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故事让歌篾或布鲁特斯这两个具体的人做了不列颠人的祖先。但在摩西的时代,确实有一些种族在古代阿尔比恩(Albion,即英格兰)和迦南之间就建立起了实实在在的往来,不过这些种族早就消失了:腓尼基人和前凯尔特人。生活在提尔(Tyre)和西顿(Sidon)的腓尼基人是古代杰出的水手和商人。他们虽然没有指南针或六分仪,但可以在陌生海域航行,甚至还去过大西洋。在《列王纪》中,他们为所罗门王驾驶三层桨座战船,最远的地方到过他施(Tarshish)。 他施,就是古代加的斯(Cadiz)。
英国人有求古之心,认为这些种族发现了不列颠,在不列颠定居或与不列颠人做贸易。虽然并非证据确凿,但英国人与腓尼基人有联系是有可能的。但令英国历史学家以如此大的激情为这一观点辩护的原因,并不是这一可能性,而是其与历史上的知名民族、《旧约》中的真实人物发生的联系。
腓尼基人和前凯尔特人之间存在联系的证据,集中在锡这种东方在青铜时代使用过的合金上。大约在这一时期,康沃尔(Cornwall)有锡矿开采。提尔的市场上有锡制品买卖,这一点可以从公元前600年的先知以西结(Ezekiel)的叙述中看到。 根据希罗多德(Herodotus)在公元前440年的文字记载,这里交易的锡来自锡岛(Isles of the Cassiterides),这个岛名没有提供一点地理信息,因为这个名字在希腊语里仅表示“产锡的岛”。然而,希罗多德之后的古典地理学家都认为,这个锡岛要么是康沃尔附近的锡利群岛(Scilly Isles),要么就是康沃尔本身。
由于卡姆登最先以现代语言阐释了歌篾——坎布里——凯尔特谱系,他也是第一个指出腓尼基人与古代不列颠有关联的人。16世纪,欧洲古典学术复兴了,英国学者追随卡姆登,挖掘出了古代与锡贸易有关的所有佐证。他们高兴地发现,用这种办法可以把英国的历史提前到与古希腊、特洛伊,以及《圣经》的发源地相同的时代。17世纪有一位剑桥学者艾利特·萨姆斯(Aylett Sammes),他对这个理论非常狂热,甚至写了一本叫《源自腓尼基人的古不列颠史》( The Antiquities of Ancient Britain Derived from the Phoenicians )的书,他在这本书里证明“古代不列颠人的绝大部分语言、习俗、宗教、偶像、政府组织和官阶,显然全是腓尼基人的”。
此外还有一个线索,腓尼基人掌握一种别人都不知道的用贝壳制造紫色染料的工艺,在康沃尔和德文郡的海岸边发现了青铜时代之前这类贝壳的堆积。
石器提供了比锡和贝壳更重要的证据。不列颠原始社会时期的太阳崇拜者,在巨石阵(Stonehenge)和埃夫伯里(Avebury)树立起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石头纪念碑,虽然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它与古代迦南人用圣石供奉诸多当地的神明巴力(Baal)的做法显然存在联系。博莱斯(Borlase)博士是研究康沃尔人的考古学先驱,他在自己的家乡康沃尔挖掘了大量史前坟冢。他认为在英国发现的这些“粗大的石碑”是由造访不列颠的腓尼基人树立起来的,为的是纪念本民族的神灵。他早在1769年就写道:“众所周知,古代迦南诸民族沉迷于用如此笨重的大石头表达对神灵的敬意。”
博莱斯以及之后的一些学者认为,腓尼基人在公元前1400年发现了不列颠。 有意思的是,现代考古学家也认为巨石阵和埃夫伯里的巨石纪念碑,大约是在公元前1400年树立起来的。 这些学者认为巨石纪念碑不是腓尼基人或德鲁伊宗教祭司(Druids)所为,而是陶盆人(Beaker)的作品。陶盆人是印欧种族,最初居住在地中海西部的土地上,在公元前1800年的青铜时代初期越过阿尔卑斯山来到了不列颠。这是个骨骼健硕、肌肉发达的游牧族群,主要依靠放牧为生,但也具备农业技术,他们有较圆的头颅,建造圆形的坟冢。他们赶走了当地的新石器时代人群,那些新石器时代的居民有长形的脑袋,坟冢也是长形的。考古学家特别喜欢陶盆人,他们的迁徙范围惊人,遗留下的陶器碎片、金属钮、带扣遍及欧洲。然而,无论具有何种资质,他们被发现的年代太晚,在诵读《圣经》的民族的想象中,他们做不了祖先。一具躺在坟冢中的遗骸,无论身旁有多少陶器碎片和带扣,都不如《旧约》中令人极为熟悉的古代提尔和西顿 的统治者那么具有吸引力。
这一传统后来有了正式的表述。皇家艺术学院的主席莱顿勋爵(Lord Leighton)受命在皇家伦敦证券交易所中绘制一幅名为“古代商贸”的壁画。在他的壁画中,蓄着黑胡子的腓尼基人,铺开紫色的布料,等着热切的不列颠人拿兽皮和锡锭来交换。
公元前146年,罗马人赢得了与迦太基争夺地中海控制权的战争。此后,腓尼基人逐渐退出了历史,对东方的控制权转移到前进中的意大利人手中。不久之后,意大利人成了巴勒斯坦和不列颠的主人,并在这两者之间建立起一种新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