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七十九章:上海犹太

周玄一阵头晕。

“不过忘差不多了,剩下的,还是要我来翻译。”邓曼说。

周玄问:“要不我先回宾馆,你们久别重逢慢慢聊?”

“不,今晚,你才是主角。”邓曼看着他,似笑非笑。

周玄彻底晕了。

室外灯光昏暗,没想到进入室内,似乎更昏暗。

邓曼解释道:“这里都是古董,尤其是几百年的窗帘,还有油画,遇到强光就会出问题。其实这里是19世纪最早安装电力照明系统的城堡。你跟着我慢慢走。”

走廊狭长,七拐八拐,其他三人都轻车熟路,只有周玄走得跌跌撞撞。每到拐弯处,邓曼都拉一下周玄的胳膊,避免他撞墙。

周玄有一种在欧洲中世纪古堡探险的快感。他油然而生地想起了方文山作词、周杰伦唱的那首《威廉古堡》中的歌词:

藤蔓植物,爬满了伯爵的坟墓。

古堡里一片荒芜,长满杂草的泥土。

不会骑扫把的胖女巫,

用拉丁文念咒语啦啦呜。

她养的黑猫笑起来像哭,

啦啦啦呜,用水晶球替人占卜。

她说下午三点阳光射进教堂的角度,

能知道你前世是狼人还是蝙蝠。

古堡主人威廉二世满脸的落腮胡,

习惯、在吸完血后开始打呼。

管家是一只会说法语举止优雅的猪,

吸血前会念约翰福音做为弥补。

拥有一双蓝色眼睛的凯萨琳公主,

专吃、有AB血型的公老鼠。

恍恍惚惚,是谁的脚步。

银制茶壶,装蟑螂蜘蛛。

辛辛苦苦,全家怕日出。

白色蜡烛,温暖了空屋。

简直和现在的情景严丝合缝。方文山真是个鬼才。

周玄心里哼唱着这首歌壮胆,睁眼瞎一般被邓曼拉着前行。

总算到了。

两道木门缓缓开启,进到房间。让周玄失望的是——本以为房间内会亮点,结果和走廊上差不多。

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里,布满各种瓷器,反射出柔和的光。

邓曼道:“这里的瓷器,可都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六送给罗斯柴尔德先人的。他当时是维也纳驻法大使,帮助法国国王与玛丽·安托瓦内特联姻——就是那个死于法国大革命的著名的‘断头王后’。”

周玄一惊,说:“你不用再渲染了,That"s enough!”

“哈!你吓得都会说英语了,通灵了啊!”邓曼一脸惊喜。

周玄心想,大半夜的,你跟我提什么断头王后。小生怕怕。

燕尾服老先生用不知哪个世纪的金边茶具给他们泡好锡兰红茶并配了几个松饼后,就杳无踪迹了。

雅各布老先生目光炯炯看着周玄,周玄只好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雅各布笑了:“很好的孩子。”

当然,这是邓曼翻译的,准确与否都无法求证。

周玄问了一句:“请问您老为什么会说上海话?是去上海旅游过么?”

雅各布回答:“不是旅游,是避难。1937年,我们作为犹太难民,举家从德国坐船来到上海避难。

1933年纳粹党在德国上台,希特勒疯狂‘反犹’,造成大批犹太人逃离德国及其占领区。当时前来上海避难的犹太难民人数高达3万。这个数字比当时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和印度五国所接受的犹太难民总数还多。

许多国家除了口头表示同情之外,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援救行动。随着犹太难民人数的增加,不少国家甚至逐渐采取了严格限制犹太难民入境的政策。面对德、意、日轴心国的步步进逼,英、法两国妥协退让,竭力避免正面冲突。

由于英、法一心想自保,在犹太难民问题上也表现得十分软弱。其它西欧国家也追随英、法,除了观望之外,在接受犹太难民问题上不愿比别人多走一步。

还有,美国当时已是世界上犹太人数量最多的国家,美国对犹太难民进入也奉行严格的限制政策。这与当时‘孤立主义’在美国泛滥,并直接影响其对外政策密切相关。

我们家之所以选择来上海,还有个客观原因:首先是上海租界‘国中之国’的独特地位。1845年上海成立租界后,逐渐形成英美等国租界合并而成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它独立于中国政府,尤其是不受任何外国领事管辖的公共租界,属于由外国侨民自治的独特地方实体。

由于租界地位特殊,清代及民国初,外国人旅居上海无需任何手续。1932年,民国政府开始对吴淞口和上海登陆的外国人增设查验护照签证程序。由于传统习惯,上海实际上对任何人都实行落地签,是世界最著名的开放城市。

1937年上海陷落,国民政府无法行使行政管辖,而日本还未组建傀儡政权管理上海,进入上海的签证管辖权被虚置,租界无意中扮演了难民收容所的角色。

所以,从1937年八一三抗战到1939年9月之前,上海租界为犹太人敞开了大门:无需签证、无需有人宣誓担保,无需警方证明,无需保证经济独立。

上海不仅有犹太人入境的便利,还有先期定居犹太人的财力。当时上海有两个犹太人集团,一个是英国的巴格达商人,他们中有沙逊家族、卡多利家族、哈同家族等著名富豪;另一个是俄国犹太人,他们虽不如前者富有,但人多且颇有财力。”

周玄听着邓曼陆陆续续的翻译。这段历史他知之甚少,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好插嘴的地方。

雅各布吃了块茶点,歇了一会儿,似乎看出了周玄有点倦怠,微笑着说:“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你的家族有关系了。”

