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艺人中流行一句口诀叫做:
“远看色,近看花。”不论花布还是锦缎,做成衣服被人穿上之后,从远处看色彩更引人注意,走近了则能分辨出花纹。这句口诀体现了衣料设计有两个基本的要素,就是配色和花纹。云锦也是如此,特别是妆花的配色,为了使花型硕大丰满,连每片花瓣也要分出色彩的深浅层次,艺人称作“间晕”。为了方便记忆,他们还把配色的经验变成口诀加以背诵。南京云锦的配色口诀是在20世纪50年代从老艺人的口述中记录下来的,差不多是一部《妆花色谱》。如:
【两色间晕】
玉白、蓝。
(带有蓝味的白玉为玉白,玉质温润,其白如羊脂。)
深、浅红。
(红分深浅,是为同类色。)
葵黄、绿。
(葵黄带点绿味,与绿色相配更亲近。)
古铜、紫。
(古铜色有两种:一是带绿味的焦茶色,一是带黄味的咖啡色。)
银、大红。
(金与银均为金属色。)
【三色间晕】
水红、银红配大红。
(水红清澈,银红透着金属的光泽。)
葵黄、广绿配石青。
(石青与石绿为矿物质颜料,沉着厚重。)
藕荷、青莲配酱紫。
(藕荷与青莲均带紫味,前者较淡。
酱紫少红味。)
玉白、古月配宝蓝。
(古月,会不会是较浅的灰蓝色呢?)秋香、古铜配鼻烟。
(鼻烟是带红味的咖啡色。)
蜜黄、秋香配古铜。
(秋香,可能是较深的金黄色。)银灰、瓦灰配铁灰。
(瓦灰带蓝味,铁灰带红味。)
深浅古铜配藏驼。
(藏驼是西藏骆驼的毛色。)
深浅古铜配葡灰。
(葡灰是熟葡萄的紫灰色。)
秋香古铜紫。
(黄赭色调与紫为类似色。)
葵黄深浅绿。
(黄与绿为类似色。)
枣酱深浅灰。
(灰色为中性色,可与任何色彩相配。)
玉白羽灰蓝。
(羽灰色不明。)
大白圆扁金。
(大白指白色或银色。圆扁金系圆金线和扁金线的色彩。)【边色和地色】
“扁金绞边,白绒做陷”,最显亮。
(陷:实即“掐边”。)
“扁金绞边,大白相间”,使之统一调和。
大白(银白)可镶介于任何色晕;大花介于其色晕之间,小花镶于外缘。
妆花地色七种:朱红、明黄、宝蓝、广绿、白、古铜、金黄(后三种较少)。
其他妆花,织钱包、椅垫等,间或用黑、元青、酱紫色。
以上是云锦妆花的配色谱。可惜已有散失,更为遗憾的是,其中有一部分复色的色相没有完全弄清楚,诸如“古月”、“秋香”等,已不知是什么颜色。
那些妆花色谱的口诀,体现了颜色之间配作的良好实例,好看又好记,非常可贵。
顺便讲一下,妆花的配色口诀并非只适用于云锦,也可用于其他设计。至于色彩的名称,如果熟悉了,是很有意味的。我国现行的色彩学,基本上是采用了光学的色谱,在艺术设计的运用上,反而多有不足之处。
举例来说,虽说可用颜料调出千百种色彩,实际上能够叫出名称的只有六种,即三原色(红黄蓝)和三间色(橙绿紫),如若将原色和间色再行混合,即所谓第三次色,也就是“复色”,已经没有正式名称了。事实上,有些颜色是调不出来的,如玫瑰红、柠檬黄、群青等,是特殊颜料之名。在这方面,我国古代民间艺人的思维要灵活得多。除了《天工开物》和云锦妆花之外,也见于其他文献和民间工艺。如在《南村辍耕录》、《扬州画舫录》等书中,就有很多。
如果将其汇集起来,系统整理,可谓一部精彩而实用的民族色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