等于说“我们 老了”。)

又如下面的两种说法,在苏州人嘴里是常说的,但也没有人把它们写在纸上:

俚笃来哉 刚刚 。(“ 刚才 他们来了。”)

俚笃来哉 。(“他们 全都 来了。”)

上文说过,词的次序应该是和概念的次序相当的。说话人说完了“俚笃来哉”四个字之后,脑子里才来了“刚刚”这一个概念,就把它补在后面。补的次数多了,渐渐成了习惯,像北京的两种说法就不再令人感觉得是“追加”的了。但是,当人们写文章的时候,还是依照固定的位置。这样做是对的,因为语言应该规范化,特别是书面语言应该如此。 XMeZLMlFF4fSN6+WeqKCvCWjObHvdVaU3vE9jTVSh+D1yfT4bL8d29/pbkM4Tb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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