周玄一愣,旋即想起,父亲周安国的家族,曾经是民国上海滩的金融巨头之一,莫非……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雅各布缓缓道:“当时上海的‘救济基金会’对犹太难民们帮助极大,这个基金会的第三大出资人,就是你们周家。由于我们罗斯柴尔德家的人都有金融知识,我的叔父还进入了周家最大银行的管理层……”

周玄立刻通过邓曼解释道:“那是我养父周安国家的过去,我并不知晓。我的生父,是上海普通工人出身的宇文鲲,虽然他也从事股票行业。”

雅各布大笑,伸出大拇指,说:“果然是个好孩子,不无功受禄。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可知道,你亲生母亲苏茜的家族,当时是第二大出资人么?我们全家在上海居住的小阁楼,就是你母亲的家族提供的。现在,那座小阁楼已经成了历史保护建筑,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到上海,只要有时间都会去参观怀旧一下的。”

周玄呆了。

雅各布忽然问了一句:“周,你,了解你的母亲么?”

周玄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雅各布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想了解么?”

周玄茫然。

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雅各布自顾说了起来:“我们家族回到欧洲后,和你们周家、苏家,都还有密切往来。直到‘海外关系’被视为禁忌的那个上世纪60年代,才表面上中断了。但我们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你们两家的动向。

你外祖母是个银行家,你外祖父是个军队高级干部。上世纪70年代,因为成分问题,夫妻关系决裂。你外祖母为了活命,在我们安排的人帮助下,带着你母亲苏茜,从上海来到深圳,又从深圳偷渡到香港,辗转来到美国纽约。

我们犹太民族,和你们中华民族一样,都是懂得感恩的民族。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通常都是内部通婚,但你的外祖母很有魅力,她打动了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继承人之一……

你母亲苏茜,接受的是美式精英教育,常青藤金融名校毕业,在罗斯柴尔德家族中成为后起之秀,主要负责科技企业并购基金业务协调。与同属犹太家族的高胜、摩根协作密切。

至于她在中国的那段不幸婚姻……我了解得不多,可能需要你去问问其他的知情人。不过我想,苏茜一定有她的苦衷。她是一个优秀的人,是我看着她长大和成长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母子这样继续无法沟通。”

周玄就这样听着,没有任何表态。

雅各布拉过邓曼的手,感叹道:“现在看着邓曼这孩子,我就仿佛看到了当年你的外祖母,还有你的母亲。她们都是如此坚毅、聪明、优秀,丝毫不输给男人们,甚至犹有过之。她们都值得珍惜。”

邓曼在翻译这段话时,有点吞吞吐吐。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周。”雅各布问。

周玄又是一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吟了一下,说:“先把晨星经营好吧,对得起把它交给我的人。剩下的,就是深入研究‘春秋思维’,将之发散于天下。”

雅各布道:“我们犹太民族和你们中华民族,都是苦难深重的民族,但迄今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倒,有很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对教育的重视。无论家庭多么困难,也会全力供子女求学。

你求的不是钱财,而是真理,这非常好。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有各式各样的公益基金,如果你想扩散你的‘春秋思维’,我想我们多少能帮上点忙。话说回来,你能尽可能短地向我这个外国人概括介绍一下你所谓的‘春秋思维’是个什么思维么?“

周玄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之前,他还没有想过,外国人也有可能想知道什么是“春秋思维”,甚至想学习,但自己这约等于无的英文水准,怎么给人家讲课?或者说,哪怕找一个英文好的翻译,如邓曼这个级别的,可春秋这种连大部分中国人都觉得诘屈聱牙的古文经典,外国人如何理解和接受?

“我试着解释一下吧,您有疑问我再解答。”

周玄喝了一口红茶,舒缓了一下情绪,慢慢道:“请问雅各布先生,您觉得,金融全球化的弊端何在?您站得高看得远。”

雅各布不假思索道:“金融全球化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当250年前我们第一代罗斯柴尔德开始创业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法兰克福的一个普通犹太商人。

仅仅用了不足100年的时间,罗斯柴尔德家族就控制了整个欧洲的金融命脉。在我们的鼎盛时期,势力范围遍布欧美,所控制的财富甚至占了当时世界总财富的一半,达到50万亿美元,相当于目前美国全年GDP的4倍。

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国债都由我们发行,每天黄金交易的开盘价由我们来确定,世界各国的股市都随着罗斯柴尔德资金的走向而波动。我们被称为当时欧洲凌驾于英国、法国、德国、俄国和奥地利之上的第六帝国。我们五箭齐发的族徽也成为了世界金融领域权力的象征。

可是当今之世,金融全球化的趋势下,再没有一个家族可以控制体量庞大的世界经济,纵然只是汇市、债市、股市、期货,也没有谁能一家独大。

表面上看,好处很明显,没有人能随意操控任何一个市场,但分散带来的必然是无序竞争,是重复建设,是低效率。

尤其国与国之间的金融互动,更是凶险到危机国家经济命脉。阿根廷从发达国家变回发展中国家;1997亚洲金融危机导致亚洲小国发展后退十几年;2008美国次贷危机导致美国大量中产破产……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金融全球化,是朵美丽的罂粟花,看上去很美丽,吃起来很致命,还会上瘾戒不掉。

在这方面,我很钦佩中国的做法。中国是有限度地,在可控范围内,参与金融全球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外资和各种金融工具及衍生品,又保护了国内尚未成熟的金融体系。但,逐步开放却是一种必然,尤其在加入WTO以后,承诺的开放年限和开放项目,都要兑现。”

周玄道:“好,我正是要从您熟悉的领域切入‘春秋思维’的讲解,就从中国的金融全球化谈起吧。 +v5iEi0ZOygnWWwa49STCusd3qCkG2tTRqLE4cRT47byXIrQgP1q7JSBLjDoIgWM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